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习武,尤其是使用兵器的人,他手臂的骨骼多少都会有些改变,而你,应该是用剑的吧。”

    “不用回答,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说对了。”大夫继续说道。

    “独孤剑,离冉羽。”这名大夫用阴冷的声音道。

    “你想要怎么样?”此时离冉羽在床上,斜靠着床头,看着这名大夫,冷声道。

    “以你现在的状态,想要杀你的话……”这名大夫并不把话说完,而是盯着离冉羽。

    两人就这样一站一仰,相视许久。

    不过可惜,离冉羽的脸色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他也只得放弃。

    “不愧是武神峰下血杀百人的独孤剑,即使在这种境遇,也能做到面不改色。”这名大夫道。

    “那些人不是我杀的。”离冉羽道。

    “你认为我会信吗?”大夫道。

    离冉羽不再说话,而是轻叹了一声,转头望向窗外。

    此刻正是东方日出之时,窗外静静流淌的水面上,映着点点如鳞片状的红色。

    “姜伯伯,他的伤怎么样了?”门外,忽然传来云凝忆的声音,这声音非常清脆,震熄了屋内的冷焰。

    “既然我们已经救了你的性命,自然也就不会再杀你,不过……但愿你不要给我们带来灾厄。”这名大夫说完,也不去看察离冉羽的伤势,转身就要走出房间。

    离冉羽不由得一阵苦笑,自己竟然也成了灾厄之星?

    “你们不是南方人吧?”离冉羽突然开口。

    那名大夫当时脚步就是一顿,已经走到门前,准备拉来门的他皱着眉头转回身子,警惕地看着离冉羽。

    “你什么意思?”这名大夫道。

    “对医生称作‘大夫’,是北方人说话的习惯。”离冉羽“悠闲”地道。

    离冉羽仍旧在望着窗外,但他的注意力却在门口的那人身上。

    “你们……至少,云凝忆她是从北方过来的。”离冉羽道。

    听到离冉羽说起云凝忆,这名大夫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一个箭步冲到离冉羽跟前,一把揪住离冉羽的衣领。

    “别动凝忆的主意!”这名大夫低声吼着。

    他显然是怕外面的云凝忆听到,才刻意压低着声音,不过,这仍旧掩盖不住他声音中带着的愤怒。

    离冉羽愣住了,他显然料想不到,只是一句提到云凝忆的话,就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凝忆她……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们江湖中人不是最讲究道义的吗?那就别伤害她。”这名大夫又道,不过语气却缓和了很多。

    “救命之恩,永生不忘。”离冉羽道。

    “……好。”这名大夫松开离冉羽的衣领,转身出了房间。

    离冉羽再次被摔回床上,当时就眉头紧锁,这是牵动了伤口。

    “看来还真的是伤得不轻啊……”离冉羽捂着胸口,自嘲道。

    他不禁又再次回想起中年大夫的话,似乎他对“云凝忆”这个名字很敏感……或者是说,非常在乎。

    “凝忆她……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似乎,对方在说的时候有些停顿。

    “这个小村庄似乎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啊……嘿嘿,我还真是走运……嘿嘿,嘶……”离冉羽仰头笑的时候,又牵动了伤,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姜伯伯,离冉羽的伤……”屋外,云凝忆指了指里面的房间,道。

    “他?他没事了。”姜伯伯看了那个房间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咦?姜伯伯今天怎么了……”云凝忆感觉姜伯伯的语气与平常不同,显得有些生硬,十分不解。

    她转身走进了离冉羽所在的房间。

    “离……冉羽?”云凝忆犹豫着念出了他的名字。

    “嗯,什么事?”离冉羽道。

    “你的伤?”云凝忆走到床前,指了指离冉羽手上的绷带。

    “呵,小伤,没事了。”离冉羽看了一眼手上的绷带,道。

    “姜伯伯他刚才一定是说了些难听的话吧?不过你不要在意的,姜伯伯这个人其实挺好的,而且还特别厉害呢!”云凝忆显然是察觉到了这两人间的微妙。

    离冉羽却是沉默。

    “姜伯伯他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十八年前,老村长因为战乱死了。是二十三岁的姜伯伯带领着全村人到了这里,他救了全村的人。”云凝忆低着头回忆道。

    “全村人的安危,于他来说甚至是大过自己的生命的。”

    “而前不久,兴元府出现了大的变故,姜伯伯害怕这里也被卷进去,便打算在这几天里进行转移。而你又是在这个时间段出现,谨慎惯了的姜伯伯自然对你有些警惕……”云凝忆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过,你是好人的,对吧!我一看就知道呢!嘻嘻……”云凝忆突然笑了起来。

    好人……我还算是吗?双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沾满了别人的鲜血,已经渐渐对杀戮麻痹,这样的我,还算是好人吗……

