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你是蛇妖增嘎丹?”

    “不错,我就是蛇妖,增嘎丹!”

    “这怎么可能?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神佛妖魔吗?这不是真的!”出乎预料的,蛇妖的存在,让本就陷于自己识海里的方远陷入了更度的混乱之中。

    尽管这些天以来,种种匪夷所思的遭遇早已将他的神经锻炼到非常的粗壮,而发生在自身体内的变化和这几天的经历,也让他逐渐承认了这世上确实还有许多他不能了解的东西,例如异能或者神通这类现象的真实存在。

    所以,他已经开始正视,并且逐渐默认了自己是青教法王转世的身份,也已经开始体会、融合自己体内奇异的变化,而且还接二连三的将自己体会融合的结果使用了出来。

    但是,对于所谓的什么神佛妖魔的真正存在,他还是在心里抱着相当的抵触和怀疑。确切来说,他还真不信这世间有什么真正的神佛妖魔存在。

    在他的理解和推测中,当初在天葬台追杀卓玛,并且和自己交手的,只是一个用自己不知道的奇怪法门,来改变自己容貌和实力,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目地的人。并不是什么真正的鬼魂。

    此后遭遇中屡次出现的争斗和经历,也说明那就是那个叫乌梅赞普的家伙弄出来的法门和神通,这自然让他更确定了自己的看法。

    这世间有比妖魔鬼怪还要可怕的人,但没有什么所谓的妖魔!

    至于自己体内的种种变化和自己施展出来的种种神通,根据他自己的体会和揣摩,也不过是体内庞大的气机借助各种各样的不同法门,表现出来的不同方式和效果。从本质上来说,并没从根本上脱气机自身的范畴。

    这就像自己以往运起内功,按照暖玉掌的方式运行,双手就会透明变的晶莹,甚至有些透明的样子,而按照朱砂掌的方式,则双手就会变的血红一样,尽管效果也各不相通,但是本质上,却依然是自身修为的范畴。

    当然,近来自己经历里种种的变化和呈现出来的效果认真说起来变化万千,具体的方面也并没像刚说的这么简单,但是方远根据自己的体会和揣摩,心里还是肯定的认为,本质上,近来自己所见所知的东西并没有超出这个界限。

    依然是自身的修为,通过种种不为外人所知的秘术法门,表现出的种种不同效果和形式。

    换句话说,也就是所有这些,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方法和进行了艰苦的修炼之后,可以完全被人掌握。

    这些和那些传说以及宗教宣扬中的神佛妖魔,都完全没有关系。所以这世上并不曾真正存在过那些传说中的神佛和妖魔。

    尽管现在的他,还不能完全理解自己这个所谓的青教法王的转世到底是怎么个事,但他还是本能的相信,这依然只是一种现在的自己还不能了解的法门,依然只是人自己能够完成的事情。

    所以他对这些天被周围的人再三提到魔王,也就是蛇妖的真正存在一直都没当回事,自然在心底里,也就一直对周围这些人对此类存在的确信,抱着一种自觉宽容的态度,那就是“嘴上不反对,心里不相信。”

    但是此刻,在刚刚经历过那种恍若自己就是一条蛇的奇异经历之后,再度听这个声音确认了自己就是蛇妖,就是那个被自己否认着的存在。震撼之余,方远的心彻底的乱了。

    蓦地,心乱的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又变成了刚才那条蛇,又站在它的角度,目睹和经历了更多更复杂,更混乱的事物。

    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除了蛇妖意识的存在之外,彷佛还多了另一个让自己倍觉熟悉和亲切的朦胧感觉的存在。

    这股或隐或现的朦胧存在在感觉里是那么的亲切和熟悉,彷佛,那就是另一个存在于久远岁月中的自己,在隐约的召唤和诉说着什么似的,令人无法拒绝。

    而与此同时,已经彻底被纷至沓来的声、光、电、影混合成的诡异景象给占满了脑海的方远心底里,却又隐隐约约的坚持住了自我存在的感知。

    于是乎,凌乱多变的想法,纷至沓来的景象,彻底的让恍恍忽忽的方远陷入了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恍惚间,刚从一条普通鸣蛇变成了蛇妖的自己,在经过了更长时间的蜕变和凝练,彻底了解了成妖的自己所拥有的那些奇异能力和灵智上的变化,明白了自己以往做为一条鸣蛇时,在灵智上的无知和肉体上的强大。

