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手数合,洛愁春这几年随着王子骆逃命,招式反应倒是进步了不少,但他这套掌法尚学全,打到十招时已然捉襟见肘,又过了四五招,凌烟觑准弱点,一指点在他胸下的期门穴,洛愁春只觉气息一岔,后续招式难以为继,凌烟顺势两掌打在洛愁春肩上,洛愁春“哎哟”一声,向后倒去。所幸这时船刚刚靠岸,他这一倒正好倒在岸上。洛愁春爬起来,却见凌烟追上欲打,吓得转身就逃。凌烟没料到他如此不济,一时哭笑不得,抬脚踢在他屁股上。洛愁春一个踉跄,连滚带爬跑出数丈,转过头见凌烟得意洋洋地拍着手。洛愁春此时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又见周围行人都凑上来围观,自觉大失脸面,不由气急败坏,怒道:“你这泼妇,老子本想尝尝异域风情,没想到完事给了你银子,你还死皮赖脸还拽着老子不放,早知道就去找聆音楼的素琴了。”周围的人闻言恍然,感情这胡妞是**女子,只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一时哄堂大笑,纷纷向凌烟偷去鄙夷的目光。凌烟闻言一愣,继而醒悟过来,勃然大怒,跳上岸朝着洛愁春追去。

    洛愁春吓得魂飞魄散,慌忙逃跑,二人一前一后沿着湖边奔跑。洛愁春内力轻功均不及凌烟精纯,眼看就要被追上,忙随手往街边小吃摊子抓了一把板栗,反手掷出。凌烟见这几颗板栗来势凶猛,忙驻足用出一套红桃掌法,将板栗尽数抓在手中。洛愁春掷出板栗时身子贴地划过一道偏锐的弧线绕过来往行人。待凌烟抬眼看去,洛愁春已消失在了街口。凌烟万不料洛愁春还有这一手,大感懊恼,忽觉手中炙热,却是那板栗乃洛愁春从锅中抓出,正烧得火红。凌烟忙丢了板栗,感觉受伤刺痛异常,胸中怒火又蹭蹭窜了上来。狠狠一顿足,朝着旁侧房顶跃去。屋顶上居高临下,下方情形一览无余,凌烟踩着房屋跑出一阵,果然见得洛愁春还沿着湖边小跑,她纵身而下,对准洛愁春后背一掌打出。洛愁春听到后面风声,心中一惊,慌忙运转纳川刀的心法。凌烟一掌打中,却觉手掌陷入半寸,如中棉絮,不由暗暗心惊。洛愁春借纳川刀心法卸去五成劲力,仍觉后背剧痛,胸腹气闷。只听后面凌烟冷冷道:“看你还往哪里逃。”洛愁春想也不想,身子一纵跃入湖中。

    凌烟本以为拿下洛愁春十拿九稳,谁知他竟然出此下招,但凌烟也素来好强,到手的猎物怎肯放过,不过微一犹豫,也纵身跳入湖中。

    王子骆从后面赶到,刚好看到凌烟跃入水中,不由驻足河边,咬指思忖对策。忽地一阵马蹄响起,只见一骠人马,金盔鳞甲,却是折冲府的卫兵赶来,后面还跟着黑衣敞领的两人。王子骆辨出是大理寺的司直,不由神色一变,此事若是大理寺插入可不太妙。他略一思忖,朝着那两名司直奔去,那二人正留意湖面,待发现王子骆时已然躲闪不及,王子骆侧身撞在其中一匹马上,马儿一声嘶鸣,带着马上之人一齐倒下。王子骆一击得手,拔腿就走。此时前面的卫兵也惊动了,齐齐朝王子骆追去。王子骆不紧不慢地跑过三条街道,见已是达怀远一带,那群追兵还在后面紧紧跟着。王子骆身形一晃,瞬息移至一旁巷内,将追兵躲开,反身朝着湖边奔去。这一来二去,耽误了小半个时辰,却不知这二人在水中打得怎么样了,王子骆心中焦急,沿着湖边搜寻一段,终见得一处动静,忙跃入水中。

    水中二人正打得你来我往,王子骆从后面赶上,一手抓一个人肩头,提起就走。

    王子骆提着二人肩膀一路风驰电掣,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城西一处寺庙中,这寺名为小慈恩寺,一直香火不旺,门庭也久未修葺,显得略微破败。王子骆从旁侧山坡上行,绕过寺庙正门,来到一间后院。他放下二人,见二人衣衫湿透,此时又正值凛寒之季,山风一吹,二人都瑟瑟发抖。便道:“等我片刻。”说完便离开了后院。

    一阵寒风吹过,凌烟打个寒颤,抱臂在胸,狠狠地等着洛愁春。

    洛愁春道:“瞪我干嘛,还被小爷教训得不够?”

