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魅一病就病了好几日,南琰国的人也于八月初九抵达了西兰城。

    迎接来使的事,还是交给西陵虞来办,毕竟之前两国都是他迎接护送去鸿胪寺的,为了一视同仁,自然不好再换别人办这事了。

    南琰国来的还是蓝珏,可主使臣却不是蓝珏,蓝珏这趟来西贺国,一是与妻子一起来看女儿的,二是担心这位使臣对南宫昊不利。

    因为在三年前,他回国那一年,南琰国的皇帝易主了。

    如今的南琰国皇帝,正是南宫昊的兄长。

    这趟出使西贺国,南琰国派来的是南宫昊的一个弟弟,一个一向与南宫昊不合的弟弟。

    蓝珏怕南宫越会对南宫昊不利,故而才会跟来,必要之时,他至少还能压的住南宫越。

    “皇叔。”南宫昊这次是陪西陵虞一起来的,他好多年没见皇叔了。

    蓝珏望着看起来过得不错的南宫昊,他下车缓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欣慰一笑:“看到你很好,皇叔也就放心了。”

    “二哥,好久不见。”一名年轻俊美的男子走过来,他眉眼间与南宫昊有点相似,便是蓝珏要防备的南宫越。

    南宫昊眼神平静犹如古井无波的看向南宫越,淡淡应了声:“嗯,三弟,好久不见。”

    南宫越盯着南宫昊打量一番,忽然一笑问道:“二嫂呢?哦!我忘了,二哥还没迎娶若冰大长公主,这个二嫂……我叫早了。”

    “不早!西贺国规矩,定亲后,便是夫妻,你称我一声二嫂,我还受得起。”若冰骤然出现,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南宫昊回头看向若冰,眼中满是惊喜。

    南宫越看向这位若冰大长公主,不愧是西陵氏的公主,长得当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可惜了,怎么就配给南宫昊这个废物了呢?

    “若冰大长公主,初次见面,我是巫王蓝珏,昊儿的叔父。”蓝珏温文儒雅拱手一礼,他是真的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若冰大长公主,长得不像她父母,倒是有些像她姑祖母西陵流清。

    “巫王您好,我听昊提过您,多谢您对昊一直的关照。”若冰端庄优雅的还一礼,对于蓝珏,她印象不坏,这人的确如十六叔祖母所言的一样,是个极为温柔坦荡的君子。

    西陵虞怕这个像斗鸡的南宫越再给南宫昊难堪,便在一旁笑着说道:“咱们还是先进城吧?鸿胪寺那边一切都安排好了,诸位远道而来,先洗净一路风尘,好好休息一下,才是正事。”

    “嗯,肃北王说的对,我们还是先进城吧。”蓝珏说这话时,还看向南宫越,他虽然在笑,可冰蓝的眼眸中,却是一片冰寒。

    南宫越似有些怕蓝珏,对此只是淡淡说一句:“那就先进城吧。”

    西陵虞暗松口气,幸好这个南宫越没有要继续留在城门口,当着众人的面再给南宫昊难堪。

    也是多亏这位巫王了,南宫越明显是畏惧他三分的。

    蓝珏这趟是强行要来的,使团名单里,他那个侄儿,压根儿就没想过加上他的名字。

    可他说要来西贺国看女儿,皇兄一心修佛要超脱凡尘,虽然早已不问世事,可对他……还是向他那皇帝侄儿施了压,命他那侄儿把他名字加了上去。

    毕竟,他是来西贺国看女儿的,这个理由,由不得他那个皇帝侄儿拒绝。

    南琰国的蓝眸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围观南琰国使团的百姓也多。

    南宫越骑马走在南琰国使团队伍最前头,身后金色镂花,垂着红色纱幔的车子里,坐的是南琰国一位美丽的公主,也就是南宫昊和南宫越的一个妹妹。

    后头银色镂花蓝色纱幔马车里,坐着蓝珏和纳兰天夫妇二人。

    在后头还有马车,多数是贵族女子,也就是交换生。

    西陵虞顺利的把他们送到了鸿胪寺前,病刚好点的东方魅,又出来惹是生非了。

    “哟!南琰国的人也来了?都来的谁啊?”东方魅今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居然穿了一袭蓝色的束腰广袖锦袍,和蓝珏撞色撞的那叫一个彻底。

    蓝珏他们都下了车马,走过去,就看到东方魅这个……唉!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头疼。

    东方魅举步走过去,盯着蓝珏打量几眼,忽然一笑说:“巫王,你说咱们谁穿蓝衣好看啊?”

