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才是个乖孩子嘛。老是绷着脸一点都不好看,多笑笑。”

    楚琛一口口颇为温柔的送进瓷瑾口中,弯了弯一双大眼,老气横秋的教训道。

    瓷瑾翻了个白眼,沉默的咽下口中的馄饨,光看脸,这家伙明明比她还稚嫩几分。

    瓷瑾这么想着,刚把口中的馄饨咽下,便有被楚琛一拳砸在了头顶,好险嘴里的东西是咽下去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许翻白眼。”

    瓷瑾揉着红肿的额头,看着眼前笑嘻嘻的少年,漆黑的眸子充斥着野兽般的暴虐,她好想打他怎么办。

    少年眨了眨眼,乌黑明亮的大眼中纯澈迷蒙。一脸天真又平和的样子与瓷瑾对视,好像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

    “无耻。”

    瓷瑾一口吃掉勺子里的玉白面团,垂下眼,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

    楚琛依旧絮絮叨叨个不停。

    好像,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么多话。

    啧,这个家伙真是烦死了。

    ……

    晨光微醺,山洞里还稍微有些昏暗,但已经能从洞口看到外面如血般的晨晖。

    楚琛已然起身,他一贯爱极了明丽的颜色,繁复的华服,今日也不例外,一身宝蓝长袍,勾勒出纤长单薄的身形。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时,瓷瑾睁开了眼,眼中没有一贯的冰冷,还有点残存的困意。

    “好好呆在这里,不要随便乱跑。你现在的伤势还未好,实力也不过练气初期,好好养伤。”

    他轻声嘱咐着,伸手两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缓缓将灵力渡入她的体内。

    昏暗的山洞里,他如同一块闪闪发光的美玉。

    柔柔垂下的鸦羽在眼窝留下浅浅的阴影,轻柔的声音不知怎么的,竟有几分温柔。

    “我走了。听话点,笨蛋。”

    楚琛每天都会给瓷瑾渡一点灵力,一来是探查瓷瑾的境界和身体有无恢复,二来也是用这点灵力帮瓷瑾疏通一下经脉,让她的伤势能好的快一点。

    “嗯。”

    瓷瑾抱着被子,往里缩了缩,眼神扫过楚琛离去的背影,敷衍的应了一声,眼神最后落在肩上的长发上,眼中划过一抹暗色。

    瓷瑾伸出手,缓缓调动体内少得可怜的灵力凝成一块巴掌大小的匕首,一手拢了拢长发,干脆利落的一刀下去,长发纷飞。

    瓷瑾手中一顿,闭了闭眼,神色悲喜难辨。

    记得七年前,她如同假小子一般与一众男孩子一起飞奔在刺的训练场上,丝毫不落人后,毫不意外的夺得了第一。

    恰逢公子前来探望,她浑身臭汗,抹着额头上的汗水,站在角落里。

    远远的看着少年模样的公子,公子和其他训练场上的男孩子都不一样,他漂亮精致极了。

    和公子相比,瓷瑾就像是一块肮脏不堪的污泥,她远远的窥着公子,却不敢靠近。不管见了公子多少次,都是一样的怯懦。

    少年面容稚气未脱,神色高傲冷淡,偏偏一双凤眸勾魂夺魄,天生一个美人胚子。

    他随随便便的扫了一眼,不知怎么的便看到了站在最角落,身材最瘦小的瓷瑾。

    循着公子的视线,站在旁侧随侍的侍从连忙陪着笑介绍起来。

    “这便是公子当年捡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公子还给她赐了名字的,这几年公子都有见过她,公子可还记得?”

