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西陵修当了多年太子,顾相思想得到的事,他怎么可能想不到?

    奇灵玉就是独孤哲给独孤娇保命的,独孤娇对于独孤氏而言,重要过奇灵玉。

    若是奇灵玉离身太久,独孤娇出了什么事,独孤氏必然会……

    “娇娇肯拿玉救人是她的事,可独孤氏六位公子还在西兰城,他们绝对不可能放任奇灵玉在别人手中太久。”顾相思只是提醒西陵修,早做准备,若是独孤氏几位公子要来要玉,西陵歆这个情况,可是会不太妙的。

    “多谢十六曾祖母提醒,我会慎重考虑的。”西陵修如今也是满心愁绪,他儿子的命他要保,可人家独孤氏祖传至宝,他也不能一直霸占着,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

    “嗯,我先走了,阿月会留下来照顾歆儿。”顾相思从来到走,一眼都没有看孙皇后姑侄二人一眼,要不是她们不听她之言,又怎会害得一个又一个孩子,遭受这样永无止境的病痛折磨,至死方休?

    西陵修送顾相思到门口,这才转回来,看向两个弟弟疲惫道:“你们先太康宫吧,这里……大皇兄想自己处理一下。”

    西陵音缓步走过去,把一个平安符放在孩子枕头下,这才随西陵云一起离开。

    人都走了,夜无月给孩子喂了药,也就收拾药箱走了。

    西陵修抬手挥退所有下人,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母子,夫妻,三人后,他神情冰冷道:“我决定向父皇请旨,把歆儿送去凤凰山。”

    “什么?”孙香盈一直在地上坐在,此时听西陵修要送走她儿子,她跪爬过去抱住他的腿,大哭哀求道:“殿下!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把歆儿从我身边带走,殿下!我求你了,求你发发慈悲,不要送走儿子,求你了!”

    孙皇后一旁也是脸色发白道:“修儿,歆儿可是你的嫡子,你怎可把他送去凤凰山啊?”

    “呵呵,我为何要把歆儿送去凤凰山?那都是被你们逼的!”西陵修双眼通红看向他母亲,无比痛恨道:“你们为何要为了名利,不择手段也要让我娶了她,害得我的长子夭折而亡,如今连歆儿,我都快保不住了,你们明白吗?呵呵……丧子之痛,你们是还想让我承受第二次吗?孙香盈,你不心痛你的儿子,可我却要我的儿子活着,那怕我与他父子相离千里万里,我也要他活着啊!”

    他年少与孙香盈成亲,第一次当父亲,他是那样的高兴,可是后来……他高兴不起来了,他儿子一直不好,病恹恹的没过多久,就没了啊!

    可他母后却在他失去他第一个孩子没多久后,说让他和孙香盈再要一个孩子,说这样他就不会总想着那个孩子了。

    当孙香盈对他说,他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时,她知道他的心痛的在滴血吗?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孩子说的第一个字是“爹”,他多么高兴听到他儿子喊他爹啊!

    这第一声“爹”,是没有任何人的声音可以代替的,那怕是有了极为像长子的歆儿,他也依旧无法忘记那个孩子。

    若是歆儿再没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要孩子了。

    十六曾祖父说,他不像一个能当君主的人,因为他太重情重义,也太过想在亲人身上汲取温暖,所以他不是个好储君。

    因为为君者,注定孤家寡人,无人相陪。

    孙香盈被吓的不敢哭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个从来都是从容温和的男人,原来心里竟然藏了这样能毁灭人的痛苦。

    孙皇后望着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她心很痛,被他这样指责更痛。

    可她再痛,也没有她儿子痛。

    只因,她从不曾尝过丧子之痛。

    西陵修无比疲惫的走过去,在榻边坐下来,望着安然沉睡的儿子,他心里也舍不得送走他,因为独孤氏的祖传至宝不能流落在外太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送歆儿去凤凰山,将歆儿养在独孤哲身边,独孤哲便不会拒绝他们这个恳求了。