    蓝珏那怕是面对东方魅这样的难缠鬼,他也依然保持着君子风度,温和淡笑道:“我已是年过半百之人,如何能比得上风月王,正是风华正茂。”

    “哈哈哈……你这实话我爱听,不过你眼睛好看,清透坦荡,一看就是个君子。”东方魅满意的不再为难蓝珏夫妇,而是走向南宫越,打量他几眼,扭头看向南宫昊问道:“他谁啊?长得也太丑了。”

    南宫昊没接话,他曾有幸见识过东方魅的毒舌,所以……南宫越让他看不顺眼,死定了。

    南宫越不认识东方魅,一听东方魅如此羞辱他,他当场就向东方魅出手了。

    东方魅虽然看似像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娇纵公子,可他武功却是不弱的,一个挥袖格挡闪避,便是一脸怒容道:“你这人真是粗鲁,我才不和你打。炎冥,收拾他,不缺胳膊断腿就行。”

    “炎冥?”蓝珏眉头一皱,看向出手向南宫越的男子,他心下原本有些怀疑,只是世上一样名字的人罢了。

    可当看到炎冥未曾出鞘的刀时,他便知道,东方魅身边的炎冥,就是日月岛那个十大刀客之一的炎冥。

    南宫越根本不是炎冥的对手,不过十招,便已是被炎冥逼得十分狼狈了。

    蓝珏出手接下炎冥一招,把南宫越推给纳兰天,温和一笑说:“炎冥公子,有话好好说,之前我这侄儿多有冒犯风月王之处,便由我这当叔父的,向风月王致歉了。”

    东方魅一见蓝珏出手了,他便是摇扇笑说道:“炎冥,给巫王个面子,回来吧。”

    炎冥收了手,走回到了东方魅身边。

    蓝珏怕南宫越再冲动冒犯东方魅挨揍,他便走回去温和笑说:“炎冥公子可是日月岛十大刀客之一,名列第三,风月王好本事,竟能请动炎冥公子为你保驾护航。”

    南宫越这下子老实了,蓝珏这话里提醒告诫之意,他也明白了。

    “好说,本王就是有这吸引奇人异士的本事。”东方魅毫不谦虚一笑,摇扇转身回了鸿胪寺。

    炎冥跟着后头,还真是对东方魅亦步亦趋。

    南宫越觉得很奇怪,便看向蓝珏问道:“皇叔,炎冥这样的高手,为何会效忠东方魅这种人?”

    东月国的男子与别过男子不同,就像女人一样主内,不能娶妻,只能嫁人,一辈子为主母之命是从。

    所以,他很不明白,炎冥这样在日月岛能排名第三刀客的高手,怎会屈尊为东方魅这样犹如女人的男人效力呢?

