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的梅茨伯爵阿达尔伯特亲眼看到自己的长子,被卑鄙的敌人刺杀在自己面前。
    被杀的弗雷巴赫是爵位的第一继承人,而次子奥多巴赫太过年轻。
    他对这位长子看得很重,显而易见的是甚至是罗马皇帝洛泰尔也看中这位正值壮年年富力强的贵族,这才满意于又此人镇守凯泽斯劳滕。
    但是,弗雷巴赫以极为屈辱的方式被谋杀。
    战士们从未见过伯爵大人如今天般暴怒,他们看到伯爵那涨红的脸上还有泪痕,举剑高呼口号时像是在哭嚎。
    梅茨军的战士们都看到了一位大贵族被谋杀,至于大家真的要与伯爵本人共情?至少那些随军的下级贵族们,诸如骑士与随行的扈从,他们可以与伯爵共情。
    数量更多的武装民兵根本是人心异动,伯爵长子被杀的事实更加剧了本来就有的怯战情绪。仅仅因为尚未交战,他们还带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站在这里。
    现在伯爵大人终于要主动发动进攻了!
    哪怕任何人都看得出来梅茨与多贵族构成的联军在所有方面都是弱势。
    被暴怒冲昏头脑的阿达尔伯特什么也不顾及了,全军所有的马匹被收拢,哪怕只是拉运物资马车的劣马,也被要求会半点骑术的战士骑上去作战。
    至于那些战败后退下来的洛泰尔的常备军骑兵,但凡战马健全,他们依旧要骑上去再度作战。
    伯爵硬生生拼凑出一支超过一千骑的骑兵部队,质量就实在一言难尽了。
    梅茨军突然的异动实在打乱战场另一边路德维希的安排。
    回到军阵的路德维希身后尽是自己带来的巴伐利亚骑兵,而这支骑兵队也是他的最后王牌。
    “我的上帝啊!阿达尔伯特真被我的举措气疯了?我怎么看到他似乎要主动进攻我?”他对异动叹为观止自言自语。
    身边的贴身侍从不禁插上一嘴:“大人,他们可能要自寻死路。”
    “是啊。你们……”他再看看左右,大声质问:“战士们!敢不敢与他们的骑兵对冲?”
    战士们就以呐喊做果断的肯定答复。
    如此话语实在是一种激将法。
    毕竟在这些重骑兵看来,他们在东方以铁蹄踏遍各个不服的斯拉夫部落,还未尝败绩。
    至于两年前公爵大人失败的远征,大量兄弟战死,事情是真的,至于具体情况谁知道呢?本着眼见为实的原则,驻守东方的精锐战士因为没见过,对于五花八门的消息就当做谣言嗤之以鼻。
    直到今年的战争,他们注意到了彼时为敌的萨克森人以友军之姿取得了胜利,这才第一次意识到有关两年前“长矛墙壁”的谣言并非虚假。
    不过,路德维希身后的这一部分骑兵的确未尝败绩。
    以骑兵对冲骑兵,这种战法彼时查理曼远征阿瓦尔人时就用过,法兰克重骑兵证明了它的强大实力,此次作战更要复刻胜利,哪怕敌人也是同族。
    虽是同族,巴伐利亚人可不把梅茨人当做真的亲戚。
    气势汹汹的路德维希冷眼观望,他缓缓地拔出自己铁剑严肃命令:“各旗队准备!号手吹号!”
    来自铜号尖锐刺耳的声响迅速引得所有战士注意,兵力极为庞大的步兵被要求集体待命,接下来是独属于骑兵的战场。
    一边是巴伐利亚-萨克森-图林根联军的两千五百骑。
    一边是以梅茨为主的一千三百骑兵。
    梅茨的骑兵总量有着明显逊色,然单个骑兵就已经是战场上极为明显的大物,千骑聚集并开始推进,随之而来的威压感依旧非常明显。
    看呐!梅茨军的骑兵已经在伯爵本人亲自带领下开始缓步推进了!而这就是最后冲刺搏杀的牵走。
    虽然计划被彻底打乱,但战斗化作骑兵大规模搏杀,反倒成为快速解决今日大战的捷径。
    什么“剥洋葱”战术完全暂停,不变的事萨克森和图林根骑兵依旧作为战场上的预备队。
    路德维希突击安排好全新的战术,他已经向着敌人做出最坚决的回应。
    巴伐利亚最后的重骑兵军团开始进攻!
