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后,独孤娇完成了她的使命,她也该离开了。

    西陵虞是亲王,长久在凤凰山,后头必然惹人闲言碎语。

    他们也该回封地去看看了,西陵润也被送到了凤凰山。

    西陵歆很疼爱这个弟弟,可西陵润却再也没有了对哥哥的热情与恭顺了。

    独孤琼有点不太喜欢西陵润,觉得西陵润就算心中有恨也好,有怨也罢,都不该冲着歆儿来。

    歆儿和他一样可怜,没了母亲,自幼被病痛折磨,远送到凤凰山这里,都没有人来看望过他一眼,也就姐姐疼爱歆儿,让歆儿没觉得他被所有至亲至爱的人抛弃了。

    “润儿,这是琼儿,我们以后一起住,一起玩好不好?”西陵歆又去拉西陵润的手,他不在乎刚才润儿对他发脾气,他母亲没了时,他那时候心里也很难过,也很想找个人问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没母亲了。

    后来,他就想明白了,母亲犯了错,为了赎罪,所以母亲死了。

    而他,他一辈子都不会犯下让人无法原谅的错,他想一直陪着自己至亲至爱的人走下去。

    独孤琼站在西陵歆背后,眼神凶狠的看着西陵润,他再敢甩开歆儿的手,他就剁了他的爪子。

    西陵润毕竟年纪小,再是耍脾气,也是有所畏惧的。

    西陵歆牵着西陵润的手,又转头对独孤琼一笑,也牵起独孤琼的手,对他们笑说:“咱们以后好好习武,等长大了,咱们就一起去闯荡江湖,好不好?”

    “当然好,我一定会成为能罩着歆儿你的大侠!”独孤琼虽然比他们两个成熟一点,可很多时候,还是小孩心性的。

    “好啊,我等着琼儿成大侠罩着我和润儿。”西陵歆很开心的笑着,他以为是三个人的情谊,其实,独孤琼和西陵润却是相看两相厌。

    这次独孤娇他们离开,西陵歆没有那么难过,因为他知道了,娘每年都会回凤凰山,他只要等着,就能见到娘了。

    分别后,还能重逢,就不必有悲伤了。

    西陵润也是启蒙早的,他来到凤凰山后,也进了谢清泉教的私塾里,可是……他却一直不肯说话,像个小哑巴一样。

    独孤笑说他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可他的心病来自于他母亲常兮香,而常兮香已死,他何时能忘掉这件过往之事,谁也不知道。

    ……

    归无意带着琴女他们离开了凤凰山,能动武的人带上了,不能动武的人,依然留在凤凰山休养生息。

    这一回,独孤梦派去了独孤燕与独孤篱,以及独孤心与独孤蕣。

    六大公子去了其四,如今凤凰山只有他和二哥了。

    “梦,你真要助巫氏崛起吗?”独孤雪转头望着身边的四弟,他那怕成为了一族之长,他们也依然还是兄弟。

    独孤梦负手而立伫立祭坛之上,望着眼前的赤琼火凤,唇边浮现一抹深意的笑:“二哥,你看赤琼火凤时,会感悟到什么?”

    独孤雪不解的看他一眼,还是转头望向面前的赤琼火凤,蹙眉良久答道:“很漂亮,很高大,很……算了,我是真感悟不到什么。”

    独孤梦望着这只赤琼火凤,却是笑得有点苦涩道:“之前,我也只把它当成独孤氏的信仰神明,虽然有些迷信,却能很好的拢住独孤氏所有人的心。可如今再看它……它不过是祖先下的一盘棋中,藏的最深的那颗棋子罢了。”

    独孤雪还是不明白,这尊赤琼火凤,到底还有什么深藏的秘密?

    “二哥,巫氏崛起也好,两足可鼎立不起来,还是三足才能好好鼎立起来。”独孤梦举步走进,伸手抚摸上赤琼火凤,祖先的这局棋,还真是下的极为绝妙呢!

