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夙沙无极后,尹天成心情无比沉重,可面上却没丝毫的流露,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内,依旧是教授弟子们修炼心法,至于他们能从中领悟多少,也只能看各自的造化了。
    他心情沉重是有原因的,神之所以凌驾于众生之上,就是领悟了宇宙的究极之理炁!
    可现在夙沙无极居然以凡人之躯领悟了这至高的奥妙,这让尹天成意识到,蜀山的决战对他来说,极有可能是凶多吉少。
    虽然在悬空城内战胜了比夙沙无极更为强大的妖怪鸿凌,但尹天成心知那不是自己的真本事,而是天神泰逢藏在体内的神箭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它的惊天之威。
    这毕竟带着运气的成分,尹天成怎能奢望到时与夙沙无极一战时,这支神箭会再次现身帮助自己战胜强敌,他必须用自己的真本事打败夙沙无极,让修为再跃升一个新台阶。
    一旦突破了修炼中的桎梏,那他就获得了与神并驾齐驱的实力,以后也能大展宏图了。
    同时,尹天成有点不服气,夙沙无极居然都能领悟炁的奥义,可自己仅仅是察觉到它的存在,这未免太让人沮丧了。
    但这也是尹天成将决战拖延一个月的原因,因为此次决战关系重大,不成功便成仁!
    他必须通过这次决战超越对方,既然天吴与泰逢都看重自己,当中必有着深层次的原因,他不能辜负两位神祗的期望,不然失败后去了阴曹地府,也无颜再见泰逢一面。
    只是有件事,他一直放心不下,那就是去蜀山后,飞羽门的安危有谁来负责?
    回想起古苍派偷袭飞羽门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而洞虚那个老狐狸比古苍派的掌门岳晋山还要狡猾,尹天成担心他邀请自己去蜀山是个幌子。
    万一这只老狐狸也和岳晋山一样暗藏祸心,那自己离开以后,飞羽门就危险了。
    所以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必须得有位实力强大的人来保护飞羽门,不然,他怎能放心去找洞虚真人算总账。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尹天成也越来越担忧,可弟子们却不知他的心思,反以为师叔祖又要扬名立万了,所以到了送行的那天,竟有名弟子提出叫大家全都去蜀山给师叔祖助威。
    尹天成听了苦笑不已,这么做虽能保证弟子们的安全,可洞虚真人会允许大家进入蜀山吗?
    况且这也容易引起非议,让诸多同道中人误以为尹天成动机不纯,洞虚真人也能借此占据道德至高点,对飞羽门采取更为不利的措施。
    玄阳在旁见尹天成阴沉着脸,当即叱责了那名多嘴的弟子,而后堆着笑脸说道“太师叔,我倒是有个不请之请,还望你能答应。”
    “说吧。”尹天成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太师叔身怀绝世修为,掌握了许多高深的法术,可弟子们都无缘得见,临走前,你可否现场演示一遍?一来可供弟子们琢磨研习,二来也能给你壮行,不知太师叔意下如何?”
    弟子们听了纷纷叫好,盛情难却,尹天成便在场中大显身手,将所有的法术一一展示出来。
    顿时金光闪耀,气势磅礴,金虹剑在尹天成手中挥舞起来,周身滚滚元气显现,化为了惊涛拍浪,层层叠叠,十分的威势惊人。
    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内心震撼,但随即就回过神来,将这些法术逐个强记在脑子里,准备专心研究,就算是不能掌握,也可发现当中的破绽。
    如此一来,即使日后碰到了比自己更厉害的敌人,他们也能像青云那样反败为胜。
    尹天成正舞得起劲,突听到人群中有人惊叫一声,随后便双腿发颤,几乎要栽倒在地。
    他不由得收起身形张眼望去,发现失态之人竟是那位须发皆白的半路入门弟子苏幕。
    尹天成大感诧异,忙走过去询问是怎么回事,哪知苏幕满脸惊恐,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
    尹天成心知当中有隐情,便朝玄阳使了个眼色,而后两人将苏幕扶到一块大石头上坐好,才问起他刚才神态失常的原因。
    苏幕定了定神,开口说道“师叔祖最后使出的那招法术,与当年......那名杀害金翎帮帮主的凶手所用的法术一模一样......”