    做人不能太强人所难,他们能做的只是尽量让别人可以接受自己的请求罢了。

    “修儿,非得把……把歆儿送走不可吗?”孙皇后还是不舍的这个孙子,虽然她还有一个孙子和孙女,可这个有种孙家血脉的孙子,却是让她最为疼爱到心里的。

    “没有独孤氏的奇灵玉,歆儿不可能平安长大。”西陵修温柔的摸着儿子的额头,歆儿还这么小,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让他如他哥哥一样幼年早夭?

    “殿下,就不能让祖父……或者让十六曾祖父出面去求求独孤氏家主,让他们把玉借给我们一些日子吗?”孙香盈还是不想儿子离开她,她儿子长这么大,就没有离开她半步啊。

    “你当奇灵玉只是一块普通的药玉吗?这是独孤氏的祖传至宝,若是换成你孙家的祖传至宝,你愿意冒险一借出去多年吗?”西陵修没有疾言厉色训斥孙香盈,只有平平淡淡到冷漠对孙香盈说,看也不曾再看孙香盈一样。

    如果不是她摘了奇灵玉,歆儿的病可能很快就能好了,可她……她一时的妒忌,却差点推他们的儿子下地狱了。

    他不能再拿他儿子的生命冒险,孙香盈过于功利的野心,早晚会害死歆儿的。

    歆儿是个命薄的孩子,君王的担子太重了,他为父的都承担的辛苦了,又怎忍心他被这家国担子压垮?

    孙皇后张口也是无言了,正如她儿子说的,谁家的祖传至宝,会冒险借给一个外人多年啊?

    西陵歆病危的消息西陵尊一接到,便让人封锁消息,绝对不能传去太康宫。

    而等他赶来时,歆儿已经度过危险了。

    听了长子的安排,他也觉得把歆儿送去凤凰山最为稳妥。

    凤凰山远离尘嚣,青山绿水,民风淳朴,的确是好养病的好地方。

    而且他也听说了,独孤幽有个五岁的儿子,与歆儿应该是能玩到一起的。

    父子俩决定好,也无须征求别人意见,让人备了步撵,由西陵尊这位祖父抱着孩子,把孩子送去了太康宫。

    等养几日,西陵歆的病情好转,便把他送去肃北王府,由独孤娇亲自照顾,如此一来,独孤氏的几位公子,也能放心了吧?

    奇灵玉太珍贵,人家紧张也是应该的,他们想借久一点奇灵玉,只能让人家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人家的奇灵玉了。

    孙香盈对此自然也哭闹了,西陵尊一句“再没有点太子妃的仪态,朕就废了你”后,孙皇后把孙香盈拉回房里,关了她的禁闭。

    母子分别是痛苦,可那也比母子死别要好吧?

    孙香盈哭的很悲伤,也不知道她是在哭与儿子的分别,还是在哭她的以后……

    ……

    次日,便是初六,也就是独孤氏要给女婿送弥月礼的日子了。

    宫里的消息封锁的很严,独孤娇喝西陵虞也没人听到什么风声。

    只是进宫请安的时候,独孤娇觉得她婆婆一夜之间,好似憔悴了很多?

    之后他们去了太康宫,才得知昨日发生的一些事。

    西陵虞庆幸自己见母后脸色不好,没有先去东宫换玉回来,而是先来了太康宫。

    要是他这时候跑去东宫换玉,那不是往他哥心口上捅刀子吗?

