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宝方’一老妇人拄拐驾云而去。在云霄之上与若心相遇。

    她气乎乎地扔下拐杖,一屁股坐在云朵上。

    若心强挤笑脸蹲下身子一番安慰,“您老别生气了。”

    老妇人样子起了变化,还原本相却是一白发老者,“你说你干得这都什么事儿啊?我堂堂‘月下老人’竟要亲自上门为别人牵线,还被那臭小了一番耍弄,这残局你自己留着收拾吧!”

    “我没想到他会如此执着……”若心也没了主意。“你且打开‘姻缘谱’让我看看!”

    月下老人撇着嘴将手掌合上,之后拉出一团红线来。若心意外地发现她与沈乐逍连在了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上次我不明明剪断了吗?”若心瞪着月下老人。

    月下老人将身子转向一边,“你上次一下子剪断两条,‘姻缘谱’上是不能有断线的,我就随手给连上了……”月下老人没了底气。

    若心气愤地站起了身子,“这你还能怪谁,你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月下老人哭笑不得,“哎,这到头来还都成我的不是了。你这丫头讲不讲理啊!”

    若心嘟嘴,“好了,你回去吧!我会尽快从你那‘姻缘谱’上消失的。”

    月下老人起身,从鼻间喷出一股气,“但愿你能及早从人间蒸发!”

    “知道啦!”若心不耐烦地说着,之后没入云层。

    月下老人不住地摇头,喃喃道,“若不是看在七公主的份上,老朽才不帮你这忙呢!”

    ‘迷雾宝方’殷十娘穿透壁画来到沈乐逍的面前。

    沈乐逍将脸撇向一边,“你回去吧,我是不会跟你好的,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殷十娘苦笑,伸手抚摸沈乐逍的脸颊。沈乐逍眉头一紧,将她的手推开,“我说你有完没完,都说了我不愿意了嘛!”当看到殷十娘那张楚楚动人的面容时,沈乐逍不由地怔住了。

    “你同他简直长得一模一样……”殷十娘笑得让人觉得心酸。

    沈乐逍低头,“除了我父亲我还能长得像谁啊?”他不觉得沈世豪会跟她有什么瓜葛。

    “不提那个人也罢,能见你一面我已无憾。”

    殷十娘的话让沈乐逍的心里酸酸的,“我们上辈子有缘?”

    殷十娘只一笑。

    “别想以此来打动我,同情归同情,我是不会带你走的!”沈乐逍吴‘砰砰’地跳着,并非心动,而是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冥冥之中他与眼前的这位女子早就注定有某种割舍不断的联系。

    “跟我走!”殷十娘说罢挥手抛出一截白绸,拉起沈乐逍在白绸的牵引下穿透壁画跃入长空。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女孩子要矜持,干嘛这么主动嘛,大不了咱们再商量商量……”望着身下的苍茫群山,沈乐逍不住地打着哆嗦,心想着万一掉下去会不会摔个粉身碎骨。

    殷十娘没有言语,带着沈乐逍迳自来到一座山谷。银铃般的百合覆盖了整个谷底,微风吹过,‘花海’泛起了涟漪。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一条小道从花间穿过,通向一座简陋的木屋,木屋旁边凸起一块,在看到前面立着的墓碑之后,沈乐逍才确定它是个坟堆。墓碑前尚摆有果盘和香炉,这让他很诧异,他很难想像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居然还会有人来拜祭她。

    “这里面埋的是谁?”

    “一个为爱耗尽一生的人,”殷十娘的面容如同眼前的‘花海’一般纯净。

    沈乐逍想起了樵夫吟唱的曲子,“绿装粉黛施颜色,俊男靓女把家安……可以跟我讲讲她的故事吗?”

    殷十娘抬头望向谷顶,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一刻。“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痴男怨女他们许下了生死相随的誓言,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威逼下,他们相约‘梦幽谷’为情殉葬,想以此感动上苍,换取来世的一段美好姻缘。他们就从这谷顶跳了下来……”

    “有一个没跳?”

    殷十娘摇头,“他们都没有死,被一仙子救下。在这与世隔绝的谷底过着清静无忧的生活。墓中人很快便有了身孕。”

    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沈乐逍足以想像得到那时段时光的美好。

    “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殷十娘的神情沉了下来,“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地短暂,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终因难产而离开了人世。”

    沈乐逍不住地叹了口气,心中感到一丝失落,“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男子一定很伤心。

    殷十娘含泪看向沈乐逍,“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孩子顺利降生了。男子在将那女子埋葬后便带着孩子离开了。而女子却不甘心就此离开,她耗尽生命产下的孩子她抱都没抱一下,连看都没能看上一眼,她怎么能心甘情愿地就此离开……“殷十娘面容扭曲地捂着胸口痛哭流涕。

