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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臣立即噤声,看着龙颜大怒皇帝,猜测张家会不会二次被抄。

    “妇德?什么是妇德?都瞎了眼了,刚才没看见蕃国南雀国王后和公主吗?若是国家没了,举国女子贞洁都难保,别说她张灵儿,便是诸位爱卿妻女、朕皇后公主,都将沦为阶下囚,还讲什么屁妇德!”

    群臣都被皇帝爆粗口惊呆了。

    永平帝恶狠狠地盯着胡敦,喘气不止,好一会才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匹妇亦有责’,这话说得好!若我大靖遭遇危难,无论老幼妇孺,人人都该奋勇杀敌。传旨:今后边关起战火时,允许女子投军效力!”

    这么好鼓励臣民机会,他可不会放过。

    还有,当他是死人呢,花木兰都被赦免了,唐太宗还追封嘉奖了她,这些人却鼓动他杀张灵儿,不是陷他于不义吗!

    黄真慌忙奏道:“皇上,我等不是要杀张姑娘,只是觉得张姑娘朝为官不合适而已。”

    永平帝愤怒了:“什么不合适?不就是看张家将军多了,眼红了不是!照你意思,张灵儿这几年就白忙活了?凭什么男人有功就封,女人有功就不能封?那是人家拿命拼回来。要是你家闺女也能这样,朕封她为候!”

    黄真嘴角抽了抽,他闺女连跟棒槌也未必拿得动呢!

    小葱见此情形,倒有些意外了,她上前对皇帝轻笑道:“皇上,承蒙皇上隆恩,不但不处罚民女欺君之罪,反而赐封玄武将军,民女感激不。自古‘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当初投军首先是为国,其次是为家;如今情势不同了,大靖和张家均已度过艰难,民女心无挂碍,自当脱去军服。归家洗手做羹汤,侍奉亲长,断无朝为官道理。恳请皇上明鉴!”

    永平帝眼中一热,几乎要滚下泪来。

    若说他刚才所为是心障作怪,又兼有鼓励臣民忠心报国意思。那么,眼下他是真被这个女子感动了。

    先为国,再为家。功成身退,回家规规矩矩做贤良妻女,哪里找这样好女子去?

    他又有些头晕了,怎么觉得这个张灵儿也像正主呢!

    刚才她大殿上一番应对,不骄不躁,便是这些朝廷中混了许多年老油子也难驳斥,比她小妹妹张水儿另有一番气势和聪慧,这张家娃儿怎么个个都这样?

    张家孩子他已经见了三个。听说还有个辣椒和山芋,还有那被公孙匡害了玉米——他小小年纪就被残害了,肯定有其不同寻常之处。到底是怎样呢?

    他觉得头顶老龟又昂首得意地笑了。

    不说永平帝对着小葱发呆,众臣也是感动不已——这是好结果了。

    胡敦和黄真如芒刺背,觉得大殿中朝臣都轻蔑地对自己指点:瞧。人家根本没打算朝为官。就急得这样,庆功宴上就闹起来了?还不如一个女子胸襟宽广。

    永平帝又深吸两口气,对小葱温声道:“好!朕就依你!只怕朝为官你也过不安生,不如回家好。但是——”

    他卖了个现成人情后,陡然提高声音道:“玄武将军封号不能去——你就做个无职权女将军吧。朕许你以女将军身份,可随时进后宫参见太后和皇后。”

    其实,他本来就是赐一个女将军名号而已,怎么可能会让小葱入朝为官呢。

    小葱急忙跪下谢恩。

    至此,这场闹剧才落幕,宴会继续进行,胡敦也满面羞惭地回到席位上。

    板栗正要和小葱归座,忽见葫芦对着上方皇帝,似乎有话要说样子,吓了一跳,急忙拽住他往回拖,一边低声道:“不能妄动!”

    葫芦狐疑地看着他,等回到座位上,又吃了一会,才瞅了个空低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板栗一边应付对面一位官员,跟他举杯喝了一口,一边侧头对葫芦道:“秦伯伯说了,淼淼事他自有主意,不许你妄动。”

    葫芦诧异道:“秦伯伯能有什么主意?”