    独孤娇对此也是暗松了口气,之后,便离宫走了。

    因为今日有事,就不能久留宫中了。

    回到肃北王府,见了她几个哥哥,她便把西陵歆昨儿个病危之事说了给她哥哥们听。

    他们也不是真冷血之人,既然是孩子真病的重,玉暂时可以不收回来了。

    “哥,皇祖父的意思是……想之后让我和天虞哥哥养着歆儿,等立秋后,我们回凤凰山过节,让歆儿随我们一起去凤凰山养病。”独孤娇说这些话时就决定了,既然奇灵玉不能离开凤凰山,那就让歆儿去凤凰山,刚好也和琼儿做个伴儿。

    “这事我们回去后,会向祖父请示的。”独孤燕一脸严肃,没有一口就答应他妹妹说的事。

    “好吧。”独孤娇也不敢多说太多,毕竟,她把奇灵玉擅自借出去的事,哥还在生她气呢。

    独孤氏送来了几箱子金银,还有不少礼品,拉了几车,一路上可是让西兰城的人吃惊坏了。

    他们就没见过这么送弥月礼的,寻常大户人家娶媳妇儿,也没拉如此多的聘礼啊。

    独孤燕他们要走了,离开后,这些东西放在库房里也没用,不如拉来肃北王府,妹妹会精打细算,应该知道怎么废物利用。

    西陵虞嘴角抽搐一下,觉得大舅哥比他还败家,这些好东西,有一件是废物吗?

    秦有意过了端午节,又被他父母送到了肃北王府。

    因为,他们大家发现了,秦有意不过在肃北王府住了几天,人就没那么冷了,和他说话也有些反应了,不像以前无视所有人存在了。

    这绝对是好事,所以,他们一过了端午,便连礼带人一起又送回肃北王府来了。

    “他是谁?”独孤燕没见过秦有意,只觉得这少年武功不弱,看起来冷冷冰冰的,一点不好相处的样子。

    “是姐夫的情敌。”独孤心说这些话时,颇为的幸灾乐祸。

    独孤燕扭头看向大变样的弟弟,抬手探上他额头,蹙眉说了句,“没病啊。”

    “三哥!”独孤心骤然大声一喊,吓得他三哥退后三步,他才一脸不高兴的走了。

    独孤梦走过来,站在独孤燕身边,望着变得让他们有点陌生的独孤心,咋舌一笑道:“啧啧啧!肃北王府人杰地灵啊!这才多久,咱们心儿这座冰山就化成一汪春水了?”

    “谁说不是呢!才多久没见,这小子就学坏了。”独孤燕说话时,斜眼看了西陵虞一眼,一定是他教坏心儿的。

    西陵虞觉得他奇冤,明明是独孤心带坏了他,怎么就成他带坏独孤心了?

    独孤娇让人切了水果,冰镇后,让他们都来吃。

    一群人围过去坐下来,脚放桌下水里是真舒服。

    “这个设计不错,夏日聚会好玩还凉爽。”独孤梦用竹签挑着冰镇西瓜吃着,脚下拨水玩的起劲儿。

    秦有意一个人在山上长大的,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他压根儿不懂半点,也只是觉得这样挺好玩的。

    “四哥,这也就是在肃北王府,咱们都是自己人,要是在外人面前,或者是讲究人面前,你妹妹我就要被浸猪笼了。”独孤娇拿一块冰嘎嘣嘎嘣嚼着,天下有几个女人,敢赤脚和一群男人坐一块儿玩水啊?

    秦有意拿了一颗葡萄吃,不太明白独孤娇这话的意思?

    独孤娇看向秦有意叹气道:“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秦有意还是一脸茫然不解,他是读过书,可也只是认字好习武,并没有读过这些圣人训之类的书籍,对于礼……他更是知道的甚少了。

    独孤娇见秦有意一脸单纯无辜的模样,她嘴角勉强一笑说:“表叔,你还是吃水果吧,解暑。”

    秦有意不是个爱揪住问题不放的人,独孤娇不想说,他也就不继续问了。

    一群人吃了好几盘水果,吃完就玩叶子牌。

    反正,离午饭还早着呢!

