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婉在焦灼,郁庭深却刻意咳嗽了下,装得一副淡定从容。

    “抱歉,陈虎先生,我的婉婉身体不好,不适合在你们身边住着,所以我合作,你得放了我家人?”

    陈虎胡须在清风下颤动,“我说,这么柔弱的小姑娘,跟你一起,不更好照顾么?”

    “哦。你如果不介意,到时候我全程照顾婉婉的话,那也没关系。但是我一旦照顾人,可能心思就不会在生意上了。”郁庭深拢了沙发,盖着南婉冰凉彻骨,像在深山里,常年冻着的石头,不带一丝一毫的温暖气息。

    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样冰冷的手,这是郁庭深有史以来的感觉。

    “当然,陈虎先生,我也不介意。跟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挺幸福。”南婉认真了,冲着陈虎笑,“不过我被我家先生养得太娇~气,每天饭菜合口,不能太油,不能太平淡,不能太辣,也不能太腻。饭后的水果,必须洗得特别干净。”

    郁庭深靠拢了,唇凑近了,手指拈着发丝,“还有,我的婉婉最喜欢吃苹果,质量很好,营养最高的那种。当然,你准备的沐浴露,洗发露,都必须得是我选择的牌子。”

    南婉继续若有所思地开口,“当然我正在拍戏,如果跟你走,你不想让任何人发现的话,就得去解约。所以,解约费得陈先生出。”

    郁庭深不依不饶地说重点,“天气冷了,婉婉需要多穿衣服,陈虎先生得带着婉婉去买新衣服。”

    “……”

    两人你一句要求,我一句要求,说得面前站着的陈虎和后面几个难看的手下烦躁不安。

    跺跺脚,他气得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们俩够了,当是旅游呢?”陈虎抬起手来,冲着身旁的人道,“给南婉小姐准备车,让她回家。”

    南婉知道,如果不走,那就辜负了郁庭深的筹划。但是这个房间里,有她需要的东西。

    如果不拿到,那不是白费心机了么?

    她迟疑了一下,理直气壮地转过头,“刚刚有东西落在密室里面了,我需要去找。”她斜着眼睛看着身后的人,“他陪着我一起去找。”

    旁边魁梧高大的男人看着自己身旁的老大,老大示意,他才点头,跟着南婉上楼。

    快要进入书房时,南婉一眼瞟到了对方书房上的座机电话。靠离它的角落,有她安放的录音器。

    很小,虽然看不见,但是南婉知道,她完全可以将东西找到。

    具体什么位置,如何够到,她清楚得很。

    她迟疑了很久,脑子飞速地旋转,随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跟着就是一声嚷,“我……我的水钻链子呢,水钻链子呢?”她怒不可遏地喊了一句,故作着急的样子,让人帮着他找水钻链子。

    “南小姐,你怎么又掉东西了?”这手下挠挠头,有些不耐烦。

    南婉怼他,“你穿这么高的高跟鞋试一试?”

    那手下嘀咕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烦的话,迅速地蹲在角落里,找链子。

    “那里,那里,好好找找?”趁着那人不注意,南婉敏捷地从那座机下取了录音器。

    录音器送进兜里,她方才捏着自己的项链,笑道,“啊,找到了。”一瞟眼,“大哥,密室里还掉了我的手链,你帮我拿出来一下!”

    那人应声,脾气不好惹,却依旧是那样一句话,“……你可真是麻烦!”

    在二楼里,佯装找到东西的南婉,将录音机藏在了隐、秘的位置,随后才下了楼。

    看见一楼大厅站着的郁庭深,南婉高兴地笑了,步到一楼,她指着自己的手链,“看,你送和我的宝贝,差点儿弄丢了。”

    “……看你紧张的,婉婉要是喜欢,我给你买十条。”语气如风轻柔,那细长的手指触着他的头发,良久,轻轻地笑了下,“婉婉,好好回家,到家给我来个电话。”

    “嗯,好啊。”

    郁庭深紧跟着又笑了,“如果明天有空,送些衣服过来,既然是同陈虎先生合作,那自然婉拿出诚意来!”