    瞧着也不是不情不愿,反而是极为保护东方魅,更是极为对东方魅唯命是从。

    “日月岛的人,本就性情古怪。”蓝珏不喜欢背后说人是非,特别是东方魅此人的是非。

    说东方魅是非的人,也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

    南宫越不太了解东方魅此人,可他也不是个笨人,见蓝珏如此忌惮东方魅,便知东方魅是个能敬而远之,就不要去招惹之人了。

    南宫昊送蓝珏到鸿胪寺,也就告辞离开了。

    西陵虞也离开了,如今三国使臣都已抵达,四国宴会也就在几日后了。

    ……

    东月国和南琰国的人,倒是都很老实,没有人出去惹是生非。

    北俱国的北宫琏也瘫痪在床,想作妖也作妖不起来了。

    巧丽也被一起软禁起来了,看守的人,是北宫雳的亲信。

    北宫雄中间去看过北宫琏,北宫琏不知不知错,反而越发歇斯底里的怨恨梵伽,像个疯子一样。

    到了最后,他也是懒得去看这个冥顽不灵的侄女了。

    不能为自己的国家做什么,反而差点大损害国家利益,这样不知轻重的女子,不配做皇家的女儿。

    四国聚会定在中秋节,月圆之夜这一夜。

    宫中夜宴,自然不可能只有四国之人。

    一些高官与家眷,也是会参加宴会,作陪远道而来的客人的。

    今年的官员没有选多少,不过是一些要职官员,及其家眷罢了。

    宴会安排在了四面来清风的月下香殿中,这里四周以盘龙金柱为支撑,四周有围栏,建造与水中央,周围假山林立,花木深深。

    人坐在殿中,便可赏月观星。

    四周轻纱被金钩挂起,珠帘微动,当真是一帘风月闲。

    “这地方可真是不错,镜花水月,一切皆为虚幻,人又偏偏清醒的活在现实之中。”东方魅在这样的场合,也是丝毫不收敛其作风,看向西陵修轻笑说:“西皇,有酒无乐,可是有点美中不足了。”

    西陵修淡淡一笑,抬手轻抚掌。

    一群白衣仙裙,梳着飞天髻的美人儿,便挥舞着白色轻纱披帛,踏着仙雾鱼贯而入了。

    东方魅被吓的以扇半掩面,盯着这地上的仙雾缭绕,他十分好奇的又看向西陵修笑问:“西皇,这是……什么神奇?”

    “没见识了吧?”北宫瑧勾唇嘚瑟一笑,看向东方魅饮酒一杯道:“这是干冰,相思姐发现的,可好玩了哦。”

    “干冰?”东方魅漂亮精致的眉眼都染上了笑意,他忽然起身离席,走过去蹲下来,伸手去触碰这些云雾,果然有丝丝凉意,有意思。

    “哎,东方魅,你赶紧滚回去,不要让你这堆牛粪,坏了人家鲜花美人的美丽。”北宫瑧是真的一点面子不给东方魅,在她看来,她不当众骂东方魅是贱人,就是给她夫君面子了。

    东方魅没搭理北宫瑧,他回到席位上坐下来,身边下手方坐着炎冥,这可是他的护身符,半刻也是不能离身边的。

    一群美人儿,在仙雾缭绕中莲步轻盈,身姿飘逸的翩跹起舞弄清影。

    乐声以箜篌、笛子,月琴为主,编钟与古琴为辅,偶尔穿插排箫与陶笛,仙乐飘飘之中,又有着一丝一缕的异域风情。

    当乐声奏到高潮迭起时,一名广袖紫衣女子飞入大殿之中,她梳着十字髻,中间戴着金凤凰小冠,两鬓插着一对凤口衔金流苏金步摇,眉心贴着梅花花钿,抬袖美人半遮面,一双凤眸贵气天成。

    “这位是……”东方魅那日只顾着逗南宫越玩儿了,倒是因为疏忽,没有看到南宫昊身边的女子样貌。

    若冰一舞倾城,身法极为轻盈飘逸,好似云中仙子,犹如脚踏瑶池荷叶之上蹁跹起舞,清冷如月,淡然如水,娇美如花。

    观她之舞,让人犹觉似雾里看花,虽是有些模糊不清,却是让人难以忘怀。。

    最后,众女定格的画面姿态极美,若冰在中间最前头,头顶的绣球炸开,淡粉的玫瑰花飘摇落下。

    “好!”东方魅是第一个激动鼓掌的人,这舞跳的好,气氛也好,让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不是在人家参加什么四国聚会,而是在赴瑶池仙会了。

    众人也从惊艳中回过神来,也是一个个赞赏的抚掌而笑。

    若冰跳完舞,便转身挥袖飞走了。

    其余舞姬,也是姿态飘逸的退下去了。

    西陵修不等东方魅问,便淡笑说道:“这位是朕的小姑姑,若冰大长公主,已与南琰国西安王南宫昊定亲。因朕皇祖父与皇祖母去世,她要守孝三年,倒是委屈姑夫您了。”

    南宫昊起身,拱手低头道:“为人子女,当以孝为先,若冰不曾做错,昊也从不觉委屈。”

    “嗯,坐吧。”西陵修温和一笑,今夜他说这些话,只是想告诉南琰国的人,不管他们怎样轻视不屑南宫昊,南宫昊都是他认定的姑父了。

    西安王,真是好讽刺的一个封号呢!