    ……

    肃北王府那边一片热闹,雍和王府外可是剑拔弩张了。

    西陵云剑指赫赫公主怒道:“你再敢来纠缠我二哥,我管你是不是西戎公主,一剑先宰了你再说!”

    “你们皇帝陛下可是答应帮我选驸马的,如今我看上雍和王了,怎么就不能嫁给他当王妃了?你是觉得本公主不配当雍和王妃吗?”赫赫公主的性情本就不羁,还有点小野蛮,小任性和暴躁。

    西陵云被他堵的心口发闷,可还是持剑在雍和王府门口,拦着赫赫公主咬牙切齿怒道:“谁都行,就是二哥不行!你就当行行好,能不能放过我二哥?他身子骨不好,消受不起你这大美人!”

    “嗯?你是说你二哥他……呃?不会吧?”赫赫公主觉得她断句的很委婉了,其实却是更侮辱一个男人。

    “胡说什么!我二哥好好的,只是……”西陵云话说到此处一顿,打量赫赫公主几眼,一撇嘴冷笑道:“你这女人一看就是如狼似虎,我二哥可吃受不起,你还是换人吧。”

    “我可以迁就他,他不喜欢,不想我碰,我就不碰他……还不行吗?”赫赫公主再是豪放不羁,说到这些羞人的话时,也还是红了耳朵尖了。

    西陵云都被气的翻白眼了,这还是不是女人啊?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半点矜持没有的跑来雍和王府逼婚,这时候又说……说这些……咳咳!他真是难以启齿。

    “云儿,还是我来与赫赫公主谈谈吧。”西陵音本是在府中凉亭里作画的,听管家说,他这三弟快和赫赫公主打起来了,他才撑把伞出来瞧瞧的。

    “二哥你理她做什么?她就是个不知……哼!”西陵云都没嘴说这位赫赫公主了,有她这样的吗?之前非他们父皇不嫁,一转眼,得嘞!又瞧上儿子年轻貌美了。

    西陵音请了赫赫公主到一旁的大枣树下说话,对于这位赫赫公主,他也是无奈又头疼。

    枣树下有个石条凳,赫赫公主在西陵音身边乖巧的坐下来。

    西陵音把伞放在一旁,淡笑看向这位赫赫公主,轻启唇,嗓音清冷而微沙哑道:“承蒙公主厚爱,奈何音命薄,实在无力去与谁争什么,只想平平淡淡……安居一隅罢了。”

    赫赫公主没想到这位雍和王如此直截了当挑明一切来说个清楚明白,她愕然愣怔片刻,有些许犹豫的皱着眉头,一边思考国家大义,一边又瞧着这个让人心疼的病美人,最后……她一咬牙下定决心,凝视着他黑如曜石的凤眸,无比严肃的问一句:“如果我放弃自己的责任,你愿意娶我吗?”

    西陵音望着面前这个无比认真的西戎公主,他浅笑轻飘飘的说了两个字:“愿意。”

    他从来没想过要娶个怎样的王妃,既然没想过,那娶谁其实都一样。

    赫赫公主在这个男人眼中看到是黑暗与冰冷,半分温暖与柔情都没有。可她不后悔自己选择,那怕他是块顽石,她也总有捂热他的一日。

    还有就是,她不想成为母亲那样的女人,一枚巩固父王权势的棋子。

    西陵音不过只与赫赫公主说了几句话,一切便都定下来了。他起身执伞走过去,对他三弟温和笑说:“告诉父皇,雍和王妃,就是赫赫公主了。”

    “二哥,你疯了!”西陵云本以为他二哥有本事让赫赫公主死心的,怎么也没料到,被说服的竟然是他二哥……

    “二哥没疯,你如此对父皇说,父皇自然明白我的意思。”西陵音依然笑得很温和,对于他的兄弟,他一向珍视。

    西陵云气的面红耳赤,可他也明白,文弱温柔的二哥,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脾气比他们谁都硬。

    赫赫公主被西陵云怒瞪一眼,她勾唇笑的得意道:“瞪我也没用,我早晚是你二嫂。”

    “你休想让我认你!”西陵云气的转身提剑走了,早知道赫赫公主最后会选二哥当驸马,他当时就该找人给她下药,把她随便丢给一个纨绔子弟去得了!