    战马开始慢跑,大地开始震颤,被密集马蹄踏过的荒草地尽留下一地黑泥。
    被河流滋润的这片丘陵中的小平原确实土地肥沃,很快它将因大量战士的阵亡更加肥沃,虽然那是可悲的肥沃。
    没有人去仔细思考这场战争的意义,双方都已启动,都想杀死、歼灭对方。
    不同的在于洛泰尔本人还待在斯特拉斯堡的行宫内,他作为自己阵营最高统治者,并没有表现得像是一位知兵的将领。
    在这许泽豪森小平原的战场,路德维希的确在与自己的骑兵军团共同作战。只是他本人并没有冲锋最前。
    且看巴伐利亚军,战阵最前的骑兵皆着最硬的甲衣,也唯独他们连踩马镫的大腿也特别挂上两片板甲衣。战马的胸膛挂着一层硬牛皮,这张皮上铆接着大量铁片。
    法兰克并没有建立人马皆具装的东罗马式重骑兵,并非不能,实则是没必要。
    对付王国周遭的蛮夷有如此装备已经足够,唯独这一次,路德维希为了确保正面冲击能一击制敌,临时加强了正面骑兵的防御,但作为交换,战阵末端的骑兵就剩下一张硬皮衣护体了。
    最强骑兵就在阵前,他们完全遮掩后端骑兵整体的劣势。
    战场另一方的梅茨军可不知这一内情,随着他们不断的推进,当看清敌方骑兵犹如坚不可摧的钢铁,胆怯也是顺理成章的。
    胆怯、惶恐、亢奋,亦或是大脑一片空白,一切都没了意义。
    伯爵阿达尔伯特依旧平举着自己的剑,反倒是这一刻暴怒的他逐渐变得平静。
    梅茨军进入他们的最后阶段,骑兵集群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同样的,数量更为庞大的巴伐利亚骑兵也开始了他们的冲刺。
    终于双方骑兵不可避免的发生硬碰硬。
    即便战马本能地躲避,大量马匹还是互相撞在一起,强大的力道直接撞裂了头颅、撞断脖子,乃至是撞断的马腿暴露出红白色的腿骨。
    战士直接被甩了出去,接着被敌人、己方的马蹄活活踩死。
    即便没死在乱军中,踉踉跄跄爬来的骑兵战士立刻拔出腰间的斧头,就地开始寻找敌人搏杀。
    最初的冲撞就是开战以来最大规模的撞击,梅茨军因伯爵本人带头冲锋凝聚起来的士气,在这场混乱冲撞中已经被撞去了七七八八。
    草地之上横七竖八瞬间躺着大量人与马,马匹扭曲蠕动试图站起来,然断裂的腿让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劳。
    跌落下马的骑兵多数因为这被河水溪流浸润的肥沃草地极为松软,一番嘴啃泥后带着浑身泥浆与草叶子恍恍忽忽站起来投入厮杀。
    该攻击谁?谁攻击我就全力反击他。
    哪怕可能闹乌龙,但彻底陷入骑兵乱战,任何人都不再顾忌了。
    骑兵一边御马一边持剑、持矛对刺,乃至频繁施展法兰克人的传统招数——扔手斧。
    被迫下马的骑兵就带着武器砍马腿,亦或是纵深将骑马者拉拽下来。
    战场好似化作一锅炖得稀烂的燕麦粥,路德维希本人还在外围,战斗成了这个样子实在也出乎他的预料。他好就好在本人还在外围,倘若陷入乱战如何再组织军队做进一步动作呢?
    最厚重的甲衣起到了效果,梅茨军的铁剑砍砸而来无法破甲,而熟铁所造的剑正快速弯折。手斧终于成为最适用的武器,逐渐混乱的战场化作双方的钝器互砸。
    肩膀被砸断,持剑的手腕被砸断,被砸至裂颅者比比皆是。
    渐渐的人数劣势的梅茨军颓势尽显,更糟糕的是战士们看不到自己的伯爵大人了!
    莫非大人已经在乱军中阵亡?
    阿达尔伯特只是一介凡人,被赋予高贵地位依旧可能被一位普通战士砍翻脑袋。其人存在本身已经没多少意义,骑兵乱战外的路德维希本人只想尽快胜利结束这次乱斗。
    他立即给待命的萨克森军和图林根军命令,于是,预备的四百余骑作为体力极为充沛的战术预备队加入战斗。
    斧头与剑武器杀死气喘吁吁的敌人,显然此乃顺风仗,打算一直摸鱼到底的图林根侯塔库尔夫,这番把握住机会突然显摆起来“我也是勇敢的大忠臣”。
    看看这个男人吧!塔库尔夫极为高调地站在马鞍上,疯狂挥舞着自己手里的铁剑,并大喊着“thiuringen”,他的部下为侯爵大人的威武极为振奋。
    “图林根!以为我看不到你?!塔库尔夫,你是一个吟游诗人(指演员)吗?”路德维希没法忽略那个突然张扬的家伙,就算塔库尔夫张牙舞爪好似小丑,图林根候本人的确真正履行了其封臣义务亲自参战了。
    相比于塔库尔夫的张扬,柳多夫的萨克森“黑衣骑兵”极为低调。
    柳多夫亲自带着自己的亲兵卫队,以及从女婿手里要过来的半数卫队,这就凑够了三百骑兵。他们绝非普通战士,有着广泛丹麦居住经历或者本身就是丹麦人的他们,不仅仅还能维持着诺曼海盗的蛮勇,跟重要的是唯有这部分军队是柳多夫集重大资源所打造。
    从女婿手里要过来的卫队更为一绝,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支名为“麦西亚国王卫队”的队伍,本质上就是按照罗斯王国常备军所打造,并是留里克本人出资给予身为合法麦西亚国王的事实长子的。
    他们大量装备真正的富有弹性的罗斯钢剑,也都披着板甲衣。变比法兰克骑兵护腿用的灵巧小盾,他们的左腿就是里面绘制有十字标记的维京大圆盾,右腿则为普遍用的小盾,防护方面更讲究一些。
    他们又是噼砍又是刺,萨克森骑兵迅速加快了梅茨骑兵的崩溃。
    战斗仿佛仅是骑兵间的厮杀,步兵全都成为观战者。
    被动身为观战者的两军步兵,他们的感觉完全不同。
    路德维希的大军连带他的两位重要友军,战士们看到己方骑兵压着对方打,战士们欢呼雀跃化作一片低沉又穿透力极强的轰鸣。他们跃跃欲试,毕竟只要骑兵结束战斗,步兵的冲击就开始了。
    梅茨一方骑兵已经无法再继续乱战,士兵越死越多,而敌人还有极为明显的兵力优势。
    “我们走吧!回到斯特拉斯堡!这里已经结束了。”
    显然这样的呐喊还不够直接。
    直到有一名属于洛泰尔直属部队的战士突然喊上一句:“战败了!”