    他话还未说完,玄阳已脸色大变,当即怒道“苏幕,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太师叔是杀人凶手!”
    “不,不,弟子绝没有这个意思!”苏幕吓的全身发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尹天成直磕头。
    尹天成惊讶不已,忙把苏幕扶起,柔声劝慰了几句,而后让他把话说清楚。
    可苏幕又一次紧张的说不出话,目光呆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恐怖的夜晚。
    尹天成也不想让苏幕过于恐慌,他略一思索,便又当众把那最后一招施展了出来。
    只见剑尖迸出数道凌厉的金光,瞬间在空中凝聚成一道形似长虹的剑光横扫了出去,眨眼之间,就把一棵老树拦腰斩成了数断,激起了满天尘埃,许久方才消散而去。
    尹天成收起了剑,见苏幕眼神更加惊恐,顿知他没有说谎,自己刚才使出的那招正是凶手用来杀死金翎帮帮主的招式。
    玄阳也瞧出了名堂,又骂起了苏幕,说他是狼心狗肺之辈,太师叔前些日子还治好了他的绝症,你这狗贼怎能恩将仇报,诬陷太师叔是杀人凶手!
    苏幕额头上的冷汗都流出来了,他连声辨白,说自己绝无此意,但却记得凶手和帮主身材差不多高,可尹天成足足比死去的帮主高出了一个头,他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迟疑了一会,苏幕又诧异地说“弟子只是感到奇怪,凶手犯下血案后再未用过此招,可师叔祖却能将它施展得炉火纯青,所以刚才情绪激动,胡言乱语了一番。”
    尹天成听后眉心紧锁,又朝玄阳使了个眼色,玄阳顿时会意的将所有弟子驱散,而后和尹天成一道将苏幕扶到房中坐好,准备详谈此事。
    等玄阳掩好房门,尹天成已是心中一片明亮,他问苏幕“你能确定我演练的那一招,就是凶手行凶时所使用的金虹贯日?”
    “弟子就是身赴黄泉也绝不会看走眼!”苏幕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呵呵,你们知道这金虹贯日,我是从何人那里学来的吗?”面对玄阳与苏幕疑惑的目光,尹天成冷笑着说“它就是剑仙派大弟子清境道长所拥有的招术!”
    “清境狗贼,原来你就是杀人凶手!”苏幕情绪激动到无以复加,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么说来,你的大仇已报了。清境就是死在了太师叔手中,真可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玄阳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苏幕忙向尹天成跪下磕头,感谢他为金翎帮报此血海深仇。
    可他双膝刚弯,尹天成已眼疾手快的将苏幕扶了起来,摇头说道“你们错了,清境绝不是杀人凶手,真凶另有其人。”
    “这不可能吧,一夜屠尽了整个金翎帮,非普通修仙者所能做到,除了这家伙还会是谁?”
    “金翎帮血案发生在三十多年前,而清境四十出头,那时他不过是个少年,怎么可能会和帮主夫人有私情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还是太师叔明察秋毫!”玄阳恍然大悟,继而和苏幕一道露出了困惑的眼神。
    可尹天成并没有急于说出凶手的姓名,他又问苏幕“你仔细回忆一下,虽然当晚未能看清凶手的相貌,但这个贼子是否还有其他的特征?”
    苏幕努力地回忆着,最终还是失望地摇了摇头,说“我那晚太害怕了,再加上凶手刻意隐藏自己,弟子实在是记不起其它的线索。”
    “凶手杀害帮主前不是和他说过话吗,你可记得凶手的口音?”
    经这么一提醒,苏幕情绪又有些激动,他失声说道“贼子说的是青城一带的口音,那晚他虽刻意压低了嗓门,但弟子仍能感觉出他中气很足,平日里说话可能是个大嗓门。”
    “这就对了,果然和那个家伙对上了号。”尹天成会心一笑,已精准的锁定了凶手的身份,于是他沉声问道“苏幕,想让我为你主持公道吗?”