    赫赫公主被西陵云吼的有点委屈,她都放弃她的家国了,他还不认她这个未来二嫂,未免也太……

    “公主请先回鸿胪寺吧,有许多事,还要你与南平王爷商议。”西陵音对赫赫公主的态度不冷不热,淡淡的有点疏离感。

    赫赫公主也只能就这样先回去了,这个男人的心,恐怕比顽石还难捂热吧?

    ……

    西陵云进宫把西陵音要娶赫赫公主的事,禀报了他父皇,后头又皱眉说了句:“二哥可能是被她纠缠烦了,所以……”

    “你二哥的意思,父皇都明白了,去找礼部尚书,让他开始筹办两国和亲事项吧。”西陵尊一听就明白二儿子是什么意思了,对!他是娶儿媳妇,不是嫁儿子。

    女子出嫁从夫,赫赫公主自然也是。

    所以音儿才说,赫赫公主是他的王妃,而不是他要当西戎驸马。

    “是。”西陵云也不明白他父皇为何不生气?二哥那句话……嘶!他明白了,二哥与赫赫公主之间达成协议,赫赫公主为了嫁给二哥,放弃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与使命了?

    “傻儿子,你也就比你二哥四肢发达些,比起脑子……嗯!你也就比虞儿强点儿。”西陵尊连他儿子也损,还真是美点君王样子了。

    西陵云听了他父皇的话,整个人都不怎么好了,什么叫他四肢发达啊?还有虞儿,那就是个没脑子的小傻子好吗?

    父皇居然拿他和虞儿比?这是有多嫌弃他?

    “以后找个聪明媳妇儿,像娇娇这样聪明而不恶毒的就好。”西陵尊在批阅奏折,也就只能和这傻儿子说两句父子间的知心话罢了。

    “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西陵云黑着脸谢恩,之后就走了。

    父皇是怕他像大皇兄一样倒霉,娶一个贪心不足心术不正的王妃吧?

    说实话,要是让大皇兄自己选太子妃,大皇兄一定不会选个这么恶毒的太子妃

    可惜!大皇兄有个同样贪心不足的母亲,可是害苦大皇兄一辈子了。

    “云儿?”西陵修来宸宫,没想到会遇上这个三弟。

    “呃?大、大皇兄啊?”西陵云忽然见到西陵修,还真有点心虚,因而,他故意气呼呼的上前道:“大皇兄,二哥要娶赫赫公主了,你说他是不是疯了?父皇还同意,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

    “嗯?音儿要娶赫赫公主?他有和德妃娘娘商量下吗?”西陵修对此事也感到很惊讶,二弟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忽然要娶赫赫公主呢?

    西陵云一见他大皇兄皱眉,他便在一旁愤愤道:“都是那个赫赫公主纠缠二哥,不然……二哥能瞧上她吗?”

    西陵修想的是,既然父皇同意了,那就应该没有什么事了。

    西陵云气呼呼的出了宫,简直想弄死那个鬼赫赫公主了。

    西陵修进了宸宫大殿,见到他父皇行了一礼:“儿臣拜见父皇。”

    “嗯,平身。”西陵尊一边朱笔批阅奏折,一边低头淡淡说:“你二弟要娶赫赫公主了,是娶王妃,不是做驸马。”