    南婉愕然了下,良久,她才点头回了一个好。

    陈虎嫌弃两人腻得慌,秀恩爱的场面太烦,直接急眼了,“送南小姐出去。”

    “是。”

    南婉最终是自己开车回去的,那手下要开车,还被南婉骂了一通。两个人在路上,都动起手了。

    原因太奇葩,南婉怕晕车,所以要开车。而那手下怕南婉耍心眼,所以也要开车。争执许久,还是无法应对着急地跟只老虎一般的南婉小姐。

    他败下阵来,便让了位置?

    “你这女人真奇怪,竟然晕车?”

    “这有什么奇怪的,体质晕车而已!”

    “你不是公众艺人么?”那手下翻了一个响当当的白眼,“别告诉我,你平时都是自己开车?”

    “你很聪明。”南婉咧嘴一笑,从容应道,“经常坐我旁边的是经纪人,后面的是助理和朋友。”她突然有了一个坏想法,一踩油门,指甲飙车,吓得身旁的男人都傻了眼,来回地嘟囔,“快停下,快停下,你这个女疯子!”

    一听女疯子,南婉气急了,不仅不停,反而继续飙车,“道歉!”

    两个言简意赅的字,却充满了力量,叫那人不得不畏惧听从。

    眼窝里泡着泪,手下委屈地哭喊着,“好,我道歉,道歉,南小姐,麻烦您了,减速行么!”

    南婉这才放过了他。

    到了原华区,她停下车,随便溜达了一圈,紧跟着就闪进了社区。

    顶楼走廊里,声控灯打着,极暗。

    掏出钥匙时,她犹豫地从里间衣服里,取出那个录音器。

    自己先听了一遍。

    想着先把庭深的换洗衣物收拾好,明日一早好送过去。

    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放着银行卡,银行卡的旁边,写着这样一句话。

    “婉婉,别太有压力,相信我,郁震南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看着那句话,南婉眼睛红了一圈,不愿意再看,只将银行卡放进了箱子里。随后整理了换洗衣物以及生活日常用品。

    这才拿出手机,刻不容缓地给云毅警官打了一通电话。

    那录音器送去不久,云毅警官看着就笑了,“太好了,小婉,有了这个,郁震南和du枭勾结的事儿,就有了证据。加上郁晨阳留下的证据。对付他,指日可待!”云毅警官喜出望外地拨了一支烟,坐下,随即凝着眼睛笑,“对了,还有一个人,她手里的证据,还可以替庭深的母亲以及师母洗刷冤屈,找出当年的真相。”他转了椅子,朝着一旁的休息室里拍了下。

    良久,明云医生一身浅紫的风衣便走了进来,她从自己的兜里,取出赵祁医生死前留下的书信和证据。以及将自己那几天,跟踪拍摄的,有关郁家豪车被郁震南身旁的曹炳做手脚的照片,郁震南找人毁坏大灯的照片以及郁晨阳跟踪人查询的照片,甚至几人在江边交~易的照片,都一无一十地拍下了。

    南婉不可思议,觉得她一个女人,能够弄到这么多证据,实在难能可贵。

    “明医生,你……你真厉害!”南婉发自内心地感慨,随即拿出照片,瞧了几眼,有些吃惊,“这些看来,郁真真成植物人,严芙蓉的死,郁晨阳的死,都……都同郁震南脱不了干系!”

    “……那太好了,云毅警官,凭借这些证据,总能将那郁震南抓来坐牢吧。”明云医生单手豁然拍呀桌子上,面目可憎。

    显然,她会变得这么敏感果决,都是因为她要给赵医生报仇!

    她已经因为仇恨,变得行为上有些偏激了。

    云毅警官两手握拢,撑着下巴,摇头拒绝,“……不,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郁震南手上握了这么多条人命,还……还不能捉拿他么?!”明云医生失去理智,伸手揪住了云毅警官的衣领,那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

    南婉急忙阻止,“明医生,云毅警官这么说,一定有他的意思,能不能听他把话说完?!”