    独孤雪听明白这句话了,梦是为了打消君王疑心,故意不让独孤氏一家独大的。

    独孤梦收回手,转身负手向祭坛外的方向走去,边走边笑问一句:“二哥觉得,独孤氏的子孙与西陵氏的子孙,一起长大后,他们是否会亲如手足,不会伤害彼此?”

    “西陵歆与琼儿很好,且这孩子是认娇娇做娘,应该不会对独孤氏仇视。”独孤雪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他只是觉得若是西陵歆继承大统,他们两族,应该还能和平相处几十年。

    “西陵歆这孩子心里单纯,赤子之心,就算长大后,也不会是阴毒之人。可惜!他是个病秧子,那怕是有独孤氏奇灵玉滋养着,他也是活不过三十岁的。而西陵修这般舐犊情深,他是不会为了江山社稷,让他的儿子就这样劳心劳力,缩短寿命的。”独孤梦没有回头再看身后的赤琼火凤,他只想一步步走下去,永远不要去看背后可怕的真相。

    独孤雪沉默片刻,又抬头望着前方说道:“西陵润这孩子有些阴郁,且他又不会说话了,以后……也不一定是一国之君吧?”

    “是压根儿不可能,他母亲和西陵歆的母亲一样,都是罪人,西陵歆好歹还占个嫡子的身份,他却只是一个犯妇之子,还是庶出,西陵修又不是以后没儿子了,怎么可能会立他为太子?”独孤梦可是把一切都看透了,西陵修把两个送到凤凰山来,一是舐犊情深,二是告诉大家,这两位皇子都不可能成为储君候选人了。

    如果他所料不差,西兰城的后宫,风云即将再起了。

    皇上两个儿子都没机会夺取储君之位了,那这些后妃只要生下儿子,岂不是就有机会让儿子成为太子了?

    还有就是梵伽,她可能在之后的日子里,遭遇很多人暗算她吧?

    毕竟,西贺国是先立嫡,后立贤。只有太子不仁不贤,最后才会废之立贤。

    若是梵伽生了儿子,她儿子一出生就会被立为太子,直到她儿子长大,若是非一国之君的才料,才会废黜另立新君。

    “听小妹说,梵伽是个聪明又善良的女子,她若是生下儿子,定然不会教出一个不仁不贤的太子来。”独孤雪已经有点明白了,梦是在担心梵伽的儿子会为难独孤氏?毕竟,梵伽的儿子有一半北俱国的血脉,北俱国人好战,西戎如今臣服西贺国,焉知这位太子殿下,不会因无聊而对付独孤氏?

    “二哥,少想点吧!如今,不还早着吗?”独孤梦望着蓝天白云一笑,负手步下了祭坛。

    独孤雪在后跟着,他觉得他们该未雨绸缪,不能到了大雨滂沱时,再来修渠引水入海吧?

    “二哥,先解决巫氏的事,再想别的事吧!巫明与南仲活着一天,总是对娇娇最大的威胁。”独孤梦叹口气,真的很为他这唯一的妹妹担心,总被一条毒蛇盯着,真是吃饭睡觉都得多留个心眼了。

    独孤雪眉头紧蹙,一想到娇娇身边有无数危险,他就担心的愁的头疼。

    所以说,还是让梦赶紧成亲,看看梦能不能生个女儿吧!

    只要新一代的女儿出生,娇娇不也就安全了吗?