    “是,儿臣听三弟提过了。”西陵修垂眸答道,他知道这是父皇在安他的心,可他……真的从未怀疑过二弟会有夺嫡之心。

    “嗯,你二弟身体不好,婚事就由你们兄弟几个帮忙操持了。”西陵尊为了维系几个儿子的和睦,也是真煞费苦心。

    他也终于明白,母后当年为何要他做个友爱的兄长,无论是否为一母同胞兄弟,都要善待自己的兄弟了。

    也是因为母后的教诲,他友爱兄弟,兄弟才对他这位皇兄,真心的恭敬。

    西陵修应一声,便去一旁坐下,为他父皇分担朝政了。

    ……

    鸿胪寺

    赫赫公主回来后,便与南仲说他要嫁西陵音,没有商量的余地,人她非嫁不可了。

    阿德一听赫赫公主要嫁西陵音这个病秧子,他第一个拍案而起道:“不行!我不同意!公主殿下,你可是咱们西戎第一美人,怎能嫁个一事无成的病秧子啊?”

    “我就看上他长得好看了,怎么着吧!”赫赫公主本就是个火爆脾气,来西贺国后,她才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可再怎么装,她也成不了西贺国温柔婉约的闺秀女子。

    阿德凶不过赫赫公主,只能是气的一锤桌面坐下来。

    南仲一直沉静的看着赫赫公主,等他们都不说话了,他才启唇淡淡问一句:“你答应了西陵音什么条件?”

    他不是阿德,不会看人只看表面。

    西陵音是个病秧子没错,可他却一点不笨,反而是十分的精明。

    赫赫公主也没打算瞒着南仲,她坐下来,直视南仲勾唇一笑说:“我答应做他的王妃,而不是他做我的驸马。王叔,想必您应该知道,我究竟答应他什么条件了吧?”

    “雍和王妃?”南仲闻言勾唇一笑,接着又笑很久,才抬手抚掌赞叹道:“好一个雍和王,这美人计使的真好。”

    “是啊!这场美人计,他比我使得好。”赫赫公主有点小黯然,也有点小高兴,反正,她就是心甘情愿中这美人计了,怎么着吧?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今日,本王信了。”南仲嘴角勾笑看着赫赫公主,西戎的赫赫公主是个美人,可西戎的赫兰将军,却是战场上能与顾玉柏势均力敌的巾帼女将。

    王这回真的错了,他不该大材小用,派他们西戎的赫兰将军来敌国做什么和亲公主。

    “在王的心里,我的存在就是个污点,哪怕是来和亲,我也要借妹妹之名,呵呵!”赫兰笑得悲凉,因为她真没有南仲干净,她的母亲在老西戎王死后,辗转落在两个男人手里,一个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一个就是如今的西戎王。

    她若是论辈分,该叫西戎王一声王叔。

    而她……她是她母亲怀的罪孽,要不是西戎大巫说她将来于西戎有大功绩,她早被一碗堕胎药给杀死了。

    “公主,你不替你的弟弟想想了吗?”南仲还是想最后一劝赫兰,毕竟,赫兰是西戎的战神女将,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亲手摧毁她的……

    赫兰知道西戎王不会信她,不止给她服毒,好要必要之时,由南仲送她上路。

    也许,在她累了倦了,故意败在顾玉柏手里的那日起,西戎王便不想再留她了吧?

    因为她不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女将了,她不过就是个没用的锈刀罢了。

    南仲见赫兰上真的心意已决,他便骤然出手了。

    “南仲,我不会束手就死的,想杀我,拿本事来!”赫兰一改之前无脑任性模样,眼神犀利如草原上的鹰,出手快准狠的弯刀削向南仲,一刀断了南仲飘逸的墨发一缕……

    “公主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阿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南仲忽然出手对赫赫公主杀气腾腾的,也不明白一向娇滴滴的赫赫公主,怎么忽然间变得这样凶悍了。

    “什么公主,她是冒充的,是被王囚禁起来的赫兰将军!”南仲没时间和阿德解释太多,他只告诉阿德,赫兰逃出来还不算,还冒充了赫赫公主来破坏和亲。

    “什么?她是赫兰将军!”阿德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曾跟随赫兰将军打过仗,也知道赫兰将军是女子,可赫兰将军常年戴着金面具,故而,他们从来没有人见过她长什么样子。

    奇哉怪也!赫兰将军怎么和赫赫公主长得这般下啊?

