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家一直在防范着静心小筑支持汉室所造成的舆论攻势,诸葛圭在青州的十余年努力没有白费,青州的富足造就了上千个步入上流社会的家族,比起相邻州府的相对贫苦,青州人还是非常满意的;义务教育的实行,也让青州出现越来越多地知识分子,和越来越多的熟练工匠,这些人获得了谋生的本领,诸葛家统治的向心力也就更加强大了。

    不过无论是在富裕的地方,也总会有些穷人,总会有不公平的所在。那些受尽委屈的人们,总会把希望寄托于传说中能救世间于水火之中的静心小筑。在静心小筑重入凡间的半年里,其影响已经渐渐渗透到了全国的各个角落。

    天下重燃战火,北海身处后方,除却八千人被征调入伍,其余一切丝毫感受不到战争的气氛。纵然已经天寒地冻,却丝毫不渐沿街商贩叫卖的热情,北海宽松的商业环境让它人口骤增,繁华程度较之有五十万人口的泰山郡也不相煌让,成为了华北地区的货物集散地。

    “快来看!快来看!刚刚伐下的干柴,十个铜板一担!~~~~~”

    “口喷火焰——刀刺下体——,张家祖传功夫,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张某在此谢谢大家了!”

    “新鲜蔬菜!新鲜蔬菜!冬天大寒,南方运来的最后一茬蔬菜,大家快来买呀!”

    “李家包子——”

    “……”

    孟雄一身便装,随意的走在街上,街边的叫卖络绎不绝,看到一片繁荣的景象,笑意顿时浮现在孟雄的脸上,能在天下战乱的年代,保有如此繁华的城市,诸葛家在青州这十几年的苦心没有白费。

    不过街上很多异常的现象让孟雄很摸不到头脑,在一些高大住房墙外常人不同容易注意到的角落,总有人在上面涂抹些他不懂的符号,在符号之下写着两个字“己丑”。

    在他听行人们闲谈的时候,也总听到一个名字,唤作醒世宗,孟雄暗暗吐舌,醒世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深入人心,其领袖倒还真挺有能耐。不过孟雄并不把醒世宗放在心上,因为醒世宗兴起的这几个月来,所作的是一直都是帮助政府帮助穷人的善事,没有一丝与政府作对的意思。

    突然孟雄注意到远处一排灰色平房前围了一群人,似乎在津津有味的听着什么,好奇心一起,也凑了上去。

    “静心小筑一向代表我们百姓的利益,诸位乡亲们,你们看看二百余年前残酷的王莽不就被它所推翻了吗?诸葛家现在已经是静心小筑所支持的朝廷的叛逆,诸葛家是静心小筑的敌人,也是全天下的敌人。”一位身着黑色布衣的中年人正唾液横飞的激情演说。

    孟雄听了这人的话,升起一丝怒气,青州已经是天下最富足的地方了,这人怎么还如此编排诸葛家的不是?孟雄正要出口争论,人群中已有人叫了出来:“一派胡言!天下动乱三十年,黎民百姓食不饱者十之有九,惟诸葛治下青州一地百姓温饱,富甲天下,齐鲁公当是大汉之功臣,只是当今圣上近小人,误信谗言,方才有了天下共讨!乡亲们,不要听信这个贼人的妖言惑众!”

    孟雄侧眼望去,说话之人年龄约有十六七,一身儒服翩翩,手执折扇,腰悬佩剑,当是一名读书之人。孟雄暗暗摇头,这书生辩论倒是抓住了正理,只是满口文绉绉的,岂是在场的大多普通百姓所能理解?

    果然,这书生话音已落片刻,众人多数仍是一脸茫然。黑衣人听罢,微微一笑道:“我道是谁?穿得如此体面,原来是城阳郡守王叔治(王修)的大公子王忠呀,说话之间声情并茂,步步为营,好一个人才!只是我们百姓的疾苦,可是汝等官宦人家可知?听说你在北海义学念书,我且问你,你一年读书用度几何?”

