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吧。”

    他说完这句话,向后一仰,整个人都窝在沙发里,他个子极高,身材也很魁梧,被暗处的漆黑一拢,显得有些局促,我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能侍奉张哥,是我的运气。”

    经纪人显然呆住了,他万万想不到一向眼高于顶各种借口推脱应酬的我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他目瞪口呆的注视着我走过去坐在张哥旁边,若不是程薇反应快踢了他一脚,他也许还不知道起来。

    张哥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他窝着的位置恰好避开了灯光,所以一张脸看不清五官,但是那幽深明亮的目光却摄人心魄,我舔了舔嘴唇,将酒杯拾起来,斟满,递到他唇边,“张哥请。”

    他似乎笑了笑,“你方才那个动作,我觉得是在邀请我。”

    我怔了怔,脑海中回想我刚才做了什么,仍旧一片空白。

    “呵,看来我多想了。”

    他欠了欠身子,进入灯光的照射下,我呼吸一窒,他长得俊美至极,却不似邵伟文那般邪魅妖孽,也不似绍坤那般清秀风流,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两个男子,加起来都不及面前这个张哥冷峻逼人,他鼻骨处竟然有一道很深的疤痕,似乎有些年头了,看着都要融合在血肉里。

    他大抵感觉到了我的注视,一抬眸便和我目光相识,我蓦地有一种做坏事被发现的窘迫,脸微微涨红,他却不在意的一笑,“一般女人,见了我脸上的疤,都会吓到,你还算镇定些的,有点见识。”

    他没有生气,自顾自的点了根烟,他抽的烟牌子和邵伟文一样,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有些惊讶,我竟然也这么细致了,还能记住他抽什么烟。

    我自嘲的笑了笑,可他却把我当成一个玩物,或者说好听些,一个恨不得攻克下来的游戏关卡,流连花丛风流世间,还没遇到过这么不识抬举的女人,我只是激起了他心底的占有欲罢了。

    凭他是谁,那么高高在上的男子,我才不会痴傻到以为自己算头蒜。

    张哥身边的男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都站起身,其中一个微微躬身,“哥,我带着他们另外开个包玩儿,您有事招呼一声,就在旁边。”

    张哥点了点头,眯着眼吸烟,男人看着我咧嘴笑了笑,“好好伺候我们哥,少不了你好处,滨城白道邵伟文一手遮天,黑、道没有不买我们张哥账的,你有点眼力见儿。”

    他话还没说完,张哥忽然在茶几底下踢过去,正好一脚落在他小腿上,男人低呼了一声,眉开眼笑起来,“哥为了把美人儿吃到嘴,连咱们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能毫不犹豫的插上一刀,真寒心呐。”

    “混账东西!轮得到你来编排老子?还不麻利的滚出去!”

    张哥笑骂了一句,清冷寒竣的脸上有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男人带着手下都散了,经纪人也引着那群模特走出去,程薇不放心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朝她笑着摇头,示意她安心,她这才依依不舍的出了包房。

    我做这行也有一年多了,每次应酬都是拉着她帮我顶麻烦,我总不好一直赖着她替我出头擦屁股,每次看着因为帮我被那些变态导演和客商折磨出的伤痕,都觉得羞愧难当。

    偌大的包房顿时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吸烟的嗞嗞声愈发清晰刺耳,我咬着嘴唇,脑海中不停回忆同行陪客户该说什么做什么,那些有点龌、龊香艳的画面在眼前浮现,我禁不住心里发烫,做不到,打死都做不到呢。

    许是我的表情太扭曲精彩,张哥始终没说话,静静的看着我,待我发现他的专注时,他竟然被我逗笑了。

    “不会?”

    我愕然。

    “怎么取悦男人,都不会?”

    我尴尬得点了点头,他眸中光芒透亮澄澈,他手下说他是黑、道的人物,我印象中的,还只是局限于电视电影,和一些报刊描写的小说新闻,真正见,我还是头一次,这个男人看似无害平静,却隐约透出来那么一股令人畏惧的强大气场,仿佛坐在他身边,轻而易举就看到了生死的惊险,我的身子绷得直直的,竟然无意识的脱口而出,“你不会因为我不懂怎么取悦你就杀了我吧?”

    这回换他愕然了。

    良久,他“嗤”地一笑,“你觉得会么。”

    我赶紧摆手,“自然是好男不跟女斗,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黑帮老大仗义疏财,底下的小弟惹了篓子,他去解决,从来不为难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哦?”他眼底全是兴味,瞳孔闪闪发光,“还有么?”