    独孤梦也是真快成亲了,就是今年八月,钟离德答应把女儿嫁给他了。

    可却是有条件的,钟离德说他就一个女儿,独孤梦与钟离舞的第二个儿子,必须过继给钟离家,延续香火,继承无情楼。

    独孤梦对此没异议,这是人之常情,他可以理解,也可以答应他岳父大人,把次子过继钟离家,让他去当无情楼主。

    钟离德也是看独孤梦够爽快,他才答应把女儿嫁给独孤梦的。

    可在女儿出嫁前,独孤梦却不能见钟离舞,钟离舞这段日子,必须要在无情楼里绣嫁衣,准备成亲之事。

    这一点,独孤梦自然也没有意见,通通都爽快的答应了。

    所以,独孤雪才会想着梦早点成亲生女儿,小妹也就能早日解脱了。

    ……

    另一边,独孤娇他们也是顺顺利利,在两个月后抵达了封地。

    路途中独孤娇倒是受了点伤,就是下厨时割破了手指,莫名其妙大病了一场。

    不过养几天也就好了,可能是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热。

    回到封地王府,他们还这真有点惊喜。

    “王爷,王妃,小世子。”萧鼓亲自迎接他们一家三口入府,府内尽量布置的和帝都王府差不多,当然,还是很多地方比不上的,面积就没有帝都王府大,里头的建筑,更是比不上帝都王府的金碧辉煌了。

    可这也只能一点点扩建了,毕竟是之前建造多年的王府,虽然一直修葺打扫着,没有人居住,也是少了一点什么的。

    木槿和水苏把人训练的很好,一路走开,这些仆人婢女,就没有一个不守规矩的,个个都是目不斜视,恭恭敬敬。

    “萧管家,之前我说的住处……你都安排妥当了吗?”独孤娇抱着孩子,琊儿之前偶感风寒不舒服,这两日虽然好了,却是粘她的很,不让别人抱的。

    “回王妃,都安排妥当了。”萧鼓跟着王爷王妃身后,一一禀报道:“王妃喜清静,属下让人在哪段路前种了一里地竹子,成片的竹林挡住了房屋,只留一条青石板道路进出。”

    屋后和屋后两旁都是果园,果园里养着兔子和雉鸡,还建着石亭和竹屋,以及一间雅致茶社,都是木建筑的,等天暖了,小世子可以光脚在茶室里玩耍。

    院子里的主屋是阁楼,上下三层,很宽敞,楼下并左右两个耳房,可以做洗漱用的净房。

    左右两边是东西厢房,西厢房改成厨房,东厢房改成了书房。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种,只搭建了一个很大的葡萄架,自月亮门开始。

    庭院应王妃要求,很宽敞明亮,比一般庭院大三倍,孩子可以随意跑着玩儿。

    还有王妃要的田园犬,也训练好了,可以陪伴小世子一起长大。

    独孤娇听了萧鼓禀报的这些,她很满意,觉得这样的住处是最惬意得了。

    西陵虞对住处没什么要求,他就是喜欢养花养鸟……还有养鱼,总之,架鹰遛狗,他就一纨绔王爷。

    “这样安排就很好,辛苦萧管家,人我明日再见。”独孤娇抱着趴在她肩上睡着的孩子,唉!孩子不舒服,她实在没心情见府中下人。

    西陵虞见他儿子睡着了,他就想替娇娇抱一会儿,这小子可不轻,娇娇手都该抱酸了。

    小琊儿“哼哼唧唧”两声,闭着眼睛,抱紧了他母亲。

    “天虞哥哥算了,我还行,别惹他回头又哭闹了。”独孤娇抱着孩子心疼的在他耳边轻声安慰,待他不哼唧了,她才抱着她继续走。

    西陵虞也没办法了,这孩子一生病,哼哼唧唧的总难受,他是想帮忙,孩子都不跟他。唉!

    萧鼓他们拿着东西,一路浩浩荡荡的走过花园,穿过无数游廊,走过小桥流水,才来到一片竹林前。

    竹林前立着一个石牌楼,上头雕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天娇居。

    独孤娇仰头看着这三个字,嘴唇抽搐一下,牙真酸。

    “干的不错,回头重重有赏。”西陵虞很满意这个名字,这可是他亲手书写的,多好听啊!多年显出他们夫妻恩爱,琴瑟和谐啊?