    王修为官还算清廉,王忠每年所领到的零花钱在他们那群公子哥中并不算多,因此王忠也是挺直了腰板道:“本公子绝不似那些纨绔子弟,花钱如水,每年用度不过金一斤,钱三千而已!”

    此话一出,人群中立刻一片哗然。黑衣人大笑道:“乡亲们,看看,这就是我们父母官家的公子,每年花一万三千个铜钱居然还沾沾自喜。王忠,我告诉你,我们百姓一户五口之家每年所用不过六千,你一人所花足以顶得上我们十三人!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没错!”“没错!”黑衣人几句煽动,便将人们的怒火调动起来,纷纷赞同黑衣人的话语。王忠面对群众的愤怒一时有些不支所措,不住地后退。

    黑衣人又叫嚷着:“北海钱财十之七八集中于富商士绅之手,他们人数不过三百余户,六千余人,乡亲们,你们说这对我们三十万北海平民公平吗?”

    “不公平!不公平!”个别激动的百姓已经开始举起的拳头,目标正是那个王忠,形势渐渐有些失控。

    孟雄见形势不对,那个王忠的脸色吓得惨败,于是孟雄忙身形一闪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快步跑出了人群,接连拐过几道街角,看到了街上巡逻的城卫队,方才停住,招呼带队的都伯,要他们去刚才人群聚集的地方抓人。

    王忠跑了足有一里路,累得气喘吁吁,执绢擦完汗后,才看清求他的人原来竟是孟雄,忙相谢拜道:“忠谢过孟郡丞相救之恩!”

    孟雄虚礼一番道:“世侄,不用那么生疏,你叫一声公威(孟雄字)叔即可。”孟雄早年间陪诸葛亮读书近十年,与诸葛瑾的挚友王修平辈相交,因此虽仅比王忠大四五岁,但却是大了一辈。

    王忠见状,也就恭敬的叫了一声“公威叔”。

    孟雄从听那黑衣人说第一句话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更是疑云重重,遂问道:“王忠,你听那黑衣人讲话多久了?他都讲了些什么?”

    王忠答道:“侄儿听黑衣人讲话足有两株香的时间。那黑衣人自称是什么醒世宗的香主,是静心小筑在凡间的代言人,专门为百姓服务,若是百姓贫苦,生活不下去了,尽可以去找他们。”

    “醒世宗?”孟雄思索了起来,以他对醒世宗的了解,醒世宗应该是时常救济受苦的贫穷百姓才对,因此整个诸葛家都认为这是一件善事,也就没有多加干涉,而醒世宗也多次向官府表示自己的驯服态度,怎会突然大张旗鼓地宣传反对诸葛家的话呢?

    不过据王忠所言它竟然在打着静心小筑的招牌拉拢人心,有静心小筑这么一个靠山,醒世宗敢与诸葛家作对,也就不奇怪了,诸葛家倒也绝不怕这么一个教派。只是不知这个醒世宗的实力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是不是从建立之初就有所预谋呢?孟雄很想知道这点。

    王忠见孟雄低头思索没有说话,又补充道:“孟威叔,我曾无意中听说过醒世宗内流传的一句话,说是梦醒青兖,当在己丑,不知何意,还望公威叔注意一下。”

    孟雄听了这话,想到了他这几天在街上总看到的符号暗语,似乎想起了什么,总觉得这情景很像他所熟知的一幅画面,但又一时想不起来,于是点了一下头,略略皱眉道:“王忠,据你所知,这醒世宗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了?”

    王忠答道:“这个忠也不知,不过听说醒世宗在北海东莱城阳三郡的贫民中,声望极高,其信徒已有十万人以上,甚至更多!”