    也明白了当时杀了那条臭龙,也吓坏了自己的那个家伙,和后来出现围攻他的那些家伙一样,都是这世上最奇怪的动物、人。

    人这种奇怪的动物之中,既有像那个家伙那样,强的变态的存在,也有像后面出来的那群人一样,让自己也颇为顾忌的存在。

    但是大多的,却都是些让自己张口就能吞掉好多个的那种弱小到不值一提的存在。

    但是不管强弱,不能否认的是,这些个让自己觉得分外奇怪的动物,却已经逐渐成为了自己生存的这个世上,大多地方的主宰。

    刚来到这里时候,自己展翼飞翔,需要休息三次后才能零星见到他们的存在。但是到了现在,只要自己展翼随便一动,就能隐约见到他们集聚的群落。

    在自己小心翼翼的隐匿自己的这段悠长岁月里,他们已经接近到了自己不能忍受的距离。

    但是通过自己的偷窥和妖力的侦测,这些威胁到自己生存领域的家伙都是些弱到不值一提的食物。

    这么弱的家伙居然也敢来抢占自己的空间?

    这个困扰了自己很久的巨大迷惑在我实在忍不可忍的吞掉了一个人的时候,有了答案。

    于是,在我一次次越来越大胆的出动力,在那片我展翼一次所能到达的广阔地域,我成了他们梦魇一般恐怖的存在。

    同时,在我越来越敏感的妖觉中,还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一种从没见过,却又非常新鲜可口的美味出现。

    这种美味是我无论吃掉多少食物,都不可能得到的那种美食。

    因为自从变成了妖之后,我只有在非常努力的长时间凝练我自己的那东西,也就是被那些人们称为内丹的那个东西之后,才会得到美食。

    那是能让我越来越庞大,也越来越难再大一点的妖力快速扩张的美食。

    我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把我这个吃他们的异类,当做他们的什么毒神来拜。尽管我的毒确实很厉害,不过以往被我毒死的那些家伙,不都是他们的同类么?

    真是不明白!

    尽管我闹不明白,但是自被我发现那忽然多出来美食就是由他们的崇拜和信仰的念头凝聚成的之后,我做出了我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大胆决定,把我胸前那六片护身金鳞里最小的一片,送给了我选中的那个黑小子。

    我记得他说自己叫巴饶,不过他长的实在黑,所以我就叫他黑巴饶。

    这名字让他很兴奋。他说我永远是他心中最伟大的毒神大法尊,还说他一定豁出命去,争取让更多的人来拜我这个毒神大法尊。

    我相信他能做到,因为他为了通过我说的考验,把一直跟着他逃命的最后十三个族人,亲自杀死后送到了我的面前。

    随后不长的时间里,他做的很成功。因为我在凝练的时候,能感觉到那种能很快扩张我妖力的美食越来越多,越来越纯厚。

    可是,就在我以为能够一直独享这些美食的时候,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意外。

    在一次凝练我内丹的过程中,我忽然察觉到了几个高度危险的存在,正在往我控制的这里逼来。

    这几个给了我极度压迫的存在再一次让我想起了屠龙的那个家伙。我也再一次感到了极度的恐惧。

    就在我准备再一次舍弃一切,亡命而逃的时候,这几个令我害怕的存在却凑到了一起,争斗了起来。

    尽管他们争斗的地方距离我还很遥远,可是他们争斗的时候,那种毁天灭地的气势和压迫,却再一次清晰的告诉我,就算已经成了妖,但现在的我却依然不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我也知道在我感知到他们存在的同时,他们也都不约而同的发现了我。

    所以我尽可能的有多远就逃多远。

    可是逃了没多久,我就发现这次逃的方向选错了。因为没等我跑多远,那分成两边争斗的双方就都尾随着我逃的方向追过来了。

    我知道身后的双方是一逃一追,可能并不全是冲我来的。但是我还是怕的要死,因为身后这些人,不管是逃的,还是追的,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刚刚成妖不久的我惹不起的。

    所以我只有更加拼命的逃,直到面前被那座该死的大山挡住了去路。

    当时,我已经绝望了,因为身后的那两群人里,逃命的尽管只剩下了区区两个,但是追逐的一方,人却越来越多。

    这些人里,除了那个一直让我害怕到想都不敢想的那人之外,后来增加的那些人各个也都散发着强大到让我害怕的气势。

    我更加的不敢回头,而他们也越追越近了。

    但是眼下,我面前的这座该死的雪山,整座山上却散发着另一种更让我害怕的诡异气息,令我连尝试飞越它逃跑的念头都不敢兴起。

    实际上,我基本几乎就是被它那里散发出的那种诡异而又强大的气息给强行拉扯到它脚下的。

    要不是在我最危险的关头,身后追来的那群人里,那个同样让我深感恐惧的人也猛地爆发出了足以抵御和对抗面前那座山上吸力的气势和反吸力的话,我想我当时就要完蛋了。

    于是,我远远看到了那两个人。

    紧接着,我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臭龙被干掉的那个战场,又回到了那让我胆战心惊,吓了个半死的七天七夜里。