    “谢王爷赏。”萧鼓一本正经谢恩,送王爷王妃到此处,他也就退下去忙了。

    太上皇和太后出去游山玩水了,估摸着要明儿才回来。

    如今府里最要紧的主子,就是这三位正主了。

    朔方他们都跟着走了进去,竹林的林荫道路平坦,他们身临其境,听风声竹涛,真是颇为清雅脱俗。

    一里地也不算太远,路又平摊一条线,没有个拐弯的地方。

    当他们来到这座宅院前,只见门前种着一棵高耸入云挺拔的柔叶杉,修剪的极为有风骨。

    粉墙黛瓦的院落很朴实无华,却是真幽静雅致。

    月亮门的设计,门不是实木的,而是雕花门。

    进门走几步就是搭葡萄架的廊架,穿过廊架,走入庭院一片亮堂。

    庭院里有个秋千架,应该是水苏她们搭来留给小琊儿玩的。

    独孤娇抱着孩子进了屋子里,一楼是三间房打通的,宽敞明亮,待客吃饭都可以。

    楼梯在中间,是宽大样式的,独孤娇抱着孩子上了二楼。

    西陵虞在后跟着,二楼也是宽敞明亮的,床安在了东间,隔了个碧纱橱。

    西间和中间也是打通的,在西边有个槅门,打开后就是阳台,阳台上养着奇花异草。

    这个地方很好,雅致清幽,站在阁楼上,无论是前窗后窗,还是阳台,都可以居高望远,看到四周大片的果园。

    如今是桃花、杏花、梨花、李花都开放的季节,这样美丽的花海,真的是看来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独孤娇进房把孩子卧到,侧卧床边哄着他,等他熟睡了,她才起身给他掖掖被子,小心翼翼起身离开。

    淡蓝色绣着白色兰花纹的罗帐放下,遮挡去格子窗透进来的光亮,这样一来,孩子能睡得更好一些。

    西陵虞在阳台上晒太阳赏花,这个地方让人觉得太轻松了。

    独孤娇走出门,关上槅门,这才轻手轻脚走过去,坐下来捶了捶自己的胳膊,这府里太大也不好,抱着孩子走这么远,她手臂都快麻木的没知觉了。

    西陵虞从阳台处走进来,走过去站在她背后,俯身为她按摩肩膀脖子,看了一眼碧纱橱,压低声音凑在她耳畔笑说:“你这样的安排,住着还真是轻松惬意。”

    “那是当然,比那晃眼的金碧辉煌宫殿舒服多了。”独孤娇就是不喜欢那种过分的奢华,住着有束缚感,没有这样的环境舒服。

    西陵虞沉默给她按摩着,她喜欢就好,他没有意见。

    只要她高兴,他就开心。

    独孤娇闭着眼睛享受着他纡尊降贵伺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她睁开眼睛回头看向他问道:“这个封地应该是一早定好的吧?”

    否则,哪里会有这处看着很符合西陵虞欣赏水准的王府呢?

    “对啊,这王府是我十岁那年开始建的,本来,封王后就可以离开帝都去封地的,可父皇母后舍不得我,这就不好让哥哥弟弟他们去封地了。所以,各地王府建好后,就一直闲置着了。”西陵虞为她按摩着手臂,今儿可是累坏她了,回头可要用玫瑰花给她泡泡手。

    “你以前在这里住过吗?”独孤娇喝着茶,好似随口一问。

    西陵虞按摩点手一顿,这似乎是道送命题?

    “怎么了?很不好回答吗?”独孤娇惬意的喝着茶,对于西陵虞内心的纠结与惊恐,她能感受到。可是,如果他敢对他说谎,她一定家法处置他,让他……

    “自然有住过,可也只是躲个清闲在这里,一般……我是不喜欢出门的。”西陵虞一边给他媳妇儿小心翼翼按摩着,一边又是心跳如擂鼓的怦怦跳,多怕她派人出去查他以往的荒唐事啊!

    “哦。”独孤娇也没有继续往下问了,他说没有就没有吧!夫妻间,不得有点信任啊?