    十万人!?有一根弦在孟雄的心中瞬间绷紧,孟雄感到了深深的不对劲,太可怕了,如果在诸葛家的大后方有十万人听从醒世宗的蛊惑而反对诸葛家的话,恐怕诸葛家就真的陷入外忧内患中了!孟雄十分严肃的对王忠道:“王忠,你先不要去北海的义学了,速速回城阳郡向你爹说明醒世宗的情况,他自然会明白怎么回事的。”

    “是,那忠就告辞了。”王忠恭敬的离去。

    待王忠走后,孟雄匆匆的赶到了北海的太守府外府的主簿室,找到了代郡守崔浩,说明了情况。崔浩听了也是脸色大变,立刻唤人将近几个月诸葛家发给各郡的情报全部取来。

    不多时,两人便讲其中关于醒世宗的一一筛选出来,一条条平日中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在两人内心中已经有了对于醒世宗的防备后,现在看来竟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至少十一万五千人,其中北海约有六万人……诸葛家境内居然有十余万人对诸葛家充满了仇视!”崔浩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坐在榻上盯着书几上的文案发呆。

    孟雄显然也被这突然的危险弄得有些手忙脚乱,不住地在屋内踱步,突然一个念头象闪电般劈向了孟雄的心头,猛地抬头道:“我明白这副情景为什么这么熟悉了。情报上说了,醒世宗流传着青兖梦醒,当在己丑,而街上‘己丑’的符号又是遍布北海,州平,我看这醒世宗是想在明年我们同时与袁家和金刚门开战的时候,起兵与我们大干一场!州平,我看咱们要对醒世宗下手了!”

    千想万想,孟雄的话都是有绝对的道理,若在平时,凭着十万贫民对诸葛家还造不成多大的威胁,以诸葛家的实力,平息叛乱不过在数月之间。但是在这诸葛家同时南北开战兵员严重不足的节骨眼上,醒世宗若是揭竿而起,对诸葛家可就是致命的威胁了。

    不过崔浩向来稳重,面对如此险恶的局面,仍是不紧不慢,举手止住了要向外跑去的孟雄道:“不慌,叫上子明(吕蒙字)过来,商量一下我们该怎么办。”孟雄看了看这个二公子最为倚重的人之一,犹豫了一下,终究点了一下头,毕竟吕蒙是二公子诸葛亮嫡系在北海的三名元老之一。

    不一会,吕蒙便提着他那杆从不离身的后裔神枪,匆匆进了太守府,在听了崔浩对醒世宗的陈述后,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可怕的?十一万五千人大半皆为妇孺,余者多为体弱男子,是以生活贫苦,依靠于醒世宗,只需五千兵士便可将这群乌合之众一举剿灭!”

    “子明好个豪气万分,不愧是武将出身!只是不知子明可否想过,这些人多集中在东部三郡,贸然起兵,会对刚刚恢复元气的东部造成多大损害?而且那些老幼妇孺,如果他们拿起兵器,我们无情的去杀戮,又会给天下造成多少诸葛家残暴的口实?那我们可就遂了那些幕后操纵者的意了!”崔浩不慌不忙的道出了一条又一条的质疑。

    孟雄轻声嘟囔道:“好个厉害的幕后者,这一步棋走得让我们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真想知道这醒世宗的宗主是谁?”

    孟雄的声音虽小,但也足以让吕蒙听到。吕蒙眼睛一亮,对崔浩道:“公威的话倒是让我有了个想法。兵法有云,上兵伐谋,我们不一定非要出兵不可,我想只要用计激怒醒世宗的首脑,让他们现形并消灭他们,群龙无首之后,谅那些老弱百姓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孟雄游历江湖近四年,有着三分火气,在刚才自言自语时,几乎和吕蒙同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呀,州平,醒世宗既然可以开设粥厂,救济那些生活无依的百姓,我们也可以,况且这正是我们应该做的。只要我们让百姓们对生活有了希望,醒世宗也就无所作为了,不管它是否打着什么静心小筑的旗号!”

