昆城三面环山,南面有一高原湖名滇湖。

    周围山地深谷相间,并有石林、溶洞纵横,四季如春,植物茂盛,鲜花常年开放,珍禽异兽随处可见,更有毒虫瘴雾,乃南疆枢纽之地。

    此地盛产茶叶与药草,尤以滇茶闻名天下。

    王家在此生意颇多,茶与药为其大宗。当日在密林中遭到蒙面人伏击,匪徒曾提到乃王金轩的老对头所使,或糸在生意上的竞争对手,若是那样,对手当在京都,因而王氏父子便决定在此居住一段时间,以避凶险之境。

    五日后的清晨,木石独坐于屋中坤甸木靠背木椅之上,光线透过空中的潮湿雾气,顺着窗户空隙照在他的脸庞上,室内清明静寂。

    木石目光迷濛,回想起在数月前在密林之中混战,平日颇为熟悉的十多名护卫瞬间被箭雨淹没,无一生还,回想在山中与江湖中人争斗,师兄弟们惨痛丧命,不由对此以命相搏的日子失去兴趣,人生于天地之间,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并非要将自我身心置于紧张、痛苦、烦恼之中。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亦是一种生活,何必要与人以命相搏?

    天地之大自然不可估量,人之渺小犹如白驹过隙,眨眼即逝。美好的事物很多,尚来不及观赏,何必要迷失在眼前的利益争斗中?

    木石正在沉思间,听得有人呼唤,回过神来,却是王文来访。

    二人谈论数句,王文想起与蒙面人争斗时,木石手持盾牌甚为奇特,便不断询问当日所使盾牌哪里去了?

    木石无奈,说道:“此乃内门秘法,不得相告。”

    王文闻言,一脸失望之色坐于椅中,木石心中不忍,暗中思量一番,左手伸入怀中,取出《通背诀》墨书竹简,说道:“此简系我从一深山秘府中得到,非宗门之物,乃数千年古物耶,今转赠予弟,勤加修炼,当有所悟。”

    王文急忙站立上前,双手接过,轻轻放于桌面之上,方解开绳糸,一股异香飘浮空中,细看文字沉寂古朴,略一阅读,不由惊喜,说道:“此乃宝物矣,怎会流失凡间?”

    “即是兄赠予,弟必当收下,日后定有所报。”王文急急将竹简收入怀中,用手按了按,生怕飞走似的。

    木石见状,面露悦色,微微而笑。

    第二日,木石前往拜见府主,言明去意,王金轩父子闻言诧异万分,忙问是否府内照顾不周,委屈了木石。

    木石言明志不在此,欲外出游历求学以增添识闻,府主再三劝说,王文更是拉扯住木石不让离去,木石去意之心坚定,不为所动。

    王金轩见状接连皱眉叹气,无可奈何,命王文取出三千两银票赠予木石,木石推脱不过,收入囊中。

    二人依依不舍将木石送至府外门口,木石拱手相辞,翻身上马,回头望着王文父子,再次拱手致意以别,扬鞭策马直奔大道而去。

    出了昆城城门,木石催马向北赶去,一路翻越高山深涧,险峻难行,走过繁华都市,人潮熙熙,逾桥渡河,逢市补给,辗转而行,抑或独居山林,餐风露宿,夜半观望寒星,仰视弦月暗云,迎风呐喊,俯卧山石,胸中戾气一扫而尽。

    木石风尘仆仆,或歇或行,却是回到洛南城家中,看望父母,见二老身体健康,亦是心中喜欢,伴陪父母闲聊数日,亦拜访了几位好友,均是安好。

    在家停留七日后,留下三千两银票,身上尚余一千多两纹银收于虚灵珠内,随后辞别二老,迈步出门向西行去。

    十万大山边沿的小山村中,木石又回到自幼玩耍的宅院,带着留恋怀旧的目光望着老宅内的房屋树木,旧椅缸瓮,仿佛要将这一切事物带走似的。

    当夜木石在老宅歇息一宿,恍惚依稀见玉娥来访,面目依旧雍正慈惠,素衣罗裳,只是模糊不清,二人欢喜相见,你言我语,畅谈心扉,眼见玉娥起身相辞,木石心中一急,上前拉住玉娥衣袖,向回一拽,猛然醒来,手中却紧拽着身上被角,原来竟是美梦一场,幽然只有心中垂泪,暗自叹息,至明不能入睡。

    次日拂晓,木石走出老屋,锁了柴门,沿着迂回山路走向往昔练武的树林一隅,景色依旧,唯以前脚下踩出来的道路已长满茅草,不复可见,木石在此练习一番太和拳法,直至周身出汗方才作罢,山风袭来,清爽无比。旧时年幼胆小,不敢深入十万大山之中,如今也算是武技小成,木石循着这片树林向深山走去,翻过十多座山头始停了下来。

    木石逆风站于山巅青石之上,衣带衫角随风哗哗作响,额前发缕飘拂打在脸颊上,眼望前方茫茫无边无际青绿群山,始感受到个人相比天地间山川是何等渺小软弱。

    木石沿着悬崖峭壁,穿过高耸密林,趟过奔涌河流,来到一处悬崖底下,眼见离地三丈有一天然石洞,他手攀石壁缝隙,脚登凸出青石,攀岩进入石洞之内,洞中空无一物,六尺方圆,恰好容得一人直立,只是洞口劲风袭面,令人几不能立,崖壁之上倒是间有绿意,野草青藤覆生其上。

    木石复又下得洞来,手持流刀钢刀在林中砍了一些手臂粗的树枝,削去细小枝叶,捆成一堆,背负至石洞底下,用蔓藤系住,便攀岩进入洞中,手拉蔓藤将一捆树枝悬吊上来。

    其后将树枝编成一排用蔓藤扎紧,密不透风,竟是做了一个简陋挡风的树枝木门。

    并用小刀在洞口两侧挖了两个圆孔,将一根粗木横向插入,逼紧木门。

    如此这般,木门才阻挡住从外袭来的山风,尽管洞外疾风呜呜起哨,犹如厉鬼哀嚎,洞内却是丝毫不动,平静安稳,仅是从洞口缝隙中轻拂微风。

    由于常年狂风吹拂,洞内甚为平坦干燥,倒无杂物,木石收拾一番,打扫清净,随即从包袱内拿出一张狼皮褥子,铺在石洞内侧,合衣卧倒,美美地睡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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