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道:“那好,我来向二位介绍。这位。”他拍拍黑衣青年。“名为幽烛,是宫内先锋大将,一手快刀鲜有敌手,办事时多由他出手。”

    “那位。”他指了指不远处站的女子,王、洛二人这才把目光转向她,只见她身材小巧,面容也玲珑精致,看上去颇为年轻,似不过二八年华,但气质空灵,如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是罗帷之风。她人虽年轻,却颇有能力,有她在我们办事效率要高上不少。”

    女子道:“你们叫我罗帷便好。”她声音清澈,如同她人一般遗世独立。

    洛愁春笑道:“姑娘名号中带一个风字,可是像风一样迅疾?”

    中年男子莞尔道:“这倒不是,不过罗帷有门本事的速度即便是风也远远比不了。”

    “哦?”洛愁春道:“那我有空倒要见识见识。”

    中年男子道:“在下森然,忝居宫中首位,不过众位都是朋友,不必拘谨。还有一位名为隐霆,正外出办事,月末你们便可见到。”

    洛愁春点头道:“众位客气了,在下洛愁春。”

    王子骆接着道:“我叫王子骆。”

    森然摇摇头道:“二位既然决意加入我们,往日的名字都需抛掉。”

    二人对视一眼,齐声道:“那我们叫什么。”

    森然道:“王兄弟内力雄厚,刀法通神,可接替守卫、掩护一职,名为静岳。”

    他又看着洛愁春道:“洛兄弟思虑敏捷,足智多谋,可为阴渊,为天璇之智,运筹帷幄。”

    洛愁春笑道:“深密藏形,有如阴霾迷漫,莫辨辰象。所谓难知如阴,正合我意。”

    幽烛冷冷看了两人一眼,哼声道:“这两月就该有买卖下来了,到时候才知道到是好是孬。”话一说完转身便走开了。

    森然道:“阴渊你好好养伤,具体的住处和会餐点由罗帷告诉二位。保重。”他对二人一颔首,也抬足离去。

    罗帷带着王子骆到了他的居室,又点明了餐飨的地点和时刻,交待完毕便离开了。王子骆一屁股坐到床上,只觉床板坚硬,却是只垫了薄薄一层褥子,好在他也不是养尊处优之人,倒是很快便适应了。他平躺在床上,想着近日的事情,没想到一转眼自己就成了静岳,与过往全无关系。

    苍鹰盘旋,由此看去,下方的长安城星罗棋布,东南隅的东莱巷就如同其中一颗不起眼的黑子,任谁也不会想到,里面是刺客的营地。

    数月之前,王子骆尚不知世间竟有此一门,更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在第二日森然就递上了两副面具。

    王子骆接过面具,只觉入手颇沉,细细观察,这面具尺余见方,颜色乳白,质地有些粗糙,上面多出皲裂,有如山石。

    “这是前任静岳的,过段时间会有适合你的。”森然解释道。

    王子骆转头看向洛愁春,他已经戴上了自己的面具——青黑瘦小的椭圆薄盘,上面纹路百转,宛如深渊,望之摄魂。

    “你的倒是挺合适的。”王子骆嘀咕道,将面具戴上,只觉这厚重如山岳的假面似是将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将世间挡在了外面。王子骆透过眼前的小孔呆呆地凝望着窗口,见得射进的一束阳光中夹杂着斑驳跳跃的灰尘。

    面具后的人,究竟是怎样的?

    东莱巷的日子有些平淡,木板硬床,粗茶淡饭,白日练功,夜幕睡觉,便是一个昼夜。其间倒不见幽烛和森然人影,罗帷也只在餐时将饭送来。王子骆一问之下才知,此地并不禁闭,可自由出入,除了一年中的几笔买卖外,都可以如常人一般混迹市井。洛愁春知道后大喜,他早就呆的闷了,养了一月,背后伤势也好了许多,虽说不能动武,正常活动倒是无碍。但又怕出去被人认出,正犹豫不决,却见罗帷地上两张软皮,竟是人皮面具,洛愁春大喜,将面具带上,看上去像一个四旬长者。王子骆之前也有易容的经历,不过这人皮面具却是第一次用,好不容易戴上,对着铜镜一看,竟是个弱冠青年,但模样甚为猥琐,有些像街头混混。但他走路却步履从容,神色端正,哪有流里流气的感觉,洛愁春看得哑然失笑,将王子骆的面具扒下,把自己的面具塞给他,如此二人的扮相则互换了一下。