    由此可见,南琰国这位新君的心眼儿,是有多小如针尖了。

    南宫越极为嫉妒南宫昊,不仅仅是南宫昊能得此如花美眷相伴一生,更是羡慕嫉妒南宫昊能让西贺国君王如此爱护,不惜在四国宴会上给他长脸撑腰。

    东方魅可不管这些事儿,反正,他不可能留在西贺国当驸马,西贺国的公主,也不见得会嫁到东月国去给他做王妃。

    所以,今夜的东月国主角,只会是东方烈。

    东月国要让公主献舞,西陵修自然不可能不识好歹的拒绝。

    东方烈走出席位,接过侍女送上来的一双弯刀。

    “这是要来武的啊?”独孤娇望向这位一袭红衣英姿飒爽的东月国公主,她脸色蒙着红色面纱,高马尾上戴着飞凤小金冠,挥舞起双刀,疾如风,快如电,招式凌厉又霸道,半点女子的柔媚都没有,反而似个铁骨铮铮浩气长虹的将军。

    东方烈的双刀至刚之舞,看得人热血澎湃。

    可就在大家看得正尽兴之时,东方烈手中的双刀骤然脱手飞了出去。

    “哥!”西陵虞惊恐一叫,骤然挥袖飞出一根琴弦,缠绕住一把弯刀的刀柄,把弯刀拽回来摔在了地上。

    梵伽也是骤然抬袖纤纤玉手如兰花,一根银丝飞出,击落了那把弯刀。

    东方魅倒是还十分淡定的饮酒,其他人可是都受惊不轻了。

    “东方魅,你这个贱人又再搞什么?”北宫瑧怒拍案而起不要以为她老了就老眼昏花了,东方烈的双刀根本不是要刺杀西陵修的,而是向着梵伽去的。

    “冤枉!”东方魅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大家,又看向无比淡定的东方烈,很是疑惑的笑问:“你既然都点头答应和亲了,为何又要闹出这事儿来啊?难不成,你想进宫后当冷宫妃子啊?”

    “东方魅,你当谁都像你一样疯啊?”北宫瑧眼睛怒瞪着东方魅,手指着东方魅大怒道:“把这样一头随时会吃人的狼放入后宫里,皇上他又不是嫌命长活腻歪了。”

    东方魅转头看向北宫瑧,颇为无奈道:“那你让我怎么办?总不能再把她带回去吧?母皇也没给我下这个命令,我可不敢把人带回去。”

    “你爱把她送哪儿送哪儿去,休想进宫谋害皇上!”北宫瑧要不是被厉明景拉着衣袖,她都要出手揍东方魅这个惯会装可怜的贱人了。

    东方魅一脸的无奈与无辜,这事真不是他让东方烈这么干的,而且……他真的不能带东方烈回去的。

    梵伽与西陵修对视一眼,转头看向东方烈,嗓音清冷道:“你既然想要杀我取而代之,那我给你个公平夺冠的机会。只要你打的赢我,这西贺国皇后的宝座,我拱手奉上。可若是你输了,你便要一辈子记得,我为君,你为臣,永不可坏了君臣纲常。”

    “好。”东方烈答应的爽快,因为,她绝不甘心这样一入宫门,只能当个以色侍人的妃嫔。

    西陵修握住梵伽的手,他担心她,这个东方烈,瞧着可不好对付。

    梵伽没有回头看西陵修,抽走自己的手,举步下了丹陛,挥袖飞出了月下香殿。

    东方烈跟着飞了出去,二人站在了水中灯塔上。

    梵伽今日穿着极为隆重,西贺国为青龙,青龙为木,木生火,故而西贺国帝后隆重吉服,皆为赤服。

    这下子两个红色身影打起来,可是让围观众人,在黑夜中分不清楚谁是谁了。

    众人也没离席,毕竟这是宫廷夜宴,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哪里能如市井小民一般,见着点热闹就都围上去,多有失身份和礼数啊?

