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桃溪阁之后,苏凌本想送送赵慕华,却不料被拒绝了:“我自己回去便可以了,凌儿也不是还有几家铺子要跑吗?”

    “不急,先送你回去吧,毕竟带着孩子。”毕竟之前在一起玩了那么多年,苏凌也不是轻情义之人,更何况事又小,她自然会以赵慕华为先。

    “真的不用,阿凌,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柔柔弱弱的姑娘了。”赵慕华一边哄着手里的孩子,一边推托着苏凌的好意,这些年不仅苏凌在成长,她也在。

    “是吗?”苏凌总有些不安,但是赵慕华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便过于坚持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些银两:“这些你收着。”

    “这……”赵慕华碍于面子不太愿意要,但怀里的小东西总需要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不能和她一起整天嚼菜叶子。

    “收下吧,这是我预支给你的月钱。”苏凌怎么会看不穿赵家小姐的心思,立马把钱塞进了她的怀里:“就算你不用,业儿也要呢。”

    这一语中畿,赵慕华不再犹豫终是收下了苏凌给的钱,苏凌满意的笑了笑。

    “我不送你了,揣着银子回去的路上多小心些。”苏凌轻轻的拍了拍业儿的小脸,那孩子反倒是笑了起来。

    “嗯,再晚些这街上的人又该多了,你也早点……”赵慕华的话刚说到一半,便瞅见芝香似乎有些不悦的样子,立马反应了过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再多言了。

    “好。”苏凌应了下来,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她晚上可是已经允了端王府的饭约,况且孩子的事都没有弄好,她现在心里可谓是忐忑不安。

    看着赵慕华抱着孩子远去的身影,苏凌的眼神开始慢慢变得冷峻起来了,她瞥了一眼芝香,慢慢吩咐道:“找人把埋伏在那家附近的人抓起来审审,再去查查赵姑娘的夫君到底是何出生?”

    “是。”芝香心里默默的记下了主子吩咐之事,虽然在那屋里她的确感觉到有很多看着她们的眼,但主子已经吩咐过不能动了。

    “叫你去打探的附近在哪有卖孩子,你探听到了吗?”

    “西面有个当铺,据说里面倒是有人在卖。”

    “主事的人是谁,可知道?”下市铺鱼龙混杂,但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开店做卖人生意的毕竟少见。

    “只知道那家主子姓江。”芝香的话很轻,轻到苏凌也只听清几个字。

    “去看看吧。”

    “不是该先去赌坊?”

    “派人传话过去,今日不去了。”苏凌倒也果断,去完当铺之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可以去赌坊,与其如此匆忙,倒也不如不去了来得清净。

    芝香对于主子的命令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一一记下照办。

    街西的当铺并不如苏凌想象那么阴冷,比起这街的其他铺子,反而显得格外的古色古香。

    “芝香,便是这儿了吧?”苏凌看了看牌匾只作写了江流阁,用金墨涂之,上面的纹路倒也精致。

    “小姐,便是这了。”芝香搀扶着苏凌走入了门,期间还不忘小声的和苏凌介绍:“线人说这儿虽是当铺,却是靠着人口买卖营生的。”也许是因为曾经也被卖过的缘故,从芝香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对此的不屑。

    “这人呀,在这个世道就是最不值钱的。”苏凌对芝香的话只是笑一笑,这里可是当铺,物品能当,当然人命也能当喽。

    苏凌刚刚迈进门几步,掌柜便马上迎了上来,一副笑脸吟吟的样子,若是以前苏凌看了一定觉得市侩,但此刻却觉得像人之常情。

    “这位小姐眼生怕是初到本店吧?”

    “是呀,偶尔路过京城办些事,听朋友说这里热闹便来了。”苏凌也只是带着一张虚伪的面具和掌柜一搭一唱的说着:“还真想来淘淘您这儿有什么宝呢?”

    老板再打量了一下苏凌,断定她是富家女,也就毫不客气的开口推荐了:“我这倒是有一支不错的簪子,秀玉坊出的,小姐是懂行之人,定是知道其价值吧。”

    “拿来看看吧。”苏凌坦然的坐在前堂的椅子上,听着掌柜的絮絮叨叨,喝着今年新上的碧螺春,这掌柜也还算是识相,似是上了上品茶于她。

    掌柜从内室拿出一个小盒子,笑呵呵的打开给苏凌细看那簪:“这可是一支不多见的好簪,瞧,这玉翠的,若不是姑娘生得动人,我可真不愿拿出这簪子。”

    “掌柜说笑了,我今日还真不是来看这簪子的,而是另有他事。”苏凌不动声色的把簪子交给了芝香:“不过这簪子我喜欢,就暂且先收着吧,等一会谈完了生意一起算吧。”倒不是苏凌喜欢这簪子,而是这簪子的主人她恰好认识,赵慕华向来极为疼爱这件首饰,不到迫不得已怕是不会轻易当了的。

    “不知姑娘所谓何事?”掌柜见苏凌收了那只簪子还不开口谈钱倒也不急,这条街都是他的人根本不用急两个女人家的会跑。

    “想来您店里买最廉价的东西。”苏凌的笑很诡异,掌柜还算是见多识广,也摸索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便回问:“那物分三六九等,姑娘要哪种?”