    崔浩叹了一口气,道:“这些都不是为一些好主意,不过北海刚刚发展有所起色,现在天下共讨人心惶惶,我们在诸葛家境内有大的动作,昭示内乱的话,恐怕会令他人对诸葛家失去信心呀。”

    孟雄与吕蒙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想法,崔浩能力强则强矣,只是做事求万全而不愿冒险,毕竟崔浩才是现在北海的最高长官,决定最终拍板还是要由他来定才行。

    崔浩也在头疼,他虽然是北海的代郡守,但若无孟雄和吕蒙的配合,他不能独立控制住北海的大局。一时间三人各执己见,谁也不愿让步,陷入了沉默。

    “醒世宗吗?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一个动人的女声从太守府内堂传来,三人转眼望去,只见吕婉儿大腹便便的缓缓走来,至今日她已经怀胎块八个月了,而他的相公诸葛家二公子诸葛亮却还在平原前线监视着袁家的一举一动。

    吕婉儿在怀孕之后,更显出一番少妇的风韵,是如此楚楚动人,美丽的面庞上透着几丝红晕,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大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主簿室中的三人。崔浩、孟雄和吕蒙三人一时不觉看得呆了。

    崔浩第一个反应过来,忙扭过头去,不去正眼盯住怀孕的吕婉儿,有些尴尬的道:“主母,您身怀六甲,是不宜出来见我们这些外人的。”孟雄和吕蒙也很快反应过来,微微低下了头,纵然他们一个是吕婉儿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一个是吕婉儿的堂兄。

    吕婉儿看到三人的样子,掩嘴微微一笑,随即正色道:“无妨,现在你们三人僵持不下,我若不出来表下态,恐怕我们就只能看着醒世宗坐大了。”

    崔浩一楞,平日中几乎从不干政的,只是跟在二公子诸葛亮身后亦步亦趋的吕婉儿,今日竟然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了,但他清楚吕氏与诸葛家的关系不是一般的紧密,无论如何,吕婉儿也是有资格表这个态的,遂道:“那不知主母对这醒世宗有什么看法呢?”

    吕婉儿轻启樱口道:“我赞成堂哥的建议,找到醒世宗的首脑,正如妾身相公日常所说,擒贼先擒王。”

    崔浩刚要说话,吕婉儿又轻移莲步,走到他面前,道:“州平,妾身相公不在,妾身也知道不该干政,但妾身真的希望你冒一次风险。妾身虽是个妇道人家,但毕竟出身于武林,也知道一些事情,州平你不要忘了黄巾起义是如何发起的吧?”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昔年黄巾起义的暗语浮现在崔浩的脑海中,虽然在崔浩出生时,黄巾起义已经渐渐步入败局,最终被天下数百豪强联手剿灭,但那上百万人八州并起的气势,着实令人惊叹。而这醒世宗最近的行径,与当时的太平道是何其想象,崔浩想到如果因不敢打草惊蛇,而任醒世宗肆意发展的话,未必是能在诸葛家所掌控的范围之内的,那结果不禁令崔浩冷汗直流。

    看到崔浩已经有所动摇,吕婉儿又道:“放心吧,州平如果因剿灭醒世宗而令诸葛家在天下陷入尴尬的话,爹那里我来担着责任!”现在吕婉儿所说的爹指的自然是的诸葛家的家主诸葛圭,而非吕布。

    话语间吕婉儿全身上下散发出了一股强烈的自信,衬托着她的美丽。众人均是惊诧,以往在诸葛亮的光辉掩盖下,很少见到吕婉儿的光芒。如今诸葛亮不在身边的,原来吕婉儿也是一个如此有主见的自信女人,不愧为巾帼英雄。

    不自觉地,三人竟都点起了,一致同意吕婉儿的看法。孟雄道:“当务之急我们是要想办法引出醒世宗的幕后首脑。”

    “不用了。”吕婉儿道,“昨日妾身刚收到一封家书,来自妾身大伯爷(诸葛瑾),他希望我们注意一个人。”

    “谁?”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贾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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