    “事关庭深,他这次故意和他们合作,就是希望能够找到那陈虎藏在金·三·角的货物。这些货物很有可能会流向国·内。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庭深就是因为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他跟我商议,必须从两人口中tao出话来,这个时候,如果咱们凭借着这些扳倒了郁震南,那……那庭深那边,可就露馅了。露馅了,意味着什么,你们……你们不知道么?”

    明云医生眼睛亮晶晶,发狠地握住了手,语气冷漠得有些可怕,“我不管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我必须为赵医生报仇,我……我必须要为他报仇……你……你们如果不愿意,我……我就拿着这些证据,自己去!”

    南婉被这样近乎癫狂的女人震惊到,同时,她气地给了明云医生一巴掌,另外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眼神笃定,“我告诉你,明医生,我家庭深和云毅警官不是为了一个人的私·心,他更多地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社~会。你可知道,那些东西一旦流入国内,会害了多少人么?那些东西……不断地被设置出来,不断地被输出去,你……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严重性!那位……那位赵医生之所以出事儿,就是因为他同郁震南搅和在一起,倘若……”

    见云毅警官摇头制止,她又只好平和了语气,“明医生,我发誓,只要……只要……你愿意忍耐一下,等到了确定时间,我……我们一定不会饶过郁震南。我……”

    她从未如此怯懦地向一个人请求,特别是这么后怕,这么担忧的样子,“庭深,我的朋友,我的父母,他们同郁震南之间的瓜葛,数都数不清。若说不对付他,怎么可能,但是……但是如果因为,毁了庭深的计划,要了庭深的命,我……我会内疚一辈子。明医生,你……你以前不是也喜欢过庭深么,你就不能冷静地为他想一想么?啊……”

    摇晃的明云医生转过脑袋,语气失落彷徨,“那么……南婉,你……你告诉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个月好不好,再给我一个月。”南婉只能尽可能地哄劝她答应,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解救郁庭深的处境。

    明云医生脚步飘浮在云朵上,她走了几步,跌坐在局子里的凳子上,不说话了。

    南婉默认她答应了。

    ——

    郁震南坐牢是一定的了,当然,郁庭深对他恨之入骨,根本不会就这么轻易放了他。

    在当天晚上,他就提议陈虎,把他们的合作伙伴请过来,进行了畅谈。

    在郁震南看到郁庭深坐在沙发上,雍容华贵,温文儒雅,举止有礼的样子时,他差点儿没吐出一口老血来。

    “你……你……”他想要说点儿什么,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自己呆滞地站着。

    “郁总?”郁庭深偏过头,让郁震南赶紧坐。

    郁震南都傻了,“怎么是你?”

    “我已经打算同陈虎先生合作了!”郁庭深展眉,嘴角带着不失礼貌的笑意,只是那双瞳孔,还黑地看不出任何意味。

    他迟疑着,把不惑的目光投向了陈虎,良久,深吸了一口气,光明正大地指出,“你难道相信这个人?”

    “震南,宁爷都答应了,你何必如此较真呢?”陈虎用力地使眼神,希望他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然而郁震南已经狂躁地叫了起来。

    他站起来,不经任何商量地离开了。

    走到门口,思来想去,觉得不对,终于想了一个证明郁庭深的好办法。

    陈虎看着他发来的消息,否决了抓南婉的要求,选择了第二个。

    在陈虎的经验里,越是危险,越容易检验一个人的真心。

    于是,他以明日交货为由,来证明郁庭深的用意。

    当然,这个计划,不可避免地需要冒险。

    他打算交一批真~货。

    正好可以利用郁庭深的能力,送出去。

    有趣地是,他一说,郁庭深就同意了。

    郁庭深打算给他们来一个惊心动魄的计划。

    也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让郁震南彻底翻不了身。

    当然,陈虎以为,如果想要和有用的人在一起赚大钱,就必须地努力地去验证。

    倘若交·货期间,有警察得知了这个消息,那么楼上那位一定是奸~细。如果没有警察,那么郁庭深就还有值得信任的条件。

    陈虎拿出打火机,点了烟,诡异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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