    赫兰与赫赫公主都像极了她们的母亲,因此,西戎王才没有那般厌恶到非杀她不可。

    南仲与赫兰打到了院子里,二人无论是拼武器,还是拳脚功夫,都是赫兰略胜一筹。

    南仲的胳膊挡赫兰这一脚都麻木了,可见这位西戎第一战神女将是有多么的强悍。

    赫兰是从战场打滚过来的,从她会走路开始,大巫便找武士教她打拳,她苦练了十多年,没有一日放松过这严厉到令她麻木的训练,又怎么可能连一个南仲都对付不了?

    “赫兰,你不要执迷不悟!”南仲本不想杀赫兰,毕竟这是个让人敬佩的战神女将,她曾是西戎不败的神话,如今落得要被王令处决的地步,如何让人不唏嘘人心冷漠。

    “想让我束手就擒?”赫兰迎风伫立在屋顶上,勾唇对南仲狂傲不羁一笑:“休想!”

    “赫兰!”南仲一见赫兰居然飞走了,他忙慌追上去,他知道赫兰要去哪里,可他却如何都不能让赫兰去找西陵音,否则……

    唉!王真是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赫兰会在反水之前,便找到了一个极大的靠山。

    西陵音是没权没势一闲王,可他却有个当皇帝的父亲,若这时赫兰跑去找西陵音,他们西戎不想西贺国借机又开战,只能哑巴吃黄连,默认赫兰就是赫赫公主,让她嫁给西陵音,以达到他们此行的和亲目的。

    赫兰知道她不可能杀得了南仲,若是不快走,南仲带来的死士出手,她今儿就要死在鸿胪寺了。

    所以她选择逃走,西陵音虽然文弱不会武功,可西贺国却有青龙卫,青龙卫出手,西陵音便能保得住她……

    南仲果然派出了死士,死士很快就追上了赫兰。

    赫兰受了伤,可她还是拖着重伤逃出了鸿胪寺,一路直奔向西陵音的雍和王府所在的方向……

    死士下手极为狠,要不是这位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赫兰将军,早就被他们给在出鸿胪寺之前给杀了。

    赫兰始终只是一个武将,她不是中原那种绝顶高手,她是逃出了鸿胪寺,也拖着遍体鳞伤逃了很远,可是……

    死士追上了赫兰,赫兰已是身受重伤倒在地上,紫衣染成了血,她回头望向要一剑夺她性命的死士,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这一辈子,活的真是太不值得了。

    一名老者出现,一掌拍开了那名死士。

    “你们是谁家的死士?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西兰城光天化日下杀人!”西陵渊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是严肃与……杀气。

    赫兰看向这名少年,凤眸!她拖着受伤不轻的身子爬起来,跌跌撞撞走过去,望着少年笑说道:“我是雍和王的王妃,可否送我去雍和王府?”

    “赫赫公主?”西陵渊看清楚女子的容貌,他眉头一皱道:“我二哥何时说要娶你了?”

    “你二哥?”赫兰眨眨眼,待看清楚少年的模样,她才想起来,这不就是西贺国少年神武将军沧澜王吗?之前他们见过。

    老者的武功很高,哪怕是这几名死士碰上他,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西陵渊一点不担心老者与人动手会输,他居高临下俯看向赫兰,冷血无情道:“想见我二哥,那就自己跟上来,驾!”

    赫兰在后咬牙,这小子太损了,她受伤这么重,他居然如此狠心的让她追着马跑?