    尽管面前这纠缠在天上地下,弄得整个天地间地动山摇,折腾的这整个雪山雪崩不断的两个人影,浑身散发出的气息都证明他们不是当年干掉臭龙的那个人。

    但是,他们一青一红,两个让自己都觉得头昏眼花的身影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和搏斗时所带起的庞大力量,却让我这个身为洪荒异兽的蛇妖都觉得胆颤心惊,更不用说他们举手投足之间,就夹杂着霹雳闪电等等之类异像带给自己的震撼了。

    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肯定,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都足于和干掉臭龙的那家伙一争高低,甚至还要强上一点。

    他们那一战围绕着那座雪山,整整打了三天三夜。而我也在远远的冰沟里心胆欲裂的躲了足足三天三夜。

    最后,他们好像都打的没趣了。因为这三天三夜里,谁都没办法奈何得了谁。所以到第四天早上,他们不打了,两个人凑到一起嘀咕半天,最后又分头下山了。

    自始至终,他们两人都明明知道我躲在那里,但却又都偏偏当我不存在。可能,在他们的眼里,我这个被那多人尊为毒神大法尊的蛇妖,根本就是个可以忽略的存在吧。

    侥幸逃过一劫的我又找了更隐秘的地方躲了起来。一直隐匿到成了妖的我实在躲下去的那一刻。

    因为身为一个妖,当它隐匿凝练自己的妖力到了需要进一步变化的程度,庞大的妖力就会不受控制的影响到周围天地之间的阴阳平衡,从而会引发以天雷轰顶为代表的数种内外变化和打击,也就是俗称的应劫!

    那是我第一次应劫。

    漫长的隐匿和凝练的过程中,被我长久凝练和隐匿压抑下的那种做为鸣蛇的原始本性以一种特别的形式,全面并且被增强了千百倍的在我体内爆发了。

    从没应过劫的我当然再也躲不住了。

    再一次出世的我在强烈本能的支配下,开始了我出世以来,在人类活动的地域中最为疯狂的狩猎。

    猎物当然是弱到几乎没有任何抵挡的所有那些能被我吃到的人类。只是这次,我还多了一个特殊的需求,女人。

    因为我是蛇妖,而蛇性本淫!

    我出世后不久,我就被整个高原上的人们视为了传说中恶魔,他们给我起了个名字,增嘎丹,魔王增嘎丹。这是一个我不太讨厌的名字,因为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当魔王增嘎丹的名字传遍高原的时候,我也在疯狂的杀戮中,隐约知道了当年让我害怕的那两个人的身份。于是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在我再次隐匿后不久,我急需的那种能让我妖力猛增的美食几乎完全消失了原因。

    因为那一战后,高原上大多的人们都开始有了一个共同的信奉。也就是那个一直在我逃命的时候,追在我身后的那个人和他带领的那群人所信奉的存在,佛!

    于是,已经快被炽热的本能燃烧掉了的我,在有意无意之间,开始找上那些金壁辉煌的寺庙展开了我的疯狂狩猎。

    因为在这数百年的隐匿凝练中,我已经知道了弱小的人类那短到不值一提的寿限,隔了这么久之后,那些当年让我恐惧不已的人现在都早已不在了,现在这高原上,还有谁还能让我再害怕呢?

    果然,一座座的寺庙在我庞大的身躯轻扫之下成了一堆堆的飞灰,而那些穿着打扮和当年那人一样的人们,却在挣扎着做出微乎其微的抵抗后,一个个,一群群的成了我口中的美食。

    他们已经变的太弱了!

