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如今在朝着梁思完全未曾设想的方向发展,一开始只是弗拉基米尔月下漫步的杀人狂“魔女”,然后是静静蔓延在哥特尔区的诡异瘟疫,没有人意识到这两者之间有何联系,至少在某件事爆发之前。

    “我们现在要对我们采集到的素材进行分析,某些设备是必须的。”穆戈法如此对梁思解释道,此时他们来到了先前拿破仑拜访过的弗拉基米尔圣安息日教堂。尽管时间已近九点,但是弗拉基米尔城区依然热闹着,不少房屋里透出温馨的光线,人们三五成群地在街道上游荡,小生意人们仍借着白天的热度向过往者兜售着精美或粗糙的工艺品——即便“魔女”仍在活跃,但只要一天她没将屠刀对准平民,这样的盛景便不会轻易消失。

    “请将这个带给罗文主教。”穆戈法对值日的小修士递出的信件由材质特别的黑色硬纸制成,上面银线勾勒的天使折断了一只翅膀,在火中跪地祷告——折翼天使,这是异端管理局,或者说异端审判局的标志。

    “……你、请您稍等。”紧张地看了一眼穆戈法,再恋恋不舍低瞟了一眼梁思,修士回身走向教堂深处。

    几分钟后,穆戈法与梁思被一位中年牧师带领着走向了会客室,里面,曾拒绝拿破仑正当请求的罗文主教正襟危坐,但脸上却隐隐透着不安。

    “罗文主教,许久不见,愿贵体康健。”穆戈法显然与对方旧识。

    “……额,咳咳,穆戈法,多年不见,你依然是……”似乎是紧张过头了,这位主教一时竟没有想出合适的形容词,最后只好打个哈哈过去了,“这次你来弗拉基米尔,竟然不早点告诉我,我好提早做些准备呢。”这位主教竟然一时间忽略了一旁的梁思,直奔主题了。

    “您想做些什么准备呢?”穆戈法貌似无意地说,“其实您不知道我的来意吧。”

    “额……这个……我想,区区一个杀人犯,应该惊动不了里昂大主教吧。”被这么问的罗文主教显然有些尴尬,肥胖的脸上浮现几滴冷汗,他所猜测的显然也与事实谬之千里。

    “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穆戈法温和一笑,“我来这里,是想借用一下炼金实验室,希望您能给予方便。”

    “额,这个好说,我让他们立即去准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这里还有些炼金专家,还有医生、专修治疗术的牧师……”这么说着,罗文主教脑中也快速思考着,试图追寻穆戈法的目的。

    “谢谢您的慷慨,罗文主教,我只需要借用实验室即可。”穆戈法微笑着表示了感谢。

    而这时,松了口气的罗文主教才注意到跟在穆戈法身后的梁思,他的眼中,这位东方女孩似乎更关心这间房屋的装饰设置,这让他心里未免多了几分不安,即便这个女孩的美丽足够惊心动魄。

    “这位小姐,是?”他试图探究梁思身份。

    “叫我梁思就好了,主教先生,我只是……穆戈法先生的助手。”犹豫了一下,梁思报了个“假身份”。

    “‘助手’?哦,助手。”眼中掠过意味深长的笑意,自以为是的罗文主教故作轻松地抬抬手,表示要带路。

    “不用了,罗文主教,我知道实验室在哪,夜深了,您还是尽早休息为好”穆戈法拒绝了罗文的好意,“再次感谢您的帮助。”

    …………

    …………

    “这位主教大人挺忙的呢。”在陪着穆戈法穿越那曲折的走廊时,梁思忍不住说。

    “女士的嗅觉通常比较灵敏,我想您也能辨认出香水味吧?”穆戈法脸上浮现真挚的笑容。

    “嗯,莉莲香水,产地是奥丁华特,我听说西陆上流社会中通常是年纪比较大的妇女喜欢这种香水。”梁思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笑意,不得不说,为人宽厚的梁思甚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想来女神不会轻易抛弃愿意深夜祷告的高贵女性。”