    西陵虞暗松了口气,大难不死,回头一定要把那些痕迹抹干净,否则……回头让娇娇发现了,他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王妃,萧管家说,知府公子来找王爷,说要给王爷接风洗尘。”杜衡在楼下轻声细语禀报,他去了一趟凤凰山什么都没做,又跟着独孤娇他们回来了。

    “知府公子?”独孤娇一听这个称呼,便是眉毛一挑,回头别有深意眯眸看西陵虞一眼,对楼下的杜衡吩咐道:“请知府公子花厅用茶,王爷一会儿就过去。”

    “是。”杜衡应一声,便出门去回禀报的仆人了。

    西陵虞苦着脸走到一旁坐下来,望着她可怜巴巴道:“娇娇我不去,他们会灌我酒的。”

    “没关系,我和你一起去,帮你挡酒。”独孤娇已经起身去碧纱橱后的卧房,准备换衣裳,陪她家夫君去赴这个接风洗尘的约了。

    “娇娇,我真不想去,舟车劳顿我太累了,咱就别去和那群没人性的凑热闹了,好吧?”西陵虞跟在独孤娇身后进了房间,他真的不想死,他觉得活着挺好的。

    独孤娇已经在挑衣裳了,男装。

    西陵虞一见她要穿男装,他就更是跪下求饶了。

    独孤娇女扮男装一向让人看不出来,如今天气虽然热了,可是她还是有办法女扮男装的毫无破绽。

    “娇娇,我都是有妻有子的男人了,怎么可能还和这些人一起荒唐啊?所以,咱就别和他们凑热闹了,好好休息休息,不是挺好的吗?”西陵虞跟在她身后劝着她,求她放弃赴约吧!真的会死人的。

    “之前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坦白从宽的。”独孤娇伸手拽着他,把他给推到了门外去。

    “娇娇……”西陵虞在门外都欲哭无泪了,这都叫什么事?有这么坑兄弟吗?

    对了!他要去找那个臭小子,然后,把他给杀人灭口。

    红桑她们都在楼下忽和院子里忙,见王爷一阵风似的出了门,回来都没沐浴更衣,这样就去见客啊?

    天娇居除了他们四大丫鬟,还有婢女六人,婆子两人,平常是照顾小琊儿的。

    木槿她们是姑娘,哪里有生过孩子的妇人会照顾孩子啊?

    她们也都不住在天娇居,在天娇居外二里地的地方,有她们这些人居住的小院儿。

    夜里不会留人在这里伺候,毕竟,独孤娇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什么都不会做的女主子。

    夜里,独孤娇和西陵虞自然可以照顾好孩子,也就不用她们辛苦值夜了。

    ……

    西陵虞匆匆忙忙跑到前头花厅,一见到花厅里做的几个坑货,他就是气不打一出来。

    “哎呦!王爷,好久不见啊!”一名穿着黑色直裾,外头罩着一件红色大氅,摇扇风度翩翩走过去,拱手一礼,哎呦一声:“干嘛啊?一见面就动手?你是不是欲求不满火气大啊!”

    “我这次被你害死了,你这个混蛋!”西陵虞都想打死周恒宇了,他知不知道他已是有妻室的人了?他知不知道他家有个母老虎会吃人啊?

    “咳咳……什么被我害死了?”周恒宇都快被西陵虞掐死了,这是干嘛!一见面就谋杀兄弟啊?

    “王爷,息怒!息怒啊!”另外两个人忙上前拉开他们,总不能真看着周恒宇被西陵虞掐死吧?

    “咳咳……”周恒宇一手揉着脖子,也没有生气,看向西陵虞不解问道:“王爷,到底出什么事了?咱们可有两三年没见过面了,我这是哪得罪你了,就让你火大的一见面就想掐死我啊?死,也得让我死明白吧?”

    西陵虞推开这两个拉着他的家伙,咬牙切齿怒瞪着他们骂道:“我都是有妻室的人了,是还能和你们一起荒唐胡闹的人吗?”

    周恒宇他们三个都眼神古怪的看着西陵虞,他没病吧?他们都是什么身份,就算是有三妻四妾了,那也不妨碍出门去乐呵乐呵啊!

    再说了,西陵虞可是堂堂一位王爷,本地的土皇帝,再是娶了那个什么独孤氏的大小姐,不能纳妾什么的了,也总能去花楼喝个小酒,听个小曲儿吧?