    我歪着头想了想,“还有很多,比如很多女人,赚很多钱,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他点了点头,笑容热切得让我有些恍惚。

    “有意思。”

    他最后狠狠吸了一大口烟,将烟蒂撵灭在烟灰缸里,搓了搓手,“那你觉得,我也是这样么。”

    我这才发觉他哪里是真想听我的回答,不过在耍我玩儿罢了,我有点生气,端着酒杯别过头,“不知道。”

    他一愣,旋即又笑了,张了张嘴刚要说话,门外却响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风似的,门被从外面撞开,过道里灯火通明照进来,幽暗的包房特变得明亮。

    邵伟文?!

    我望着逆光而立的欣长身影,男子俊逸出尘的脸带着缕缕煞气,比他冷酷愤怒时还要骇人,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果然,我还想,哪位能有这么大的排场,指名要我看上的女人来陪,真是你。”

    他迈着步子刚要进来,却被闻风赶来的几个男人拦住,正是张哥的手下,他们脸上同样戾气锋狠,“张哥面前撒野?邵先生,你走错了道儿!商场与黑、道可不是一个路子办事的!”

    气氛僵持不下,静默得让我心都险些停止了跳动,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这个晚上只是做了一场梦,我成了最无辜的剧中人。

    良久,张哥终于轻笑着出声了,“放肆,怎么能对邵先生不敬?都让开。”

    几个男人迟疑了片刻,目光从邵伟文身上流连,尤其在他口袋的位置停了许久,他也是一笑,“邵某是商场中人,没那个本事带着家伙招摇过市,还怕给家里惹乱子。”

    张哥欠身斟了杯红酒,把玩在手中摇晃着,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中翻滚,颇有几分暗流涌动之意。

    “还不请邵先生进来坐,我们同时看上了这个女人,一起聊聊岂不方便?”

    那些人终于收回了拦着的手臂,邵伟文动了动身子,大步迈进来,便在我身边坐下,我一时间夹在在两个气场逼人的男子中间,还一正一邪一白一黑,我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逆流了一般。

    张哥将酒杯越过我递到他面前,放在茶几上,玻璃相碰的霎那,“砰”地一声,刺耳又扎心。

    “邵先生这样看重沈小姐么?据我所知,晚上八点多你还在世纪酒店应酬饭局,现在才九点,看来是接到了消息马不停蹄便赶来了,这会让我误会,蓝琦不过是你应酬家族的幌子罢了。”

    “难道不是张先生故意放出消息引我前来么?这两年的时间里,我的生意、我的女人,张先生横插一刀玩儿得不亦乐乎啊。”

    “哪里,凑巧罢了,邵先生家世显赫为人仗义,名声有口皆碑,我一个在刀口舔血求生存的混混儿,哪能比得上。”

    邵伟文呵呵一笑,冷眸中寒气更深。

    “能混到张先生这个位置,一般混混儿几辈子都做不到。”

    他捏起酒杯,转了转,却没有喝,而是倒在了地毯上,沙沙的声响,“酒免了,人我带走就是。”

    他侧眸看了我一眼,“跟我离开。”

    说罢人已经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我不知怎么了,僵了僵,也站起来,刚要迈步,身后的声音幽幽得如同地狱传来一样,“我说放人了么。”

    这话一出,门口堵着的几个男人都蓄势待发,我这才发现邵伟文竟然只身前来的,我气得都想骂他,明知这是一拨什么人,他还这么大胆,难道横行霸道惯了,就不知道人外有人这句话了?

    “张墨渠!”

    他低沉的一吼,原来这个张哥,还有这么儒雅的名字。

    “邵先生这就受不住了?那当初覃念在我身子底下求欢的照片,我如果给了你,你是不是还要和我浴血奋战一次?”

    “闭嘴!”

    他猛地转身,像疯了一样朝张墨渠扑过去,我都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门口蜂拥的男人推挤着步出了包房,里面打成一片,各种嘶吼和碰撞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呀!这是怎么了,才多大一会儿都乱成这样了?”

    禾禾可能又被安排去陪了别人,这会儿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飞了过来,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又回头瞥了瞥我,“你可真有本事,客人为你打架?早知道我也装纯情了,性感路线就是行不通,男人吃腻了!”

    她尖着嗓子各种污言秽、语,我心思不在这儿,任她说什么也懒得搭理,只是一味心思牵挂着里面的情况,我都不知道到底担心什么又在意谁,总之心里就是忐忑不安的悬着。

    “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天天惹事啊!陪个客人跟上战场似的,你是不是想给咱们公司折腾黄了才罢休啊!”

    经纪人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我旁边转圈,程薇也赶了过来,一把搂住我,“没事吧?”

    我摇头,里面的打斗声忽然停了,安静了几秒钟,就听到一声冷笑还有朝地上啐痰的声音,我不受控制的奔到门口,血腥味霎那扑鼻而来,惹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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