    离冉羽默默低下了头,或许,那位姜伯伯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一个灾星……

    “你怎么了?是伤口又痛了吗?”云凝忆见离冉羽表情有些不对,道。

    离冉羽摇了摇头,表示不是伤势发作。

    “我是好人吗?你能看出来?”离冉羽突然道。

    “嗯,当然啦。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呢!一定是那些坏人要害你,才把你伤成这样子的!”云凝忆边双手比划着,边说道。

    不是啊……是我要去杀害别人,才反被伤……离冉羽暗自叹息。

    他仿佛觉得,在这个仿佛不着一丝凡尘的少女面前,自己就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杀徒,恶魔。

    “如果……”

    “哎呀,哪有那么多如果,我要去做早饭了哦。”云凝忆直接打断离冉羽的话,转身就走向屋外。

    “啊?”离冉羽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房门就再次被关上了。

    “做什么就吃什么哦,我会的可不多。”云凝忆又推开房门,探进小脑袋,道。

    早饭,是一碟小菜,外加一碗米粥。菜是北方的菜式,米粥虽然材料是长江以南的,但做法却同样仿照北方菜系。

    “云凝忆……她有着怎样的来历。”

    早春,温柔的暖风唤醒万物,推动凝固了数月的江水。

    早晨,朝阳升起,冰冷了一夜的大地,再次光明的焕发生机。

    早春的早晨,宁静了许久的天空,再次出现了清脆的鸟鸣声。

    “你刚才说,兴元府变故?那里发生了什么。”离冉羽忽然问起。

    “六天前,村里的人要带着打来的猎物和柴草到城里去换些生活的必需品。因为兴元府的东西比较便宜,而猎物的价格比较高……”云凝忆回忆着。

    “又要去兴元府了吗?姜伯伯,我也想进城去玩。”云凝忆蹦蹦跳跳地来到姜伯伯面前。

    姜伯伯却是板着脸,狠狠地瞪了将要去城里的几名年轻人。

    熟知姜伯伯的严厉的几名年轻人吓得低头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出,规规矩矩地站在那。

    “不行,他们不是去玩。”姜伯伯一口回绝。

    “啊?可是我好久都一直在村子里,平时连出去不让,要多无聊有多无聊。这次好不容易让我赶上了,就让我跟着去嘛,就这一次,就一次……”云凝忆哀求着,伸出一根手指承诺道。

    姜伯伯看了看瞪着一双大眼看着他的云凝忆,又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低着头的几个年轻人。

    “仅此一次。”

    姜伯伯说完,一甩袖子,转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地瞪那几名青年人一眼。

    几名年轻人当时就感觉一阵寒风吹过,全身都打了个冷战。

    “姜阑,我就说不要告诉凝忆妹妹了吧!这下好了,回来指定惨了。”一名青年人抱怨道。

    “嘁,你刚才不也……”

    “嗯g?”

    “今天天气不错……”

    几名青年人因为知道回来免不了要遭姜伯伯的惩罚,一个个都很郁闷,垂头丧气的。

    云凝忆却是很高兴,一路上蹦蹦跳跳,她当然知道这几名姜姓的年轻人都得挨批,也知道这些都是因为自己。

    虽然心里很过意不去,但是在村子里憋了一年多的她,真的是太想出来玩了。

    随行的三名中年男子都受到了村长的一再叮嘱,要保护好云凝忆,一路上他们除了看路,就是注意着云凝忆,不让她有危险。

    终于,他们沿着大路,可以远远看到兴元府主城的护城城墙。

    当他们换完必需品之后,正准备拉着马车出城,却突然有十五个身穿黑色铠甲的人,骑着战马冲进了城。

    “有没有见过这个。”

    一名坐在马上的人拿出一副画卷,问守城门的人。

    “没……没有……”

    城门官见到对面这个架势,当时就被吓得从椅子滑到地上,怎么还敢反抗。

    “县衙在哪个方向。”

    马上的人又问道。

    “那……那……边。”

    城门官颤巍着手,指向一个方向。

    “驾!”

    “驾!”

    十五匹战马先后出发,按着城门官指的方向冲去,沿途的人皆慌忙闪向两旁。

    “这些人是什么来头?怎么敢在城中这么放肆。”

    一个路人指点着远去的战马,不满道。

    “快别说了,没看到那边守城的都不敢说个不字吗。肯定是都城里来的大官,说不定是哪个将军或是王爷的人呢!”旁边一个人用下巴指着还坐在地上的城门官,道。

    “快些走吧,这些都与我们无关。”

    另一名路人道。

    “对对……”

    城门前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那个……是龙泉玉影镰!”

    和云凝忆同行的一名中年男子从旁边看到了画卷的正面,险些惊出冷汗。

    “轰……”

    突然,一声爆响从县衙的方向传来。

    “不好啦!县衙起火了!”

    有人这样喊道。

    “什么!”

    城门这边的人们全都向县衙方向望去,他们知道,那十五名身穿黑甲的骑马人才从这里离开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只见那里,早已是火光冲天。

    “我们快走。”

    那名看到画卷的中年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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