    西陵虞根本就不知道该从何向他们解释,总之,他不是以前狂放不羁的少年王爷了,他如今是家有悍妻,更有刁儿的男人了啊!

    周恒宇纳闷的走过去,瞧他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便摇扇笑问一句:“是不是……嫂子不让你去啊?”

    “不是,她让我去,还很支持。”西陵虞坐在罗汉床上,都欲哭无泪了。

    周恒宇一听这话,便是合扇敲上他肩头笑说:“行啊王爷,家有贤妻,连你寻花问柳都支持,那你还有什么愁眉苦脸的?该不是嘚瑟着……让我们大家羡慕嫉妒恨你吧?”

    “就是啊!”另一个穿着紫衣的公子走过来,摇扇感叹道:“就我家那位,贤良淑德是贤良淑德,就是我出外应酬时,免不得脸色不好看,在家里有时候,也不给我那些妾室好脸色看,哪像您的王妃,简直就是天下难找的贤妻良母了。”

    “于兄说的对,我家那位进门不过半年,那醋吃的,整个一醋娘子。”蒋孟一手搭在于西寿肩上,对西陵虞真是羡慕嫉妒恨,也是太好命了。

    西陵虞什么都不想说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娇娇是要跟他一起去喝花酒,他们一个个什么都不知道,回头还不得给他……

    对!和他们说清楚,丢脸,总没被打死好。

    “王爷,王妃让奴婢来伺候您。”杜衡来了,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乍然一看还以为是女扮男装呢!

    周恒宇他们三人看向杜衡,这个肃北王府人才济济啊?连个仆人也长得这么好看?

    西陵虞一见到杜衡,他就知道他完了,这是娇娇派来监视他的人啊!

    蒋孟走过去,围着杜衡转了一圈,以折扇挑起杜衡的下巴,面白无须,也无喉结,身上没有脂粉气,还总弓着腰……是宫里的太监吧?这长得如此好也是太可惜了。

    周恒宇过去把蒋孟拉开,对杜衡歉意笑说:“这位公公莫见怪,我这兄弟就是有点贪玩罢了。”

    蒋孟也拱手忙赔礼道:“对不住了,我只是以为你是女扮男装的……哎呦!”

    周恒宇踩了他脚一下,对杜衡拱手一笑,便拽走了蒋孟,不会说话就不能不说吗?

    杜衡没有在乎这些,而是走过去恭敬伺候西陵虞,斟茶递水。

    有了杜衡打头阵,当女扮男装的独孤娇出现时,虽然这人瘦小清秀,可他们以为……估计又是位公公吧?

    “虞哥,堂嫂让我陪你去赴宴,说让我也长长见识。”独孤娇的嗓音变成了少年的清越明亮,她裹了胸,一袭玄色束腰直裾,戴一顶镂花小银冠,手中拿一把小折扇,脚踩黑色长靴,十分有精神的阔步走进了花厅。

    西陵虞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家爱妃,她……别说,还真像,就像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少年郎,还没有多大岁数,因为……这一打扮,她最多十三了,个子太矮,脸太嫩。

    独孤娇走过去,像周恒宇他们施一礼,谦和友好道:“几位大哥好,我是虞哥的堂弟西陵威,路径此地,来肃北王府住几日,堂嫂怕我在府里闷,就让我跟着虞哥出去长长见识。”

    周恒宇一愣后,就非常热情的一手搭在独孤娇肩上,摇扇笑嘻嘻道:“你是阿威啊?我记得,王爷以前……哎?王爷……哎呦喂!”

    西陵虞火冒三丈起身过去推开了周恒宇,怒瞪着周恒宇咬牙切齿道:“你再敢碰她一下,本王宰了你!”

    周恒宇他们三个又是吃惊又怪异的看着西陵虞,王爷今儿是吃错药了吧?

    独孤娇从西陵虞身后走出来,折扇轻摇道:“几位大哥莫怪,我这不是年纪小吗?虞哥多少有点护着我,还请各位大哥理解,理解哈!”

