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一方,雪雁伸手揭开车帷,只见前方大军并列,为首一人下马施礼,用生硬的汉语道:“文成公主,欢迎来到大蕃。”雪雁点点头,放下帷幔。

    马车缓缓开动,两行清泪自她脸上滑下。

    夕阳落下,望着无边的大地,王子骆心中一痛,他似乎永远错过了什么。

    鄯城,边塞小城,人烟稀少。

    一间酒铺内,洛愁春双目无神地盯着对面的人。呓语道:“你什么感觉?”

    “呯”王子骆将一个空酒坛放下,迷惘道:“没感觉。”

    洛愁春抽笑道:“你我三日前来此买醉,我醉了三日,你却喝了三日。”

    王子骆轻轻摇了摇头,端起一壶酒又往嘴边送,却被洛愁春按住道:“放下吧。我心爱的人死了,你爱的人却不过是离你而去,但我现在已经放下了。”

    王子骆看着洛愁春道:“因为你喝醉了,而我还没醉。”说着又往嘴里灌酒。

    洛愁春用力按下他手臂道:“你知道我醉的时候梦见的谁吗?”

    “谁?”王子骆随口道。

    “苏美人。”

    王子骆闻言一怔,不解地看着他。

    洛愁春苦涩一笑,道:“是啊,不是雁儿,不是黎訫,不是沈瑜,而是苏美人。”他端起酒壶,把玩道:“有时候,你根本不清楚自己心中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王子骆摇头道:“可笑。”

    洛愁春道:“的确很可笑。有时你喜欢一个人,或许是因为她的笑容,或许是因为她的地位,或许,只是因为她喜欢你。”

    王子骆倏地出手将他推倒,面色通红道:“你混账!”

    洛愁春哈哈笑道:“不错,我是混账。可这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而是这里在控制”他指了指胸口“你不妨闭上眼好好想想,你最绝望最无助时,想起的是谁?你现在如此难过,希望陪在你身旁的又是谁?”

    王子骆闭上眼,只见雪雁俏生生立在那里,冲着他嫣然一笑,如明媚春光,温暖舒服。然而之后后,却有个身影,文静淡雅,清新脱俗。

    王子骆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神色满是不信。

    “怎样?是谁?”洛愁春察言观色,握住他手臂道。

    王子骆摆臂挣脱开洛愁春的手,脑海中的影子却始终挥之不去。

    二人提酒上到山丘,望着破败的城池,和氤氲的荒野。

    远处红日斗大入盘,映得西面天幕一片血红。

    二人喝了口酒,洛愁春道:“想通了么?”

    王子骆摇头道:“想不通。我分明是喜欢雪雁的。”

    洛愁春道:“我和雁儿在一起时也很喜欢她,但那或许并非是爱意,也许不过是来自年少气盛的悸动。”

    王子骆重复道:“悸动?”

    洛愁春轻吟道:“刀光剑影弄,明朝不可见?今夕且畅饮,醉卧美人畔。”他口气叹道:“侠客往往是孤独的,相伴的不过是一把长剑,故心中总是期盼有个人能携手而行。”他嗟叹一阵,忽又摇头笑道:“无论是否如此,男人三妻四妾也属正常,你何必纠结这些?”

    王子骆思索一阵,拾起酒壶一饮而尽。

    望着圆日,洛愁春道:“此处名为鄯城,处大唐边境,过去五十里即为吐谷浑地界。此处荒凉无垠,最适合看夕阳落下,故又名‘落日之城’。”

    “落日之城”王子骆喃喃道。

    “罗大哥也曾提起过此处。”洛愁春道:“别看此处人烟罕至,背后怕有不少故事。”

    谈话间王子骆无意瞥见城内有三男一女蹑足而行,那女子身形他看得眼熟,但又隔得太远,瞧不真切。他起身拔腿便走,洛愁春摸不着头脑,只得快步跟上。

    王子骆进城寻得四人踪迹,远远跟在后面。洛愁春快步赶上来,抱怨道:“我说你能不能……”王子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看了眼前方,跃到一旁屋顶之上。

    过得片刻洛愁春也爬上来,在王子骆耳边道:“怎么?看到仇家了?是七宫还是独孤家?”

    王子骆指了指前面,洛愁春顺着望去,他眼力远不及王子骆,看了半晌也没瞧出个名堂。他在怀中摸索一阵,取出一个铜镜似的东西,但镜面却非水平,而是一块晶莹的宝石。“日月镜,雁儿赠我的。”洛愁春得意道,继而神色又微微一黯。他将日月镜举过头顶,盯着那宝石看了半晌,放下道:“这三男一女鬼鬼祟祟的,看来没什么好事,不过你为何会突然对他们感兴趣?”

    王子骆道:“不知道,直觉吧。”

    洛愁春道:“这几人动作轻便,而且甚是警觉,看来多半是道上的人,来此参加摘星大会的。”

    “不过……”他沉吟道:“如今距摘星大会还有数日光景,但参加的人都不会提前来,因为怕别人中道截胡,这几人来得这般早,而且行迹可以,莫非有什么阴谋?”说到此处他眼睛一亮道:“走,咱们去看看。”

    王子骆倒不关心他们有何阴谋,只是对那女子有些好奇。故随着洛愁春一路跟着,直到他们进了“鄯城狱”

    “牢房?他们进这里干嘛?”洛愁春道。

    王子骆不作声,他对牢狱并无什么印象。

    洛愁春道:“囹圄之内,直来直往,你我恐怕很难藏身,这几人又不是愣头小子,只怕我们稍不留神就会发现的。”

    王子骆道:“无妨。”他本无恶意,自然也不怕暴露。

    洛愁春却会错了意,他咧嘴笑道:“你现在可是分光高手,几个小毛贼自然不在话下。”

    二人迅速进入监牢,顿觉炎热尽去,浑身清凉。鄯城本就地处偏远,人烟稀少,犯事之人更少,被捕入狱者更是少之又少,故偌大的一州典狱,不过一人守卫,眼下那狱吏吃过了饭,正睡得酣。

    王洛二人悄然从狱吏身旁走过,王子骆左右望去,只见大多牢房是空的,只有一两间里有人,正蜷在角落惬意地睡着。不似是来受罚,反像是避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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