    东方烈的武功也不弱,可她却碰上了梵伽。

    梵伽的武功极高,连南仲当初也差点被她一招重伤,更不要说年纪不过才十六的东方烈了。

    年轻人过于浮躁气盛,一开始就注定要输了。

    东方烈被梵伽一掌打回了月下香殿,狼狈倒地,面纱落下,嘴角流血,一手捂着胸口,扭头看向梵伽,苦涩一笑:“我输了。”

    “输了,就乖乖的和亲,入宫后,我不会为难你,只要你安分守己。”梵伽一步一步走过去,伸手拉起了东方烈,她之所以不讨厌东方烈,是因为东方烈是个正直坦荡的女子,从招式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性。

    东方烈伸手给梵伽,被梵伽拉起来后,她拱手拜服道:“我东方烈愿赌服输,以后,唯您马首是瞻。”

    独孤娇可是忍不住笑了,然后看向西陵修说:“哥,你不觉得……大嫂很霸气吗?”

    西陵修也是哭笑不得了,他的皇后娘娘,居然帮他收服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嫔妃入宫,嗯!够霸气。

    东方魅一手托着脸,看向这位皇后娘娘,他是真心服口服了。

    这下子,南琰国可是就尴尬了。

    这舞到底还要不要献舞啊?本来就和人家有点撞舞了,如今又出了东方烈这事儿,大家不会对献舞有阴影了吧?

    “蓝珏,让你们南琰国的公主献舞啊,不是都准备好了吗?”顾相思开口了,毕竟,这事躲不过去,还不如赏心悦目看美人起舞弄清影呢!

    蓝珏看向了南宫越,南宫越对南琰国宫主点了下头。

    南琰国公主起身离席,走到大殿中央,解开斗篷,掀开兜帽,扬手抛了紫色的斗篷。

    乐声响起,四周飞来仙子无数。

    顾相思一看这舞,便是眉毛一挑,看向她哥东方延玉,兄妹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心中一叹——敦煌飞天。

    这是佛教壁画上的人物,后来被人编了舞与曲。

    可不得不承认,身为佛国的南琰国,跳起敦煌飞天这种舞蹈,真的是更加的有韵味,够仙气。

    南琰国的这位公主叫南宫乐,年十七,容貌不是多绝色倾城,却让人看着特别舒心。

    或许是她身上的气质,过于宁静祥和了吧。

    一舞结束,南宫乐捧着一个五彩金镶宝石的镂花圆球走上前,缓缓行了南琰国最隆重的大礼,微垂眸双手奉上宝盒,嗓音淡然而空灵道:“南琰国献上奇香,供于西皇与皇后娘娘。”

    “奇香?”梵伽也识香,却远不如她师父与西陵滟,故此,她看向了顾相思身边沉默寡言的西陵滟,想请他来辨别一下,这香到底奇在哪里了。

    西陵滟手中的杯子飞了出去,砰!砸掉南宫乐手中捧着的宝盒。

    啪嗒!宝盒落地,咔嗒一声,宝盒自启开,里面滚出一块黑色之物,表面泛着琥珀光泽,有淡淡香气四溢在空气中。

    “龙涎香?”梵伽没想到南琰国进献的奇香,居然龙涎香。

    妙思走过去,捡起龙涎香放入宝盒中,捧着宝盒从右侧丹陛走上去,把宝盒奉给了梵伽。

    梵伽接过宝盒,打开宝盒,拿起这块重约莫五六两的黑色琥珀香,也就是龙涎香,仔细的瞧了瞧,是龙涎香中的极品香,可是……

    顾相思看西陵滟一眼,见他不太想说话,她便轻咳了声说:“龙涎香是真的,可这个宝盒……似乎是淡家七宝之一,不知是如何到了南琰国皇室手中的。”