    少年略略思索了一下,从记忆的角落翻出来一个像雪团子一般的小东西来。微微皱眉扫了一眼那边黑不溜秋的人。

    怎么长大了,却变成了这样。心里说不出有几分失落。瓷瑾,瓷瑾,从这个名字来看,便知少年对这孩子的成长寄托了不少美好的想象。

    光听名字便会想到是个美人。

    “记得。原来是她。”

    公子招了招手,一直暗暗注视着这边的瓷瑾便忙不迭的跑了过来。一下跪在了公子面前,不敢抬头。

    “把发蓄上,总归是女孩子。”

    瓷瑾听到少年冷淡的声音这样淡淡的说道,这句话说完,那人已经走远。

    就为了这么一句话,七年来,她从未剪过一次发,蓄了这样一头长发。

    这长发如今已经枯黄干燥,留着也不过徒增烦恼,倒不如一道割下,重新再蓄上一头长发。

    可这一刀下去,七年来的一切,十七年来一直熟悉的过去,便又如走马观花一般从她眼前浮现,她不善女工,更从未穿过女儿裙装一日,也唯有这一头长发偶尔提醒一下她,她还是个女孩子。

    多多少少代表了几分她心中仅存的一点女儿柔软。

    这一刀切去的,仿佛切去不仅仅是一头枯黄的发,而是切去了她的过去,她的童年。

    总觉得,伴随着长发会失去些什么。

    待她再次长发及腰,是不是便能回到公子身边了?

    瓷瑾闭了闭眼,指尖绽出光焰,瞬间烧去落下的发丝。睁眼,挥手引出水镜,她看着镜中人,随便又切了几刀,镜中之人,瞬间变成了个有着细碎长刘海的短发少年,面容清秀,一身生人勿进的冷漠凉薄。

    性别特征都模糊到不明显,比之长发时,竟是多出几分英武和帅气来。

    挥手打破水镜,瓷瑾捞过被子,把自己裹好,沉沉睡去。

    午时,阴凉潮湿的山洞中温度也稍稍升高了一些。

    瓷瑾睡得正香,楚琛则又成功的杀了几只妖兽顺便从几个倒霉的过路练气期小修士手里抢来了几块面饼和两笼糕点以及一大包不知什么妖兽的精制肉干。

    楚琛打开禁制进来,一眼便看到靠着石壁睡得正香的瓷瑾,他便是一怔。

    瓷瑾那一头堪长发没有了,仅剩不多的一点女子气息也不见了。倒像是个顽皮的短发少年。

    大多男修士都是有长发的,只不过大都是以冠束之,也不排除一部分男修士喜欢剪个短发。

    “怎么了?”

    瓷瑾在有人进来时,便已经清醒了,这刚睁开眼便对上楚琛的视线,坐起身,皱眉问道。

    “你……的头发呢?”

    楚琛熟门熟路的生着火。

    “剪掉了。”

    瓷瑾揉了一把头上所剩不多,但明显手感比之前长发好多了的一点头发,垂着眼回答。

    “这样也挺好的,不过,回去说不定,他们会以为多了个小师弟呢。哈哈哈。”

    楚琛也不再多问,若无其事的岔开了话题。那一头枯燥干黄的长发,剪掉也不是太可惜,只是真要剪掉头发,是个女孩子都会难受吧。

    啧,话真多。

    瓷瑾掀开被子叠好,坐在垫子上闭眼打坐起来。

    “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你这人生都快幸福的超过灵宠了。”

    楚琛侧眼看一眼瓷瑾,讥讽道。

    “谬赞了。”

    并无意料之中的针锋相对,瓷瑾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如果天天都能过着这种吃喝不愁,还有美少年随时服侍的日子,她倒是挺愿意多当一阵子灵宠的。随便他说好了,反正占便宜的是她,又不会掉两块肉。

    一转眼半个月又过去了,瓷瑾身上的伤势在楚琛的照顾下好了大半,但境界依旧在练气初期凝滞不动。

    除了修为之外,瓷瑾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不用无所事事的躺在山洞里,吃了睡睡了吃。

    回云清山的事情被提上日程,至于善陵草这个瓷瑾来白兰秘境的目标,瓷瑾也拒绝去想。每每想起,她都会怒火上头,简直忍不住要跟楚琛大战三百回合,想活活撕了楚琛。

    可这也就只能想想罢了,毕竟修为的差距摆在那里,筑基期修士可不是纸片,想撕就能撕。

    打落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这仇就算要报,也要等到她能打得过楚琛再说。

    不过瓷瑾没有能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等着她。就在她决定忍下或者忘记这件事情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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