    初出东莱巷,二人还畏首畏尾,只敢在周边转悠,过得两日,胆子则大了起来,也不知洛愁春从哪顺来三十两银子,带着王子骆在赌坊、**玩了个遍,入夜也索性不回了,直接寻了家客栈住下。第二日一早起来就去逛东市,洛愁春买了两件吊坠手环,道:“这个回去送给罗帷。”王子骆道:“我看罗帷姑娘并未带这些饰品。说不定是不喜欢。”

    洛愁春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观察得细致。不过我欠人家情,总要略表心意吧。”

    王子骆怪道:“你什么时候又欠她情了,你真是处处留情。”

    洛愁春哈哈笑道:“你这词却是用得不对,此情非毕情。这三十两就是从她那里化来的,我欠她的便是这情。”

    王子骆听得哭笑不得,道:“你用人家的钱帮人家买东西,算还哪门子的情。”

    二人在集市转悠半日,下午又往铁匠铺去,洛愁春打造了一把短刃,收于鞘中,插在六合靴里,道:“以备不时之需。”王子骆盯着他的鞋履点点头,心中却想:如此不碍着行路么?至于他本人,因为罗帷说过会给二人配备上好兵器,故不需再打造长刀。

    傍晚云霞如海,浮于整个长安上空,火红残阳渐渐没入云海。王、洛二人斜倚在城南的山坡上,喝着从花间坊打来的好酒,看着夕阳西下。王子骆仰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喝得有些急,他眉头皱起,起袖擦干嘴角,侧头看着洛愁春,天边的血红已褪去,余光中洛愁春精致的侧脸上只留下灰色的阴影,他早已将酒喝尽,正望着天边不知在想什么。

    “静岳,阴渊。”一个声音响起,却见山坡上慢慢走上一个人。却是罗帷之风。

    王子骆道:“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罗帷道:“我说了总有办法找到你们。”她嘴上说着,脚下却未停顿,一直走过二人,挥挥手道:“跟我来。”

    三人向西南走出两里,罗帷驻足道:“到了。”

    前面一棵巨大枯死的棔树,树下立着一人。王子骆见这人背影,心中一震,脱口道:“罗大哥。”

    那人转过身来,只见他戴着一副狰狞的面具。这时森然和幽烛从另一边走来。洛愁春奇道:“子骆,你刚说什么?”

    王子骆摇摇头,道:“认错了。”他盯着树下的人,这人的身形和罗无双相仿,一身蓝色锦服,背着一把巨大的长弓。

    森然走上前,指指那人。

    “隐霆。”

    隐霆对二人微一颔首。

    森然又依次指着二人道:“静岳,阴渊。”

    森然介绍完毕,示意众人靠拢。森然拾来几根枯枝放在树旁点燃,六人围绕篝火席地坐下,森然抬手道:“罗帷,可以开始了。”罗帷点点头,双手合于胸前,闭上双眼,如在瞑目打坐。

    森然从怀中取出五张锦布卷轴,分发给除罗帷外的四人,最后一张则是给自己,一边说道:“看完后烧了。”

    幽烛一把抓过自己的卷轴,嘟囔道:“叫罗帷给我就行了,叫到这里来干嘛。”

    森然道:“静岳、阴渊初来天璇,对规矩尚不清楚。”

    他说话时目光转向王、洛两人。王子骆展开锦布,见上面一字未写,不由面带疑惑,看向森然,森然微微摇头,王子骆也弄不清他的意思,也随着别人讲锦布丢入火堆中。洛愁春锦布上的内容似是不少,他从右到左看了半刻钟才缓缓收起目光,将锦布丢入火里。森然见众人都看完了,便道:“阴渊系天璇之智,此事全凭他来计划,计划一旦开展,任何人不可违背。”他说话时眼睛正视前方,但众人都知道他指的是幽烛。幽烛冷冷道:“若他的办法好,我自然同意,否则他要我送死我难不成真去?”

    森然皱眉道:“幽烛,你知道规矩,阴渊初来,前三次生意的计划你都可以提出异议。但我说的是计划一旦付诸实施,你不许和静岳置气。”王子骆听得莫名其妙,幽烛和他置什么气。

    森然转头对洛愁春道:“锦布上的都记住了吧。”

    洛愁春点头道:“记住了。”

    森然道:“你有两个月的时间筹谋此事,在此期间罗帷和静岳都会跟着你,静岳负责保你周全,罗帷可帮你联系我们。一旦你有了计划,就可派罗帷告知我们,我们六人再一同决断,此类决断可商议多次。但两月期限一到,你若还无计划,此桩生意便算告吹,其中酬劳的三成银两由你分发给众人,明白么?”

    洛愁春道:“明白。”

    森然环顾一圈道:“我接下来要说的,是各位的能力与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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