    可是就在我以为这个高原上再没有人会是我对手,而我,也快要被炽热的本能反噬的时候,我在又一座将要被我毁掉的寺庙之中,见到了站在一大群喇嘛之前的他和他的徒弟贡扎。

    当年,他穿着那一身青色的衣衫,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却带给自己再也清晰不过的敌意和危险……

    就在方远混乱的意识中,刚要出现那个带给蛇妖增嘎丹强烈敌意和危险感的那人和他弟子面孔之时,从再度迷糊以来,方远一直就很清晰和稳定的从蛇妖增嘎丹的意识和角度出发的回忆和画面里,忽然出现了强烈的扭曲和波动。

    紧接着识海中猛然一黑再一亮的瞬间,恍恍忽忽的他似乎又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他再也熟悉和亲切不过的人。

    一时间,又一轮既熟悉,又有些淡淡陌生感的思感又像狂潮一般的满过了他的识海。霎时间,将他带进了又一段和刚刚迥然不同的世界。

    蛮荒的大地,拼命飞奔的自己。

    身后天上地下,黑压压遮天闭日而又形态各异的追兵。风在耳边狂嚎,转眼又被身后那一片杂七乱八的兽吼禽鸣和鬼哭妖泣的追兵所发出的惊天声响给吞噬。

    拼命的飞掠,就在身边盘旋飞掠的那三十六面自己瞒着父亲,偷偷炼就的闭魂夺魄旗的拱卫下,闪电一般的往前飞掠。

    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般,从自己早已冰冷了的眼眶之间不停滚落,耳边还隐约能听到自己逃出家门时,父亲的怒吼和母亲的低泣声。

    怀中的它,也依然紧紧贴在自己憋闷到快要燃烧起来了的胸口。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自己玩命狂逃九天后的现在,却再也体会不到当初刚刚把它从父亲那里偷来翻开时的那种好奇和喜悦?

    为什么此刻,自己的心头里充满的全部是以前娘亲溺爱的目光和父亲严厉中带着欣慰的笑容?

    为什么从自己第一眼看到它的那时起,以往最孝顺最乖巧的自己就会像着了魔似的只想着拥有它翻开它,根本就没想到现在这么严重的后果?

    为什么!为什么啊!

    已经快要麻木掉的脑子就这么昏昏沉沉的想着,脚下不停的飞掠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蛮荒苍凉的大地慢慢变的起伏多变了起来,远远的,有高耸入云的山峰隐约在目。那白雪皑皑的山颠隐藏在高远的云层里,似乎在预示着自己以从富饶的中原,一路狂逃到了天的尽头。

    可是,身后黑压压的追兵还在,各种令人恐惧而又讨厌的法器还依旧不停的撞在身边的那三十六面闭魂夺魄旗上,发出各种各样的声响和诡异的光芒。

    三十六面闭魂夺魄旗已经变的破烂不堪了,而自己憋闷到快要燃烧的胸膛里,吸入的那些越来越冷的空气也似乎慢慢失去了作用,快要裂了似的发出一阵阵剧痛。警告着自己身体已经到了全面崩溃的边缘。

    难道自己真的没路可走了么?

    忽然横亘在面前的这道深不见低的冰沟彻底拦住了去路,也彻底打断了我继续逃下去的念想。

    也罢!就让我在这天地的尽头,彻底埋葬自己的骄傲和无知,用自己埋葬自己的方式,来表达我对悲伤的娘亲,愤怒而又无奈的父亲他们的歉意和愧疚吧!

    冷冷的回头,再看一眼我身后这些愤怒如狂的敌人。

    你们狞笑什么?你们以为我,堂堂玄武宗的少宗主,是你们这些排名远远在我玄武宗之后的宗门可以捉到的么?做梦去吧!

    就在我身边的三十六面闭魂夺魄旗猛然炸碎的同时,就在身后传来的一片喧嚣声里,我飞掠的身体已经投进了茫茫云雾之中。

    “这是谁的眼睛?为什么会这么熟悉,是谁?是卓玛么?卓玛你没事吧?我来救你了!”

    就在识海中,这忽然席卷了方远神识的画面中,出现了那双纯净到彷佛像是这世间最完美的绿宝石一般的双眸时,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和焦灼感就像横空出现的霹雳,猛的一下就把方远迷乱的神识拉回现在的时空。

    因为,刚刚在那种感觉里,那双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眼眸,太熟悉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几乎在迷乱的瞬间,就辨认出了那就是卓玛,也只有是卓玛才会拥有的那双眼眸!

    忽然,就在此时!他刚刚清醒过来的神识里,不能拒绝的再度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和一连串诡异的画面。

    这次的刺痛与画面和刚刚连翻席卷了他神识的那两种感觉不同,这次的刺痛和画面带着一股吞天食地的霸道和浓到化不开的凄厉和绝望,就像一道强力的闪电,狠狠的在他脑海和心田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这印记来的是如此霸道和凄厉,又是那般的突然和痛苦,几乎就在它出现的瞬间,方远的心一下子就猛的揪了起来,就连识海中,蛇妖那忽然狂暴了起来的呼唤声都没有听见。

    因为它带来的一切,实在是太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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