    他要是不赶紧跟皇帝表明心意,事情越拖越糟。

    板栗道:“等秦伯伯来了不就知道了。你看今天这个情形,皇帝斥责了胡家那奸贼,嘉奖了小葱,你要是再另生枝节,是成心不让他好过了,只怕就要坏事。回头咱们再商量。”

    小葱也轻声道:“主要是,你现说了也未必有用,还会被胡家那御史攻击,不如从长计议。”

    葫芦只得闷闷地低头喝酒。

    一时,跟板栗西南将领纷纷过来跟葫芦叙话,老鳖李敬武等人也去找汪魁魏铜等人敬酒,就是没人理会胡钧。

    宴会盛况也无需一一细数,且说散了之后,赵耘邀请清南村少年都去侍郎府吃晚饭,“到了京城,那肯定得去石头叔那吃一顿饭。等你们住处弄好了,石头叔再上门去吃回来。”

    这直白话语,立时让老鳖等人觉得无比亲切,都笑着答应了。

    谁知下午,板栗等人因忙着交割俘虏以及从两国抄来各样财物,永平帝看见如此多奇珍异宝、银钱财物、珍禽异兽,甚至各种药材、食材等等,应有有,心里一高兴,又犒赏众将官,乱糟糟直忙到天黑,又赐宴毕,方才散去,自然就没去侍郎府了。

    这些事,小葱都没有参与了,她庆功宴后,就被引去赵家,拜见赵夫人,与香荽姐妹相聚,其欢喜悲感也无需细说。

    晚饭后,小葱就领着香荽跟赵夫人告辞:“婶子,如今赵三叔也回来了,家里人多,吵得婶子烦。横竖往后都住京城,总有上门叨扰婶子机会。再说,侄女也要去跟刘管家商议些事,把二叔那宅子收拾收拾。等爹娘和二叔二婶进京,也能省心些。”

    赵夫人知她说有理,就派了婆子跟着,又叫了两个对京城熟悉下人跟了去,说如果有什么事,不但可以帮忙。也能赶早过赵家来报信。

    小葱就带着香荽和鲁三等人去了朝廷赐给张杨侍郎府。

    这宅子位于京城东面延庆路,离赵府两三条街距离,离玄武候侯府也不算远——侯府位于朱雀东大街尾端、清阳街西街入口。

    见了刘黑皮,自然又是一番问候寒暄。

    小葱见门楣上已经挂了牌匾,上书“张府”。便笑道:“黑皮叔动作蛮,这就挂上牌子了。”

    刘黑皮道:“这是自然,不然老爷他们来了。不是找不着地方。大小姐,先进去歇歇。里面也收拾差不多了。”

    一面引小葱等人进去,一路介绍。这宅子共三个院子:主院、东院和西院,都是正房带厢房格局,连上耳房,共有一百多间屋子。主院有三进,后面还带一个小园子。

    小葱道:“挤一挤,也够住了。往后下人多了住不下。侯府那边也该布置好了。”

    刘黑皮点点头,点一盏灯笼,引她们姐妹正院四处查看。鲁三、白胖子、胖婶、白果、虎子、黑娃都跟后面。

    香荽被小葱牵着手,一直很安静,这时插嘴道:“住不下也不要紧。我崇阳街上铺子后面,还有个院子呢。”

    小葱正四下张望,听了这话,忍不住低头捏着妹妹鼻子赞道:“咱香荽有本事,都自己置家当了。行,要是这儿住不下,姐姐跟你住到崇阳街去,咱姐俩开铺子赚钱。”

    众人都笑了起来。

    四处看了一遍,小葱来到上房坐下,将香荽搂怀里,命多点几盏灯,对鲁三等人道:“承蒙各位一直跟着我妹妹,并照顾她,下这里先谢过!如今张家也算出头了,必不会亏待各位。今儿天也晚了,等明天,我就有事分派各位。”

    鲁三和白胖子对视一眼,大声道:“请将军放心,我等必定会对张家忠心。不过,能不能还让咱们跟着三小姐?主要是咱们伺候惯了三小姐……”

    小葱微微一笑道:“当然。三妹人当然归三妹了。若调开,那不是欺负她嘛!”

    白果乐滋滋地靠过来,叫道:“小姐!”