    蓝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宝盒,他看向南宫越,想听他怎么解释。

    南宫越不晓得镇国王府与淡雪霁的关系,便起身拱手坦然道:“此乃我国一位巧匠的传家之宝,乃是他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后来,他想为儿子换了好前程,便把此宝盒进献给了皇室。嗯,他姓水炎淡,应该就是老王妃说的淡家人。”

    顾相思这下子也不说话了,她大概已经知道这是个怎样狗血的故事了。

    淡雪霁的父亲当年应该没有死,反而流落去了南琰国,最后……他在南琰国娶妻生子,却早忘了淡雪霁这个苦命的孩子了。

    “多谢南琰国进献的奇香,朕敬诸位,请。”西陵修开口打破这紧张的气氛,也有请这位南琰国公主入席回座。

    梵伽让妙思收起宝盒,龙涎香他们可以留下,可这个盒子……还是还给淡雪霁吧。

    酒过三巡,人都是有些熏熏然了。

    东方魅放下酒杯,看向西陵修轻笑说:“西皇,听说你后宫四妃已齐全,那……又要如何安排我东月国与他们南琰国的公主呢?总不能,北俱国的公主为后,我们两国的公主,连个妃位也坐不上吧?”

    苏淑妃她们四个今儿也有一席之位,当听到东方魅的话,她们也是无比紧张的攥紧了手帕,这不是她们贪恋妃位,而是母凭子贵,她们有孩子,有妃位,才能给孩子更好的未来啊。

    如果,没了妃位……她们的孩子,便要低人一等了。

    以后,女儿也是难找个好人家了。

    西陵修看向梵伽,这是后宫之事,该由她这位后宫之主来说。

    梵伽微低头颔首一礼,这才看向南琰国与东月国点人,启唇淡淡道:“皇上与本宫商议后,决定用镇国王府老王妃的提议,在四妃之上加皇贵妃二位,地位仅次于皇后,却也高于四妃之上。”

    “皇贵妃?有意思。”东方魅笑着抚掌,看向这位一贯奇思妙想的镇国王府老王妃,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这样的好主意的。

    “敢问皇后娘娘,这皇贵妃地位高于四妃,仅次于皇后娘娘,手中可有什么实权?”南宫乐之前看似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可以开口……果然是个不简单,也不可能安分之人。

    她这番话出来,便让东月国与南琰国是使臣都看向了梵伽这位皇后娘娘了。

    梵伽看向南宫乐,语气依然平静淡淡道:“若是南宫公主有这个本事,皇上到时自会赐南宫公主协理六宫之权。”

    南宫乐淡淡一笑,高雅冷傲落座。她就不信了,世上还有不贪新鲜的男人。

    梵伽就算是个绝色美人,西陵修也总会看腻了吧?

    再说了,梵伽嫁给西陵修时都十八岁了,这三年过去了,梵伽都二十多岁了,说来是都不年轻了,如何能比得上她这如花少女?

    宴会继续进行,没有人会在意中间出多少意外与针锋相对。

    等宴会进行到亥时,大家也是逐渐有了几分醉意,天色也是不早了,宴会也就到此结束了。

    梵伽扶着喝的有点多的西陵修离开了,西陵虞安排人,送这些宾客出宫,不可中间出现意外之事。

    “巫王,你们的公主可真厉害,以后进了宫,定然是个能干大事的。”东方魅也是喝醉了,本来他酒量就不好,喝醉酒的他,更是嘴巴损的欠揍了。

    炎冥扶着他,望着高高的百来台阶,他都想把这个酒鬼退下去了。

    东方魅脚下倒是很稳,他见蓝珏但笑不语,又看向南宫越勾唇一笑眯眸道:“你小子够损的,明知如今西贺国淡家只剩下一个淡雪霁了,你还说进献宝盒的人是姓淡的,呵呵!人家淡雪霁已经三代单传了,你不知道吗?”