    “哦~原来是这样啊?”周恒宇他们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位小公子看着就十二三岁,的确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

    蒋孟走过去,一手搭在西陵虞肩上笑嘻嘻道:“王爷,既然阿威也来了,那咱们就走吧?反正嫂子也大度,咱们今儿好好去画舫上乐呵乐呵,不到深更半夜,可都不许散场。”

    他这还是看嫂子大度,又是刚来西康城,所以才放过西陵虞,让西陵虞早点回家陪嫂子的。

    “我不想去。”西陵虞愁眉苦脸低着头,他真的不想去送死,到了画舫上,娇娇看到那么多秋娘,到时候……他也就离死不远了。

    “虞哥,我想去。”独孤娇一手挽住西陵虞的手可怜兮兮讨好他,在周恒宇他们看不到的角度,她眼神里满是威胁人的杀气。

    西陵虞苦着脸点了头,算是横也死来竖也死,那就等死吧!呜呜呜……

    周恒宇他们几个又闹不明白了,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喝个花酒,还一脸视死如归了啊?

    “虞哥,快走吧!我好想去‘见识’一下,西康城的姐姐,是不是比西兰城的姐姐还要风姿绰约。”独孤娇挽住西陵虞的一条胳膊,就把他拽出花厅去了。

    周恒宇他们几个也跟出了花厅去,一路上和“西陵威”一番畅谈风月,简直就已生出知己相见恨晚之感了。

    杜衡抬头看着那抹背影,他紧握袖下拳头,他知道独孤娇早就发现他是奸细了,可独孤娇却还是待他一如既往,这样一份平常随意,比温柔热情还暖人心。

    他不忍心害独孤娇了,可是到了最后,还是……他伤害了她,害她病的那样严重,他……

    王妃,杜衡不值得你如此待我。

    ……

    西康城的花楼可没西兰城的花楼生意红火,因为西康城最有名的是画舫,大型精美的画舫。

    画舫上的姑娘各个柔情似水,无论是琵琶还是古筝,那可都是一绝,能把神仙的心都弹乱了。

    他们今儿个包了一艘画舫,这座画舫有个香艳又风流的名字,叫倚翠微。

    “别碰她,都给本王离她远点,听到没有!”西陵虞要疯了,周恒宇再不放开他,他可是要揍人了。

    独孤娇一手端着酒杯品酒,一手折扇轻摇,与身边两个姑娘有说有笑,好生风流潇洒。

    “真的啊?那肃北王妃是挺有意思的。”一名身穿对襟绿裙的女子,手中团扇轻摇,为这位俊秀公子扇着香风。

    “你们要是有本事,也让虞哥把你们买回去,给堂嫂她做婢女啊。”独孤娇勾唇一笑,喂一位姑娘饮酒一杯,起身拉了她起来,牵着她的手走到一旁,在琴案后坐下来,折扇敲了敲古琴。

    姑娘识趣,巧笑嫣然,素手纤指轻拨琴弦,歪头妩媚笑问一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来寻欢作乐,自然是听销魂蚀骨的风月无边了。”独孤娇说话间,眼眸却含笑看着西陵虞,原来他们寻欢作乐,玩的是这样逍遥快活啊?

    西陵虞伸手推开了蒋孟,他眼神死死盯着与姑娘调情的独孤娇,他……他头顶都要成大草原了。

    “十里楼台倚翠微,百花深处杜鹃啼。”独孤娇闻曲笑叹一句,歪头看向这位姑娘笑问:“你们这儿,可有位杜鹃姑娘?”

    “杜鹃姐?那可是咱们这儿花魁,单独一个画舫的。”这位姑娘叫柔儿,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媚眼含春。

    “哦?单独一个画舫啊?”独孤娇合扇拍着手掌,看向周恒宇笑问一句:“周大哥可能请来杜鹃姑娘?来了倚翠微,见不到杜鹃姑娘,可是个遗憾。”

    “杜鹃啊?王爷熟……嗷!”周恒宇被西陵虞差一点拍出窗外去,他被一个姑娘扶住,就是有点闹不明白了,王爷今儿怎么了?莫名暴躁。

    独孤娇眉毛一挑,看向柔儿问道:“肃北王和杜鹃很熟吗?”