    凌烟闻言,气得直跺脚。方才她敢跃入水中,乃是依仗自己从小在瑶池游玩,水性不俗,岂料洛愁春水性通神,在水中更是奇招迭出,饶是自己使出瑶池五绝的“避水分波掌”,也未讨得好去。而更令她失算的是,此时湖水颇为冰凉,寒冷透骨,自己不得不运功抵御,如此内力消耗颇盛,而洛愁春却似是精力无穷,越战越勇,斗到后面凌烟已尽出下风,若不是王子骆及时赶来,她只怕要当场落败。

    洛愁春见她果然不敢轻举妄动,不由志得意满,哈哈大笑道:“这才对嘛,姑娘家,还是文静些好,太野蛮了当心嫁不出去。”

    凌烟闻言恼怒万分,再也忍不住,欺身上前,抬掌往洛愁春脸上扇去。但她内力尚未恢复,动作慢了不少,洛愁春身子微微后仰躲过她这一掌,啧啧摇头道:“小娘皮真是不知死活,看来本少爷还要多多**你一番。”

    凌烟啐道:“死废物,看本姑娘不打得你落花流水!”

    洛愁春生平最恨别人说他废物,闻言怒极反笑道:“好,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说着一掌打出,却是斟寻掌中的“青衣巷酒香”,这一招纯以内力取胜,却是欺负凌烟内力未复。

    凌烟冷哼一声,伸手在洛愁春掌心一拂,洛愁春只觉一股冷意从手掌劳宫穴涌入,他的动作不由稍稍一缓,凌烟则身子一侧让过他的掌锋,一指点向洛愁春右腋。洛愁春挥手来挡,但凌烟手上动作极快,转眼已变了数招,或拂或点,打的都是他身上的穴位。洛愁春回掠一掌逼退凌烟,自己也后退数步,却觉胸口几处穴位都酸痒不已。不由忖道:凌烟虽内力不足,但招式之间蕴含一丝寒气,看来自己还得小心应对,可不要阴沟里翻船。意识到自己托大,洛愁春忙屏气凝神,祛除胸口的寒气,同时嘴上问道:“你这是什么招数,这么古怪。”

    凌烟冷笑道:“现在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她方才用的乃西王母六技之中的星云广袖手。昔日在天山,西王母关昕本是要传凌烟“天河掌法”,但天河掌法颇耗内力,凌烟练功向来爱偷懒,年纪又轻,内力远不及洛妍等人深厚,关昕疼爱凌烟,便传了她这套星云广袖手,这套武功灵活多变,以巧见长,倒是颇符凌烟个性。

    洛愁春长长吐出一口寒气,笑道:“有本事再来。”

    凌烟见他脸色较方才红润不少,自然是将自己打入的寒气逼出,不由讶道:“你方才竟是在运功,可你如何在运功时开口说话的。”

    洛愁春嘿嘿笑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看招!”说着一掌拍出。但他这回却是留了心,这一招含而不发,攻敌三分,自留七分。

    凌烟也不惧他,施展星云广袖手攻向洛愁春,洛愁春学了乖,一见凌烟出手便收手回防,凌烟内力未复,也不敢相逼,二人俱都攻守有度,一时相持不下。斗得数十招,洛愁春见凌烟招式越发迅疾,想必是内力渐渐恢复,便不敢再拖,见凌烟一指点来,也不闪避,一掌打向凌烟肩头,心道:被凌烟一指点中固然难受,但自己一掌势大力沉,对方则更吃不消。

    凌烟见洛愁春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也是一咬银牙,将内力蓄满指尖,心道就算自己落败也决不让洛愁春好过。

    眼看着一掌一指都要打中对方,一个黑影忽的插入其中,分开二人。

    这黑影自然是王子骆,他去前院要了两件僧衣,谁料一回来就见二人打上了,不由暗叫思虑不周,忙上前要分开二人,但这二人招式已出,哪里收得住,俱都打到了王子骆的身上。

    洛愁春一掌打在王子骆前胸,如中败絮,反是他自己被震得掌心发麻。

    凌烟一指点中王子骆后腰阳关穴,寒气入体,却被王子骆内力一冲而散。

    王子骆分开二人,道:“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快把这衣服换上,当心着凉了。”

    凌烟道:“要你管。”一掌拍向王子骆,王子骆不闪不避,昂首闭目,打算硬吃她这一记,岂料凌烟中途变招,反手一掌,拍向的却是洛愁春。王子骆却一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凌烟喝道:“你放开。”

    王子骆道:“你要打他我就不放。”

    凌烟道:“好啊,你是要帮他了,你们俩联合起来欺负我。”

    王子骆道:“我谁也不帮,只是你们两要打可不行。”

    凌烟哼了一声,瞪眼道:“王子骆,给我放开。”

    王子骆被她杏目一瞪,也有些胆怯,忙将手松开,凌烟迅速抽回手,揉着手腕,恨声道:“你武功高了,就了不起啊!”心中却甚是震惊。之前她也有听到王子骆承灰衣僧衣钵的传闻,也知他已非当年雪峰上的愣头小子,但也没料到王子骆武功竟高至斯,自己全力一指他竟毫发无损,而星云广袖手也被他挥手破去,这傻小子,莫非已经到分光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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