    南宫越眉头紧皱,这事他真不知道,否则,他也不会那样说了。

    “拿一个抛妻弃子坏男人留给儿孙的宝盒,装着龙涎香献给西贺国西皇陛下,你这是交好,还是在羞辱人啊?”东方魅醉酒后越发嘴上不饶人了,可也没人阻拦他,他就越发的笑得狂浪了道:“南宫越,淡雪霁的父亲可是西贺国人,西贺国的宝物到了你们南琰国,又被你们给送回来了西贺国,却是当贡品送回来的,这可真是太会恶心人了。”

    南宫越毕竟还年轻,被人这样说,这脸面上就过不去了。

    蓝珏一把拉住了南宫越,看向炎冥淡笑道:“炎冥公子,还是带风月王回去早点休息吧。”

    炎冥倒是真给蓝珏面子,一把将东方魅甩到背后,背起人就走了。

    “烈儿,快跟上,咱不和不懂事的人为伍,咱们可都是好人。”东方魅趴着炎冥背上对东方烈招手,他可没醉的不清醒,这人啊!就得站队清楚明白了,以后才会为自己国家带来大利益的啊。

    东方烈跟上去,觉得她皇叔做得对,这个南宫乐看着像一朵高岭之花,实则却是个不安分的妖精。

    北宫雳向蓝珏拱手打个招呼,也就带着北宫雄离开了。

    东方魅一瞧就是无心迎娶西贺国公主,他就是来当使臣的。

    所以说,接下来,西贺国两位适婚长公主,便是南琰国与北俱国各选一位了。

    回头,可要和梵伽打声招呼,让梵伽给北宫雄挑个稳重温柔的公主。

    北宫雄似乎就喜欢温柔贤惠的女子,不怎么喜欢太闹腾的女子。

    之前他遇上白玉霜之事,他可也听说了。

    既然如此,就给他选个性情温柔的王妃吧!

    ……

    八月尾,二十八日,东月国与南琰国公主同日入宫,册封皇贵妃,赐居东西两宫。

    这是去年开始修葺建造的宫殿,在原有的宫殿上扩建修葺一新,装点的富丽堂皇,又不失雅致。

    紫宫居中为主,东西两宫在两旁寓意为辅。

    东方烈居于东来宫,南宫乐居于西来宫。

    因为宫中有东宫,东宫为太子所居之所,为了区分开来,故而加了一个“来”字,也是迎接之意。

    东方烈进宫后,倒是很安分守己,对梵伽也是真做到了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南宫乐倒是也安静,就是安静的有点过头了。

    如此等了几日,按照宫规,她们在入宫一月侍寝,如今要先学规矩了。

    梵伽安排了宫中最好的教习嬷嬷去教她们二人规矩,二人却是学习的进步分别,让人很是吃惊。

    东方烈虽然野蛮粗俗,可好在做什么事都认真对待,教习嬷嬷再严厉,她也不吭声,没情绪的都好好学习西贺国宫中规矩。

    南宫乐一向是清高孤傲惯了,一个奴婢在她面前吆五喝六的,学不好还有戒尺伺候,她一个没忍住,让身边会武功的侍女,把教习嬷嬷给打的被人抬出了西来宫。

    梵伽闻听此事时,正与独孤娇在紫宫说话儿,也就是妯娌之间的闲话家常罢了。

    “这位南琰国公主,可是够狂的啊。”独孤娇是认识这两位嬷嬷的,比起十分严厉要求的韩嬷嬷,这位许嬷嬷可是脾气好太多了,下手也是轻多了。

    没想到,教公主规矩礼数的她们没被责打过,倒是被南宫乐这位外邦和亲公主给打的被人抬出来了。

    梵伽不得不去瞧瞧,两个嬷嬷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也是因为她们手上有分寸,打人只疼不肿,也不会伤着细皮嫩肉的女儿家,她们在宫中才会如此被看重。

    毕竟,学习规矩,要是不知道疼,是记不住的,也是会分心的。

    可她们教的又都是金枝玉叶,也不能伤着了,因此,宫中便有了这门手艺,疼而不伤,只为让人吃痛长记性罢了。

    独孤娇也跟了去,她菜布会为此避嫌,还要防止这个南宫乐欺负她大嫂呢。

    梵伽步行到了西来宫,南宫乐倒是真没规矩,居然不出来接驾,还想让一国皇后去寝宫看她?