    只是一个极为简单的词汇,瞬间摧垮了苦苦坚持的骑兵们最后的毅力。
    让伯爵大人见鬼去吧!效忠罗马皇帝洛泰尔、萨尔高男爵、布里斯高男爵的骑兵们不愿再为了梅茨伯爵效力,他们的残部用脚投票,调转马头发起反向冲锋。
    见到居然有骑兵冲向自己的阵营,尚处于待命状态的梅茨军作何感想?!
    骑兵部队分明已经战败!而这伙儿冲过来的骑兵,就是巴伐利亚人!是敌人!
    在没有接到明确的指令前就逃亡亦或是撤退是大罪,伯爵大人生死未卜说不定已经死了。没有人下这个定论,步兵战士紧张颤抖,然而奔过来的骑兵毫无冲阵之意,非常奇妙地本着他们来时的山口冲了过去。
    “不是敌人,是战败的友军。”
    不过,下一轮冲来的骑兵就真的是敌人了。
    路德维希见时机已经成熟,战局发展虽不是自己最初预想那般,就发展至现在的结果而言,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十倍!
    梅茨军步兵广泛用盾护着自己的头,他们尽可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接受骑兵冲击。
    奔赴而来人马浑身血污的巴伐利亚、萨克森、图林根骑兵就是在阵前如老鹰般掠过。他们以剑与短矛戳刺盾的缝隙,也试图用马庞大的身躯恐吓以制造破绽。
    梅茨人惊恐尖叫、吓得尿裤,抓握斧头的手也不禁松弛。
    他们至少没有退却,因为还有人在维持着军队最低限度的秩序。
    固然是绝大部分封臣骑士已经在乱战中死去,他们出征之际就几乎带上自己的爵位继承人(长子)而来。骑士的儿子出生就是贵族,骑士阵亡,长子默认直接继承爵位,哪怕需要一个继承仪式,在战场上一切都搁置。
    父亲大抵是阵亡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们咽不下这口恶气。他们已经在履行父亲的责任——对伯爵家族忠诚。
    在得胜的路德维希军队骑兵不断的如秃鹫盘旋般骚扰攻击下,梅茨军步兵做不出任何的反击,即便有也只是个人行为。他们依旧在苦苦支撑,奈何他们的友军彻底崩溃。
    到处都是逃兵,当萨尔高、布里斯高的参战步兵发现逃向山口的骑兵居然有自己人。兄弟们已经逃之夭夭,自己留在战场为了什么?
    固守许泽豪森村庄废墟的破旧房屋还能再坚守一下,仅有梅茨军在坚持,所有友军开始丢盔弃甲逃遁,为了能逃得足够快,很多人干脆吃手空拳徒步狂奔,似乎只要逃回来时的山口进入逼仄山坳中的那条罗马大道,一切都安全了。
    骑着马在前线观战的路德维希,他存在本身就给予全军强大士气。
    他不管战场上躺着多少己方人马尸体,更无暇顾及伤兵,也不试图在尸体里找寻阿达尔伯特的尸体。那个伯爵存亡与否不重要,路德维希敏锐注意到敌人表面还有大量步兵苦苦坚持,而其阵列后到处都是移动的身影。
    “一切都结束了!现在是步兵的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号令随行的旗手连续举起又降下三狮战旗,此旗有着醒目的红色与黄色,于此整体墨绿色的战场是极为两眼的存在。
    观战许久的步兵得到最为明确的信号!
    路德维希的的两万余步兵,以及三千萨克森步兵,九百图林根步兵开始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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