    见苏幕把头直点,尹天成笑道“看来你要随我去蜀山长长见识了,到时你只要听我的吩咐,保管那凶手在诸多同道面前露出原形!”
    他正愁找不到借口把飞羽门所有和弟子带往蜀山,苏幕这件事正好让他有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此刻尹天成已决定带大家一起去大闹蜀山了。
    苏幕却有点困惑地问道“师叔祖的意思是说凶手躲藏在蜀山吗?”
    尹天成正要揭穿凶手的身份,却见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大声说道“师叔祖,出怪事了!山下来了个年轻人,竟然自称是你的小叔,还极其嚣张的说要你亲自接他上山!”
    “什么?”玄阳顿时怒容满面,厉声说道“简直是活腻了,哪里来的贼子竟敢冒充师叔祖的亲戚,还不快给我乱棍打走!”
    须知尹天成以枯木道长的身份坐镇飞羽门,年纪近百,一个后生小子居然说是他叔叔辈,此事任谁也不会相信,所以玄阳会当场动怒,直接叫弟子将这胆大包天之人赶走了事。
    尹天成听了却是一愣,他失忆许久,突然来了个寻亲之人,假如这位陌生人真和自己有关系,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他赶紧制止了玄阳,而后准备和这名弟子一起下山看个究竟了。
    谁知这时候门外就有个英俊的男子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冲尹天成嬉笑着说“大侄子,不记得我了吗?”
    随后他又对玄阳等人说道“你们别看我年轻,按照辈分,他叫我一声叔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尹天成又是一愣,随即就大笑了起来,忙让玄阳与苏幕在门外稍等片刻,他要与这位所谓的小叔聊上几句。
    玄阳这才知来者真是尹天成的亲戚,忙和众人退到了房外,临走前还掩好了房门。
    尹天成这才收敛心神,没好气地说“陆吾兄,你怎么能这样捉弄我?”
    陆吾哈哈大笑,不无得意地说“我这年纪,别说是当你叔叔了,就是当你叔爷都不吃亏。”
    尹天成无话可驳,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奇怪地问“怎么不隐藏身形了,你难道就不怕被人识破了身份?”
    “老是变成个小猫多没意思啊,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和你一起,这样也能让南宫姑娘给我多做点好菜吃。”
    嬉笑了一句之后,陆吾又说“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甘枣山附近闲逛,见你要动身去蜀山,所以才来找你......”
    “你要和我一起去蜀山?那可不行!”尹天成顿知陆吾的用意,当即表示拒绝。
    “呀,翅膀硬了啊,居然想独自挑大梁了?”陆吾揶揄了一句,说道“那个洞虚,肯定是没安好心,你一人过去应付得了吗?”
    “连你都看出来了,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狼子野心!”顿了一下,尹天成便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陆吾。
    原来尹天成见陆吾回来了,就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让陆吾守在飞羽门,以防有人暗中偷袭;而他只用带苏幕去蜀山,便能揭穿洞虚的阴谋。
    “哼,这么好玩的事情居然不带上我。”陆吾把头直摇,继而说道“其他人或许不是你的对手,可那个夙沙无极,你有信心打败他吗?”
    “没有。”尹天成老实答道“正因为如此,所以要接受他的挑战,不然我如何提高自己的修为?”
    “在战斗中成长,不失为一个好的修炼法子,你的勇气,还是值得嘉奖。”
    沉思了一会,陆吾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他放出了一只青蚨暗中跟随在尹天成身边以作接应。
    万一到时尹天成无力支撑局面,有了青蚨与圆光术相互间的配合,陆吾也能及时开个传送门赶往蜀山助他一臂之力。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随即尹天成安排了一桌酒席招待陆吾,向众人介绍来者是他的远房亲戚尹吾,在自己不在甘枣山的这段日子里,就由陆吾协助玄阳处理帮中事务。
    众人自然是毫无异议,只有南宫燕掩嘴偷笑不已。
    酒席过后,尹天成并没有骑天马鹿蜀赶往蜀山,而是让陆吾开了个传送门,随后就带上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苏幕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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