    柔儿对此轻摇了摇头一笑说:“杜鹃姐在倚翠微多年了,我可是两年前来的,还是初次认识肃北王爷呢!”

    独孤娇这下笑得可是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了,她折扇风流不羁的打开,看向一旁喝酒的蒋孟,嘴角微勾起一抹冷笑道:“蒋公子,我想见见杜鹃姑娘,去请吧。”

    “哦。”蒋孟都吓傻了,放下酒杯起身就跑出画舫,上外头去叫人把杜鹃请来了。

    西陵虞脸色都被吓得煞白了,他和这个杜鹃吧!还真有笔糊涂账,都怪他当年年少轻狂不懂事,才会胡乱瞎许诺,所以……

    周恒宇可是觉得这是很不对劲儿了,他凑过去和于西寿窃窃私语道:“于兄,你有没有觉得,阿威有点不对劲儿,他这是……”

    “可能是嫂子派来监视王爷的,难怪王爷不想赴宴,原来嫂子不是贤妻良母,而是个隐藏的母老虎啊?”于西寿压低声音,惊讶的看着嘴角冷笑森寒的“西陵威”,这孩子真是个厉害的细作。

    “咱们早该想到了,独孤氏唯一的大小姐,都霸道的不许王爷纳妾了,怎么可能大度的放王爷出来喝花酒?”周恒宇喝口酒压压惊,一会儿杜鹃来了,可就要有好戏看了。

    杜鹃来的很快,因为她听说西陵虞来了,就开始梳妆打扮了。

    如今打扮好了,自然也就乘着小船过来了。

    “杜鹃来了,阿威,杜鹃来了!”蒋孟跑了进来,跑到“西陵威”身边猛的停下来,嘿嘿一笑,就有点畏惧这人的,侧着身跑回他席位去了。

    独孤娇合扇起身,转身看向自外头走来一位美人儿,当真是风情万种,我见犹怜。

    杜鹃一进来,就遇上一个小少年挡路,她瞧对方两眼……

    “杜鹃姑娘,我家虞哥可是思念你……思念的很呐!”独孤娇折扇轻摇,嘴角勾笑,嗓音清越,一听就是男子。

    杜鹃微微吃惊,而后一笑说:“杜鹃失礼了,还请公子见谅。”

    她还以为这小公子是女扮男装,可这声音……却不是女子的。

    独孤娇对杜鹃笑颔首一礼,转身看向西陵虞勾唇道:“天虞哥哥,是你说,还是我问呢?”

    “我……我自己坦白从宽!”西陵虞深呼吸握紧拳头,站起身来,忽然垂下头,一副犯错孩子模样支支吾吾道:“我……我十六岁来过倚翠微,那一次喝多了,所以我……醉酒胡言乱语,许诺将来会……会给杜鹃赎身,把她……接入王府为妾。好了,我说完了。你要杀要剐……请便吧!”

    独孤娇深呼吸一下,微微一笑,咬牙切齿道:“杀了你,我守寡还要二嫁,连累琊儿当拖油瓶,多不划算啊?算了,看在你只是醉酒胡言乱语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了。”

    谁都有过往,西陵虞的过往只是有点荒唐,他又不是个真的风流无度之人,她和他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西陵虞大松了口气,举步走过去,一把抱住她傻笑道:“娇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那……我们回家吧?我都饿了。”

    “就知道吃,真想成饭桶啊?”独孤娇嗔了他一眼,回身看向呆若木鸡的杜鹃道:“杜鹃姑娘,王爷曾经答应过你,为你赎身。今夜,我替他履行这个承诺,可也只能履行一半,还请杜鹃姑娘理解。毕竟,咱们同位女人,不可能真大度的与人共侍一夫,我更是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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