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步步为营第一步
锦衣御食 作者:月满西楼1980
第四章 步步为营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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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步步为营第一步
锦帐扎篷，一辆装潢致的马车在丈宽的街道上缓缓而行，车身厚重，轮毂壮，打造车厢用的杉木上了不知多少遍的漆，在初冬正午的薄阳下闪闪发光。赶车的车夫不知在想什么，一鞭也不挥向那匹慢腾腾走路的乌黑马儿，反倒由着它边走边玩，速度可堪赛，看似在等人。
这时，街巷的尽头响起一串马蹄声，几乎就在转瞬间，一匹乌青色的黄骠马如旋风般飞驰而来，就在眨眼间追上了马车。马儿行至车畔，马身上的骑士猛一扯缰绳，“唏溜溜”一声马嘶，马儿人立而起，停在了车旁。马车也随着那一声马嘶停了车身，车夫侧目看着那匹黄骠马不服气的停在当下磨蹄、甩响鼻。车夫是驯马出身，自知黄骠马的脾最拧，就是驯得熟了的马儿，这样让它猛停猛止，也会甩着后蹄子连掀几次。这只马儿虽是不服，却终不敢耍太大的儿，车夫不由自主的叫了声“好”。
马车上的人却似不满骑士的张狂，在车里轻声嗔道：“文宜，这街上人来人往，你如此这般太过引人注目了。”
马身上深蓝皮斗篷翻飞如一双黑翅，骑士翻身落下马来，只脚尖略一点地，又飞身上了马车，一掀车帘窜了进去。车夫只觉得眼前一花，别的没看清，只看到那人脸上狰狞的伤痕，以及一只遮着黑眼罩的右眼。那人，正是锦衣卫都指挥——江彬。
他人离了马儿，马儿却又甩了几个响鼻，乖乖的跟在车侧，“得得”的走着。
车内的人朗声对车夫道：“行啦，老方，回府了。”
车夫也不应声，只伸手响亮的甩出一记鞭子，拉车的马儿蹄上紧倒，马儿颠颠的跑了起来。
“首辅大人，也太会享受了？”江彬呵呵一笑，收了斗篷，身子一倾坐倒在李东阳对面的软垫上。伸手自车中的矮几上拿起紫砂壶，给自己斟上一杯茶，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向坐在车内影中的李东阳。
太阳的光透过车帘了进来，将李东阳的脸照得半半阳，看不清表情。没说话，却是伸手拉开矮几下的一层暗屉，取出一盘带盖子的点心盒子，推到江彬身前，这才缓缓道：“怎么？找老夫有事？”
江彬却是嘿嘿一笑，伸手捏过一块玫瑰夹饼，狡黠的看着他道：“我以为首辅在等我。”
李东阳脸上神情一松，仰面无声的一笑，叹了口气，看着江彬道：“你不会以为老夫认识那姑娘吧？”
“那么首辅以为在下自泰丰楼离后去干了什么？”江彬嘟着嘴，嚼满了点心含糊不清的问着，“谷大用说，上次陛下出行回来时，曾与这姑娘惊鸿一瞥，而很偶然的，听说那天首辅也去了附近。今天，冒着被杨尚书指责的险首辅也是不请自来。种种迹象，让文宜想不认为你们相识都不太可能呀”说着话，他吞下点心，笑眯眯的看着李东阳。
“唉哟哟，你放过老夫吧”李东阳高呼起冤枉。“老夫那天去集市只是看杂耍，你知道老夫一向爱玩，与那姑娘只是在个面摊偶遇。今天不过是与你们撞了个正着，无巧不成书嘛”
江彬却是挤着唯一的眼睛看着他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刚才其实是去找谷大用，前二天他往我的诏狱里投了个老头子，打得都不成人形了。我想这老头子可别死在我的狱里，可我的医师都是有数的，若是动手医治，谷大用分分钟都会知晓，他人虽不错，却也必然会因此记恨于我。也不知，首辅这里有没有不太有名的医师，却最好能有点真本事，不用把那老头子治好，只要能保下命来就行。”说完，他看着李东阳。
这段话明面上是想找李东阳借个医师，这真不是个难事。在京城，这样的医师一抓一大把，没名的有名的都好找。而话的另一层，江彬的意思却明确无比：这姑娘的底细我已的差不多了，谷大用一直为刘谨所用，他投到狱里的人肯定是刘谨在审的人。而我与刘谨的关系您也是知道的，利用这老头子对刘谨下手，这事……你要不要掺合一脚？