    可不跟着他也不行,若是南仲再派出死士,没有西陵渊保护她,她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到雍和王府。

    西陵渊就是想找他二哥问一句,这位赫赫公主到底是不是他二嫂罢了。

    赫兰咬牙拖着受伤的身子,在后运起轻功飞檐走壁追着西陵渊,她发誓!等她成了这小子的二嫂,回头一定要让他好看!

    西陵渊头也不回的一抬手,几名青龙卫出现,拦下了又出现的一批死士,哼!他要保的人,还没有人能杀得了。

    赫兰实在是太累了,她飞身落在西陵渊背后,侧坐在马上,头靠在西陵渊背后,虚弱的说了句:“我真是你二嫂……”

    西陵渊想抬手把人推下去的动作一顿,因为他怕她说的是实话,他把她推下去,回头二哥会生气。

    二哥身体不好,不能生气的。

    赫兰觉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至少是个在乎西陵音这个二哥的。

    西陵渊骑马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雍和王府,一把拎起失血过多的赫兰,连门都不敲,直接翻墙进去了。

    赫兰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她被西陵渊这样拎着飞来跳去,都已经晃的快晕过去了。

    西陵渊带赫兰来了一个幽静的竹林小筑前,把人往地上一丢,举步走过去喊了声:“二哥,你是不是要娶赫赫公主当王妃啊?”

    西陵音闻声放下手中练字的毛笔,起身绕着书案走出去,走向门口,先看到阳光下站着的英武少年,而后……他一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子时,便疾步走出门,踩着门口台阶下去,来到院中赫兰身边,蹲下身想抱起她……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二哥你冷静点,千万别生气!”西陵渊一见他二哥如此紧张这个女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去把这女人拉起来抱着送进屋子里,心里还在想,幸好没把人丢下,不然……他可真要气死二哥了。

    西陵音在阳光下真是白的肌肤透明,眼睛又黑的像无尽的深渊,整个人都透着病弱的孱弱之美。

    小厮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王爷,扶着他进了房间,坐在竹床上后,便去取药箱了。

    西陵渊把赫兰放在竹床上,站在一旁忙解释道:“二哥,这可不关我的事,是她被死士追杀,还是我让人救得她,把她……带到你这儿来的。”

    “嗯,谢谢渊儿。”西陵音苍白一笑看向西陵渊,他太了解这个五弟了,这孩子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今日会救人,也是真看在他的面子上了。

    西陵渊见他二哥没有生气,便看向昏迷不醒的赫兰,蹙眉问:“二哥,你真要娶这位赫赫公主啊?”

    “嗯,已经让云儿和父皇说了。”西陵音望着昏迷不醒,遍体鳞伤的女子,他不知道她到底为何会被死士追杀,可是……看着她如此的狼狈,他却是真的心里不是滋味儿了。

    小厮很快取了药箱回来,并又去找了两名婢女,让她们帮这位姑娘清洗伤口上药。

    西陵音带了西陵渊出去,院中又座六角石亭,他们兄弟二人坐在亭中说话。

    西陵渊满心的疑惑不解,只能看向他二哥问道:“二哥,赫赫公主不是西戎王最宠爱的女儿吗?为何会有这么厉害的死士要杀她?南仲呢?他在哪里?为何任由死士杀赫赫公主而不管不问?还有最奇怪的一点,这位赫赫公主的武功很高,那几名死士……要是我遇上,可能早就死了。”

    西陵音垂眸沉默片刻,方才指尖敲着石桌面,苍白的唇轻启道:“或许,她根本就不是赫赫公主。”

    他是不管朝政,可却读了不少书,也听虞儿说过不少西戎的事,知道赫赫公主很的西戎王宠爱,是个任性又野蛮的小公主,根本不曾吃过什么苦。

    而像渊儿说的,这位赫赫公主武功很高,比渊儿还高,那她自幼便一定比渊儿吃的苦更多。

    “二哥,你去哪里啊?”西陵渊见西陵音骤然起身向房间里走去,他倒是想跟,可是……赫赫公主可在上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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