    沈乐逍的眼角湿润了,一滴泪水不自觉地滚落,“所以她留在了人间。而你便是这墓中人。”他并不觉得害怕,心中有的只是怜惜。

    殷十娘点头,“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是生与死,即使我留下也无法融入他们的生活,无法消除心中的伤痛,反倒更多的是增加心中的怨气。看着他撇开我之后同别人成亲,看着我自己的孩子管别人叫娘亲,我的心如同刀绞。我开始恨他,恨他背弃了我们之前的承诺,恨他薄情寡义将我忘得如此干净,更恨他把我用生命换来的孩子交付他人……”她的内心起了波澜。

    这是沈乐逍不愿看到的,此刻的殷十娘让他觉得可怕。“如是我闻,爱本是恨的来处。你走后,所有的问题都要由他来背负,你又怎知道他心里不苦呢?况且尚有你们的孩子在,他又怎能随你去呢?“

    殷十娘的脸上多了几分愧疚,“当时的我只想为自己讨回公道,我想在取了他的性命之后,带走我的孩子……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还始终惦念着我,会费尽千辛万苦地来此拜祭,会抱着墓碑向我哭诉他的种种不得已。我再也恨不起来了,甚至觉得他比我还要可怜。而对那个女人,在长久的观察之后我发现他待我的孩儿如同亲生骨肉般百般疼爱,这让我对她心生敬意同时也倍感同情。他们的婚姻里没有爱情,他之所以娶她也只是为了能有一个人照顾我们的孩子而已,而她却甘愿同一个心里根本没有她的男人生活在一起,默默地为这个家付出,这让我觉得她的爱是无私、是伟大、是我根本无法与之相比的……所以我心甘情愿地选择了离开,幽居在‘梦幽谷’里等着他每年六月初十来看我……“殷十娘的内心恢复了平静,心下不禁觉得自己的爱是自私的。

    “若是早知如此你还会同他在一起吗?“沈乐逍心中伤感,殷十娘的故事让他觉得实在揪心。

    殷十娘低头,“我曾后悔过,可每当看到我们的孩子的时候,我就不后悔了。生命虽然短暂,但我庆幸曾经拥有过。”她顿了顿,“仙子曾告诫我,爱不是捆束,是给予是包容是成全,一切都只为让他快乐。爱一个人到心里,方能不受时间、空间、距离的束缚,才能真正的感受到爱所带来的乐趣。“

    沈乐逍淡淡一笑,庆幸殷十娘能看得明白悟得透彻。

    “眼下唯一让我心中有愧的是不能为家中年迈的父母尽孝,若是当初不那么轻狂,跟他们好好沟通,或许也不至于弄到眼下这种地步,”殷十娘说话间从腰间取下一‘羊脂镂花镏金玉佩’递于沈乐逍,“我家住锦容县浮华镇,望你将此物交于家父,以解他们的相思之苦。”

    沈乐逍将玉佩收下,“放心,我会代为转交的!”

    殷十娘抛出白绸,不舍地看着沈乐逍,“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切勿鲁莽从事,以免重蹈我的覆辙!”她说着将手里的白绸转交给沈乐逍。

    “日后可还有机会再见?”沈乐逍不住地问。

    百何花随风纷飞,眼前的‘花海’正一点点地散去,殷十娘低头不语,她猛一抬手,白绸带着沈乐逍‘嗖’地一声射入长空。

    山谷之上,樵夫驾着柴车同关星宇、江容雪及采姻已等候多时。白绸在将沈乐逍带到地面之后便化烟而散。看到沈乐逍平安无事,关星宇松了口气,忙将他拉上柴车。樵夫见人已到齐遂挥动鞭儿驱车上路。

    江容雪和采姻的出现让沈乐逍很是意外,“你们怎么也在这里?”他冲二人问。

    “怎么?只许你来就不许我们来了?”采姻盛气凌人。

    沈乐逍斜了关星宇一眼,“那会儿找你不见,原来是回去接她们了?”

    关星宇干笑一阵,他觉得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同沈乐逍讲,索性就瞒了过去。“你呢?刚才那么厉害竟然从谷底飞上来?在下面遇到又有何奇遇呀?”

    沈乐逍拿出玉佩在眼前晃动着,“哎,一个悲情女子,很亲切,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采姻盯着玉佩看了一阵,“回去问问你老爹,说不定就是他在外面欠的**债呢!”

    沈乐逍瞪了她一眼,“这话岂能乱说,我父亲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啊,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沈少爷莫生气,采姻她也只是开玩笑而已,”江容雪忙替采姻辩解。

    “我才不与她计较呢!”沈乐逍将玉佩收起,心中分外惆怅,殷十娘的经历让他不禁想到了元好问的《摸鱼儿雁丘辞》,遂借以抒情,“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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