试探，赤果果的试探。
李东阳一阵沉默，盯着他那只笑得快成一条缝的眼睛半晌，终于缓缓的道：“医师嘛，老夫倒认识一个，一会儿让睿琪引见了，去你府里找你吧”
江彬这才满意的一笑，又拿起几上的茶杯，猛的灌下一杯，将杯丢回几上起身挑帘而出，道：“那好，我就在府里等着啦先谢过首辅大人啦。”他站在车头，也未让车夫将车子停下，只是身子一纵便轻轻巧巧的跃上了黄骠马身。一扯丝缰，马儿立时后腿一弓挺身如道箭般了出去，黑色的斗篷被风吹得张开如翼，像一只大鸟般。一阵“得得”的蹄声，再不见他的人影。
车夫坐在车前，看得目瞪口呆。
车窗帘被轻轻放下，李东阳轻哼了一声：“这人分明很是张狂，却偏生不讨人厌，唉，没办法呀”重新隐入车厢的影，李东阳的脸上含着笑，前所未有的轻松。窗畔外，有人突然轻咳了一声，李东阳知道是睿琪回来，笑道：“睿琪，你也累了几天了，上来陪老夫聊聊天。”
马车外，睿琪应了一声，身子一纵也跃上马车，挑帘而入，身手一点不比江彬差。
才一进来，李东阳就含笑带嗔的道：“你今天此举可有点轻浮了，怎么，你看到了江彬的身手，也要比一下吗？”
睿琪一愣，自己的小心思还真是让老爷一眼看透，不由得脸上一红，坐在李东阳对面低了头。
李东阳今日心情大好，一挥手，轻声问道：“酒楼的事摆平了吗？”
睿琪急忙点头：“还好大人您明鉴，我去的时候洪掌柜正准备推门进去赶吴琣离开。我可是许了不少承诺，才算是说动了洪掌柜，三日后谢府的家宴，吴琣会随他们的厨师、跑堂一同入府。”
“你以为那个老头子是因为你的承诺才留下吴琣的嘛？”李东阳“嗤”的一声笑出声来，睿琪一怔，睁着眼睛看着他。李东阳从袖中拿出那只酒壶，悠闲的饮下一口，接着道：“那个财迷心窍的老家伙是觉着吴琣跟这么多大人物认识，借她的势把酒楼的名气再扬一下。今天来的人看出吴琣和陛下的关系不一般，他们接下来定然会频繁的来此，洪老头子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你的出现，只是点破他怕事的胆，让他一定留下吴琣。”
睿琪这才略有所悟的点点头。
不料，李东阳再饮下一口酒，突然自顾自的又笑了起来。他看睿琪不解的望过来，李东阳坏笑着道：“而且，这老家伙冒这么大的险，一定会逼着吴琣把食谱写下来当利息，唉，也不知那姑娘是不是真的拿泔水做的汤，她说完了做汤的食材，你可记得那些大人被吓白了的脸，还好我没喝呵呵”
听到这里，睿琪也不由的笑了起来，泔水和馊豆腐，那些大人只怕做梦都没想过会吃这种东西吧应该不会，那汤闻着就很香，泔水可做不出来这个味道。不过，想到这里，睿琪突然展颜一笑，对李东阳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姑娘对老爷很敬重，似乎她不希望您喝到汤，才一时失言阻止了您。要不然，您将是第一个喝下去的。”
很有道理，李东阳不由得笑着低头，摇了摇手里的酒壶，对睿琪道：“希望这姑娘是老天派来解救我的吧不过事我们似乎计算失误，那老头子是谷大用投入狱中的，难道是刘谨在找吴家的麻烦？”
睿琪不由得一愣，不是内哄？
“咱们回去吧，我还得给江彬找个坊间不太有名，又有点能力的医师呢这个医师，最好还能为我所用，有些正义感。”李东阳皱眉想了想，又放松了下来。
睿琪想了想，似想起什么，对李东阳道：“老爷，您还记得我跟您提起的与吴琣住在一起的那位铃医吗？他也许是个合适的人选。”
李东阳略一沉吟，点点头：“不错，你这个建议很好，替老夫安排一下吧晚些时候，带到府里来，我先交待一下。”那个人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铃医，也不怕事后不好处理，而且他若与吴琣一同住过，日后还能用得上的机会。
睿琪应了一声，表示一会儿就去甜水井胡同看一眼，同时伸手替他倒上一杯热茶，递过去要替下他手里的酒壶：“说起医师，上次郎中也说过，您的身体不宜再多饮酒，喝几口茶吧”
李东阳像个小孩子一样，将酒壶抱在怀里，对睿琪摇了摇头。眼见他坚持着，只好不情不愿的快速再喝一口，这才依依不舍的将酒壶递给他。