    她还能跟小姐一块,真是太好了。

    咦,她好像觉得,今天小姐神情格外安心呢。

    香荽伏小葱怀里,轻笑不语。

    往常,她虽然一直很安静,但对鲁三他们还是有些防备,也用了心思;如今,大哥哥大姐姐来了,她什么都不用想,这些人也真心归服她了,因此她觉得前所未有放松和安然。

    小葱觉得精神还好,况还要等两位哥哥,便命胖婶去熬些清粥,她则拉着香荽灯下拟家用清单,刘黑皮一旁拿着旧有单子对比。

    她俩知道家人生活习惯,从床上铺盖帐幔到家用物什,再到厨房锅瓢碗盏等,逐一对照原来置办,看可有遗漏,再添上。

    小葱又想,家人黑莽原呆了四年,奶奶和二婶身子都熬垮了,便根据刘黑皮说那边气候,拟了一个药材单子,好等他们进京后,帮着调理身体。

    忙了一会,忽又想起一事,问道:“黑皮叔,你使银子哪来?”

    刘黑皮忙道:“跟赵侍郎支借了五百两。太太说,家里一切布置都要简单实用,用不着先不买。等一应产业料理清楚了,银子自然就出来了。”

    小葱听了鼻子一酸,点点头道:“娘说对。不过,我跟大哥还攒了些银子,你先登账用吧;还有,今日皇上又赏赐了许多财物和银两,大哥已经派人先送回来了,也都登账吧。”

    刘黑皮急忙道:“那些东西我都收了,都放隔壁呢。我不知道是什么,没敢动,都封那好好呢。”

    小葱便起身道:“去看看。”

    于是,刘黑皮提着灯笼,鲁三也端了盏油灯,一起过东屋查看。

    进入里间,只见五六个大箱子那里,都封着呢。

    小葱命鲁三上前都打开,登时光辉灿烂,耀得屋子都亮堂了许多。原来有两箱是珠宝首饰象牙等物,还有些是毛皮药材之类。

    小葱皱眉道:“净是这些东西,难道要我们去当铺当东西过日子?”

    鲁三和几个孩子听了这话,有些发呆。

    刘黑皮忙道:“大小姐,这有一箱金银。嗳哟,这下不用愁了,足够用了。”

    小葱忙看过去,果然有一箱金银,算去大约值几千两银子,于是点头,命刘黑皮一一登记明白。

    正忙着,人报玄武候和白虎将军回来了。

    当下,众人去正厅见面,板栗大笑着将香荽举了起来,逗得她笑个不停;刘井儿也上前拜见哥哥,弄得鲁三诧异极了:这刘管家弟弟都是将军了,他还给张家做管家?

    青山和小葱之前没好生说话,这时候也是热乎乎地聊着。

    白果、虎子和黑娃高兴极了,他们觉得,这宅子好似活了起来。

    唯有葫芦笑容勉强,静静地坐着。

    小葱跟青山说笑了一会,转头见他这样,忙示意鲁三等人退下,等屋里就剩自家人后,她才轻声对葫芦说:“师伯去接师傅了,师妹不方便跟着我们走——怕被军中熟人认出来,也跟他一块去了。葫芦哥哥你再耐心等两天。”

    板栗也收了笑容,牵着香荽手走过来,葫芦身边坐下,拍着他肩膀道:“葫芦哥,之前那么难,咱们都过来了,如今怕什么?放心,谁也甭想拆散你跟淼淼。”

    他让出淼淼,难道是给葫芦做妾?

    如果这一道圣旨显示威力,葫芦娶不成淼淼,他也一样娶不成淼淼。淼淼必定要嫁给洪霖,因为还有上一道圣旨等着呢。

    他绝不能让这样事发生。

    葫芦点点头,低声道:“我就是不放心淼淼。她……她怎么受得了?她当日是为了我才离开家。忙了这么些年,自己成了活死人不说,连未婚夫婿都弄没了,真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说着话,嗓音哽咽起来,眼睛也红了,看得青山和刘井儿震动不已:军中这些年,生死搏杀间,也没见他这样过。

    小葱忙劝道:“葫芦哥哥放心,师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她厉害着呢,说要来京城跟郡主争夫婿呢。”

    板栗也道:“我本来想着,咱们直接向皇上奏明实情,请他撤了你和宁静郡主婚事。可是秦伯父说,他自有主意,要我们不要插手,所以我今天才拉住了你。”

    忽然,静静听着香荽开口道:“我见过宁静郡主。”

    众人听了,都惊讶地转向她。

    小葱忙问道:“你哪见到?她是什么样人?”

    葫芦不耐烦地说道:“她是什么样人关我们什么事?又何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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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四,第一还是上午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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