    是的,这位正襟危坐的主教先生,在得到穆戈法到来的消息后,显然没来得及好好收拾一下自己,这也是穆戈法劝他去“尽早休息”的原因。

    “这就是……弗拉基米尔啊……”短暂的沉默后,梁思低声道。

    “应该说……这就是教会。”穆戈法轻声补充。

    尽管是初次见面,但这两人却有着一种古怪的默契,这让他们即便是某人发起无头无脑的话端,另一人依然能够自然而然地承接上。

    几分钟后,穆戈法带着梁思来到了一扇地下室的门口,事先已有工作人员打开了铁门和灯,等候二人的驾临。

    “炼金实验室,在这里就能鉴别出水是否有问题么?”梁思仍有些不放心地问。

    “是的。”先梁思一步踏入实验室的穆戈法的回答简短而有力。

    整间实验室占地约两三百平米,实验室中央的大桌上摆放了数以百计的瓶瓶罐罐,两旁的物品架上是各种材料与各色液体,几个巨大而富有艺术感的玻璃器皿被整齐有序地放在显眼的位置,一张铁板床上安置着一个画满了各种标记的假人。这是间造价不菲的实验室。唯一的不谐之处在于,这里的许多物品上都积满了灰尘,显然这间实验室被闲置已久,而且它的拥有者丝毫不在意它的价值以致于根本没有费心维护过。

    “上次来这里是十年前。”抚摸着铁床那微微掉漆生锈的边缘,穆戈法略微有些出神。

    察觉到对方有些沉浸在回忆里,梁思忍不住开始观察起整间实验室的详情。

    然而,就在梁思抚弄着一块不知名动物的毛皮时,一股恶臭却涌入了他的鼻腔,同时,某个冰冷的视线与冷酷的意念迫使梁思摆出了防御姿态,以警惕的眼神望向实验室门口。

    “什么人!?”这么喊出口的梁思上下扫视着和他们一样深夜光临的客人——高大的身材裹挟在严实的黑色织物下,钢针一般的短发下是一张表情严峻的脸,透着杀气,褐色的眼瞳中的冷酷简直像是来自杀人越货的强盗。恶臭是从他背后背着的黑色布袋里冒出来的,由于布袋并不厚实,梁思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似乎是一个人形!

    不,梁思完全可以确定,里面就是一具尸体!

    滴答、滴答……血液从布袋的最下方缓缓渗出,滴落在洁白的地板上,死亡的气息瞬间蔓延了整个实验室!

    …………

    …………

    “摩伊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阿米尔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回小屋的路上遇到这个奇怪的女孩。

    摩伊拉此时并没有注意到阿米尔,仍然是静静地望着面前的河水——这座桥是弗拉基米尔和哥特尔区之间最主要的通道,此时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摩伊拉?能听到我说话么?”在这里单独遇到摩伊拉对于阿米尔而言并不能算好事,毕竟他的眼里,这个女孩一直有些神经兮兮的,要不是阿缇娜反对,他绝不介意称她为“脑子有问题”。

    他身后是几名各家族派给他的医生,此时他的首要任务是带他们过去为几位同情心过剩的女士们买单,而不是照顾这个一直给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同伴。

    “别白费力气了,她不会理人的。”这时却是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无用功。

    阿米尔这时才发现,拿破仑,这个和他同时出发的表兄弟,正倚靠在和摩伊拉对面的桥栏杆上,对着他微笑。

    “拿破仑?你怎么也在这?”阿米尔注意到他此时孤身一人,正如他和自己分开行动时那样。

    “看样子那些可敬的贵族们缺乏一点慷慨的美德呢。”望着阿米尔背后寥寥数人,拿破仑显然也猜到了什么。

    “嗯,看来你那边也是如此。情况比想象得要严重……”阿米尔皱眉,说实话,他并不太想卷入这件事里,这场瘟疫给他极其不详之感。

    “严重得多……”拿破仑语气笃定,“我刚刚去周围转了一圈,可以确定,这场瘟疫波及了所有的成年人……幸运的是,我们这一行人全都还只是……少年人。”说到“少年人”时,拿破仑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

    “真是不幸,你听说过有这种先例么?只在成人间传染的瘟疫。”真是诡异的疾病。

    “当然没有,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正好遇到她,干脆和她一起看看风景咯。”此时贵族少爷拿破仑的表情颇有些耐人寻味。

    “你……”看着拿破仑,阿米尔却似乎有些触动,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呵呵,不用担心我,我们还是先考虑下怎么把这位女孩请回去吧。”

    “你左边,我右边?”阿米尔站到了摩伊拉身侧,对拿破仑发出了邀请。

    拿破仑挑了挑眉毛,向两人走了过来。

    而摩伊拉,至始至终一言不发,低头望着水面,谁也不知道她是在看水,还是在借着水面看天上的月亮。

    (最近还是有点忙,而且不知不觉养成了晚睡的坏习惯,哎呀,好难调整过来了怎么办?这一卷的剧情本来最初设计的时候还好,但写着写着问题就出来了,我在想怎么尽量把某些细节和事件更合理化,但可能还是会出现一些漏洞,希望嘴上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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