睿琪终于接过了酒壶，看他那个难得流露的老小孩的样子，也是会心一笑。这姑娘出现后，老爷真的开朗了许多，真的希望她能解救老爷。
马车“叽吜”轻响，行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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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街巷的尽头响起一串马蹄声，几乎就在转瞬间，一匹乌青色的黄骠马如旋风般飞驰而来，就在眨眼间追上了马车。马儿行至车畔，马身上的骑士猛一扯缰绳，“唏溜溜”一声马嘶，马儿人立而起，停在了车旁。马车也随着那一声马嘶停了车身，车夫侧目看着那匹黄骠马不服气的停在当下磨蹄、甩响鼻。车夫是驯马出身，自知黄骠马的脾最拧，就是驯得熟了的马儿，这样让它猛停猛止，也会甩着后蹄子连掀几次。这只马儿虽是不服，却终不敢耍太大的儿，车夫不由自主的叫了声“好”。
马车上的人却似不满骑士的张狂，在车里轻声嗔道：“文宜，这街上人来人往，你如此这般太过引人注目了。”
马身上深蓝皮斗篷翻飞如一双黑翅，骑士翻身落下马来，只脚尖略一点地，又飞身上了马车，一掀车帘窜了进去。车夫只觉得眼前一花，别的没看清，只看到那人脸上狰狞的伤痕，以及一只遮着黑眼罩的右眼。那人，正是锦衣卫都指挥——江彬。
他人离了马儿，马儿却又甩了几个响鼻，乖乖的跟在车侧，“得得”的走着。
车内的人朗声对车夫道：“行啦，老方，回府了。”
车夫也不应声，只伸手响亮的甩出一记鞭子，拉车的马儿蹄上紧倒，马儿颠颠的跑了起来。
“首辅大人，也太会享受了？”江彬呵呵一笑，收了斗篷，身子一倾坐倒在李东阳对面的软垫上。伸手自车中的矮几上拿起紫砂壶，给自己斟上一杯茶，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向坐在车内影中的李东阳。
太阳的光透过车帘了进来，将李东阳的脸照得半半阳，看不清表情。没说话，却是伸手拉开矮几下的一层暗屉，取出一盘带盖子的点心盒子，推到江彬身前，这才缓缓道：“怎么？找老夫有事？”
江彬却是嘿嘿一笑，伸手捏过一块玫瑰夹饼，狡黠的看着他道：“我以为首辅在等我。”
李东阳脸上神情一松，仰面无声的一笑，叹了口气，看着江彬道：“你不会以为老夫认识那姑娘吧？”
“那么首辅以为在下自泰丰楼离后去干了什么？”江彬嘟着嘴，嚼满了点心含糊不清的问着，“谷大用说，上次陛下出行回来时，曾与这姑娘惊鸿一瞥，而很偶然的，听说那天首辅也去了附近。今天，冒着被杨尚书指责的险首辅也是不请自来。种种迹象，让文宜想不认为你们相识都不太可能呀”说着话，他吞下点心，笑眯眯的看着李东阳。
“唉哟哟，你放过老夫吧”李东阳高呼起冤枉。“老夫那天去集市只是看杂耍，你知道老夫一向爱玩，与那姑娘只是在个面摊偶遇。今天不过是与你们撞了个正着，无巧不成书嘛”
江彬却是挤着唯一的眼睛看着他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刚才其实是去找谷大用，前二天他往我的诏狱里投了个老头子，打得都不成人形了。我想这老头子可别死在我的狱里，可我的医师都是有数的，若是动手医治，谷大用分分钟都会知晓，他人虽不错，却也必然会因此记恨于我。也不知，首辅这里有没有不太有名的医师，却最好能有点真本事，不用把那老头子治好，只要能保下命来就行。”说完，他看着李东阳。
这段话明面上是想找李东阳借个医师，这真不是个难事。在京城，这样的医师一抓一大把，没名的有名的都好找。而话的另一层，江彬的意思却明确无比：这姑娘的底细我已的差不多了，谷大用一直为刘谨所用，他投到狱里的人肯定是刘谨在审的人。而我与刘谨的关系您也是知道的，利用这老头子对刘谨下手，这事……你要不要掺合一脚？
试探，赤果果的试探。
李东阳一阵沉默，盯着他那只笑得快成一条缝的眼睛半晌，终于缓缓的道：“医师嘛，老夫倒认识一个，一会儿让睿琪引见了，去你府里找你吧”