    “自然是刚刚出土的最好。”两人之间的对话极为含蓄,若不是行家终是不会懂这话里的深意。

    “那价格自然贵些了。”掌柜侧头对身边的伙计小声说了些什么,只见伙计立马跑进了屋。

    “怎么有生意,掌柜您还不做了?”

    “当然不是,只是不知道姑娘您是哪儿的人?从何处知道我们这里是干这行的?”要婴儿的人一向极少,再加上极贵,是一个普通人家三四年的花销,故此他们铺子里也不是时常有这般的存货。

    “临江人。”苏凌泯了口茶才回了话:“从下市线人那里知晓的。”

    “临江呀,我们老板也是那儿的人。”掌柜细细思考了一番,但却没有放下任何的戒心:“这货怕是要在等一个时辰才能到,不如姑娘留下地址吧,一会货到了我会差人悄悄送回去的,定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就送到东街的丝雨客栈吧,我暂时投宿在那儿。”丝雨客栈是素府的一处产业,但挂在他人名下,这事做得小心,所以知道的人不多,若不是雅夫人留下的账本她还真想不到那个招摇的客栈会是素家的。

    “了然。”掌柜记下了住址,但毕竟是商人,他很快回到了正题:“只是小姐总该留下些什么做一下信物,这是道上的规矩。”

    “那便和这只簪子钱一起压了。”苏凌爽快,原本以为会和老板咳咳绕绕许久,却不想如此快捷麻利。

    “苏姑娘既然喜欢便送给姑娘吧,这钱不妨先记在我账上。”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苏凌原本准备掏钱的举动。

    苏凌起先没认出那个人,直到他走进了才反应过来,还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京都也遇见了这个孽缘。

    “江公子许久不见呀。”苏凌作了一个揖,心里咒骂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那么个熟人!说起来今天不仅遇见他,还遇见了慕华,是约好了今日临江的旧友一起来找她的吗?

    “苏姑娘这几年真是越发出落得水灵了。”江湛期回了礼,随后便给掌柜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下,位高一级压死人,掌柜看见自己的顶头上司下令也不得不退去。

    “江公子见笑了。”苏凌也注意到了掌柜的举动,心道这江湛期必不简单,这当铺的主人姓江莫非就是他?

    江湛期反倒潇洒,这些年还是原本的样子,但脸上也多了几丝英气,他让人给苏凌取了个暖炉,似乎像是想要长聊:“姑娘,在素府住得可习惯?”

    苏凌不敢去接下一句,京城知道苏凌的人虽多,但她外出时总会遵从雅夫人的吩咐多带一层纱巾,很少如同今日这边直来直往的。再加上江湛期可能是着当铺的主人,让她不得不对眼前的男人忌惮三分。

    “姑娘在顾忌什么?”

    “无事,只是看见公子,难免想起了临江的家人罢了。”苏凌回得巧妙,也没有说出真相:“不知江公子这时候在京中会是什么事?”这是苏凌今日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但却不如第一次来得想要知道答案。

    “只是京里的铺子出了些问题,故此才来的。”江湛期明显就没有说实话,但他气息平缓,让人辨不出真伪。

    “如此。”苏凌也不追问,但这话里的三分虚她还是隐约估摸出来了。

    “姑娘也曾订了婚约?”江湛期那么生硬的一句话差点惊到了苏凌,虽然表面上不言语,心里却暗骂这浪子轻浮。

    芝香察觉到了苏凌的尴尬,帮忙回道:“雅夫人还不曾给小姐许下人家。”

    “那真是可惜了小姐这般如玉的佳人了。”江湛期的眼神中略带委婉,只是这一次苏凌是彻底分不出真假了。

    “夫人事忙,哪还顾忌到这些。”苏凌不失大家风范,又顾全了素家的面子:“不知江公子为何提起此事。”

    “我见临江与姑娘一见钟情,想着若是今世与姑娘有缘再遇,定是要到府上求亲不可。”江湛期悄悄的摸上了苏凌的手,苏凌也不甩开,只是笑吟吟的回了一句:“婚约之事可不是儿戏,公子在商还是言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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