    独孤娇这回没冲动出手又打她家皇帝哥哥的女人,估计,这回大嫂会亲自动手吧?

    “妙思,妙行,把乐皇贵妃给本宫请出来!”梵伽坐在主殿的宝座上,直接下令,让人把请出来,请不出来……那就用拖的,用押的。

    “是!”妙行和妙思领命,转身向后殿寝宫而去。

    南宫乐的侍女偷听了梵伽发怒下的命令,忙跑回去,通知她家公主赶紧起身吧。

    就皇后娘娘这架势,公主敢不起身,皇后娘娘身边的这两位姑娘,绝对敢把公主押出去。

    南宫乐本来就没休息,听到侍女的回禀,她黛眉一蹙,起身走了出去。

    妙行与妙思是在半路上与对面而来的南宫乐碰上的,她们恭敬把人请去了主殿,好似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南宫乐来到主殿,向梵伽行了一个南琰国礼:“嫔妾,拜见皇后娘娘。”

    “呵,这规矩果然是没学好,都是西贺国后宫嫔妃了,居然还向皇后娘娘行你们南琰国的礼,当真是够把自己当外人的。”独孤娇在一旁坐着,用着茶,说出的话,却是犹如刀子割人脸。

    梵伽望着下方低头的南宫乐,对一旁的一位老嬷嬷淡冷道:“韩嬷嬷,给乐皇贵妃打个样,让她学学西贺国礼数,见了本宫与皇上,该怎么行礼问安。”

    “是,皇后娘娘。”韩嬷嬷淡淡应一声,举步走过去,站姿端庄大方,垂眸淡淡道:“娘娘请瞧仔细了,后宫嫔妃见了皇上与皇后娘娘,皆要行稽首大礼。然后,在额头抵着手背俯下身后,恭恭敬敬问安——嫔妾,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南宫乐垂眸不语,让她给梵伽下跪,她觉得羞辱,接受不了。

    毕竟比起梵伽这个从小被抛弃的公主,她可是身份尊贵多了。

    梵伽顶多是太子之女封的公主,她却是正儿八经的帝女公主,出身比梵伽尊贵,也比梵伽受宠,要不是为了国家利益之事,她父皇可舍不得让她和亲与人为妾。

    如今虽然事情已成结局,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屈服于梵伽脚下。

    梵伽见南宫乐如此傲慢不驯,她看向妙行吩咐道:“去瞧瞧皇上忙不忙,若是皇上不忙,便请皇上来一趟西来宫,就说本宫教不了这位南琰国公主了,让皇上宣召南琰国使臣,让他们来把他们的公主带回国去吧!西贺国皇宫这座庙太小,容不下她南宫乐这尊大佛。”

    “是。”妙行领命,淡冷走向殿门口。

    “站住!”南宫乐恼怒的怒喝一声,可妙行根本不理会她的怒喝,依然步子不慢的向殿门口走去。她紧绞手中丝帕,最后……还是咬牙闭目缓缓跪下,双手交叠缓缓俯身下拜,掌心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额头抵着手背,行稽首大礼,万般屈辱咬牙冷声道:“嫔妾,拜见皇后娘娘!”

    “妙行,回来。”妙思喊了已经出门的妙行回来,她们知道,皇后娘娘就是吓唬南宫乐的,只要南宫乐肯屈服,这事也不是不能大事化小。

    妙行止步,转身又走了回来。

    独孤娇在一旁笑着用茶,大嫂这招用的好,量她南宫乐一个女子,也不敢冒着被赶回娘家的风险,来和大嫂这位皇后娘娘硬碰硬。

    梵伽没有立刻让南宫乐起身,而是居高临下冷睨着她训斥道:“南宫乐,你既已入宫,便要遵从西贺国宫中规矩,你可记住了?”

    “嫔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南宫乐这回倒是学聪明了,再也不和梵伽杠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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