江彬这才满意的一笑，又拿起几上的茶杯，猛的灌下一杯，将杯丢回几上起身挑帘而出，道：“那好，我就在府里等着啦先谢过首辅大人啦。”他站在车头，也未让车夫将车子停下，只是身子一纵便轻轻巧巧的跃上了黄骠马身。一扯丝缰，马儿立时后腿一弓挺身如道箭般了出去，黑色的斗篷被风吹得张开如翼，像一只大鸟般。一阵“得得”的蹄声，再不见他的人影。
车夫坐在车前，看得目瞪口呆。
车窗帘被轻轻放下，李东阳轻哼了一声：“这人分明很是张狂，却偏生不讨人厌，唉，没办法呀”重新隐入车厢的影，李东阳的脸上含着笑，前所未有的轻松。窗畔外，有人突然轻咳了一声，李东阳知道是睿琪回来，笑道：“睿琪，你也累了几天了，上来陪老夫聊聊天。”
马车外，睿琪应了一声，身子一纵也跃上马车，挑帘而入，身手一点不比江彬差。
才一进来，李东阳就含笑带嗔的道：“你今天此举可有点轻浮了，怎么，你看到了江彬的身手，也要比一下吗？”
睿琪一愣，自己的小心思还真是让老爷一眼看透，不由得脸上一红，坐在李东阳对面低了头。
李东阳今日心情大好，一挥手，轻声问道：“酒楼的事摆平了吗？”
睿琪急忙点头：“还好大人您明鉴，我去的时候洪掌柜正准备推门进去赶吴琣离开。我可是许了不少承诺，才算是说动了洪掌柜，三日后谢府的家宴，吴琣会随他们的厨师、跑堂一同入府。”
“你以为那个老头子是因为你的承诺才留下吴琣的嘛？”李东阳“嗤”的一声笑出声来，睿琪一怔，睁着眼睛看着他。李东阳从袖中拿出那只酒壶，悠闲的饮下一口，接着道：“那个财迷心窍的老家伙是觉着吴琣跟这么多大人物认识，借她的势把酒楼的名气再扬一下。今天来的人看出吴琣和陛下的关系不一般，他们接下来定然会频繁的来此，洪老头子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你的出现，只是点破他怕事的胆，让他一定留下吴琣。”
睿琪这才略有所悟的点点头。
不料，李东阳再饮下一口酒，突然自顾自的又笑了起来。他看睿琪不解的望过来，李东阳坏笑着道：“而且，这老家伙冒这么大的险，一定会逼着吴琣把食谱写下来当利息，唉，也不知那姑娘是不是真的拿泔水做的汤，她说完了做汤的食材，你可记得那些大人被吓白了的脸，还好我没喝呵呵”
听到这里，睿琪也不由的笑了起来，泔水和馊豆腐，那些大人只怕做梦都没想过会吃这种东西吧应该不会，那汤闻着就很香，泔水可做不出来这个味道。不过，想到这里，睿琪突然展颜一笑，对李东阳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姑娘对老爷很敬重，似乎她不希望您喝到汤，才一时失言阻止了您。要不然，您将是第一个喝下去的。”
很有道理，李东阳不由得笑着低头，摇了摇手里的酒壶，对睿琪道：“希望这姑娘是老天派来解救我的吧不过事我们似乎计算失误，那老头子是谷大用投入狱中的，难道是刘谨在找吴家的麻烦？”
睿琪不由得一愣，不是内哄？
“咱们回去吧，我还得给江彬找个坊间不太有名，又有点能力的医师呢这个医师，最好还能为我所用，有些正义感。”李东阳皱眉想了想，又放松了下来。
睿琪想了想，似想起什么，对李东阳道：“老爷，您还记得我跟您提起的与吴琣住在一起的那位铃医吗？他也许是个合适的人选。”
李东阳略一沉吟，点点头：“不错，你这个建议很好，替老夫安排一下吧晚些时候，带到府里来，我先交待一下。”那个人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铃医，也不怕事后不好处理，而且他若与吴琣一同住过，日后还能用得上的机会。
睿琪应了一声，表示一会儿就去甜水井胡同看一眼，同时伸手替他倒上一杯热茶，递过去要替下他手里的酒壶：“说起医师，上次郎中也说过，您的身体不宜再多饮酒，喝几口茶吧”
李东阳像个小孩子一样，将酒壶抱在怀里，对睿琪摇了摇头。眼见他坚持着，只好不情不愿的快速再喝一口，这才依依不舍的将酒壶递给他。
睿琪终于接过了酒壶，看他那个难得流露的老小孩的样子，也是会心一笑。这姑娘出现后，老爷真的开朗了许多，真的希望她能解救老爷。
马车“叽吜”轻响，行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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