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泽今天从滨海监狱释放,其实他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只是个偷盗、赌博成隐的惯犯,因被人出卖被关了两年多才被放出来。虽然天已经变冷,但是刺眼的阳光仍然让张小泽挣不开双眼,身上也没有什么厚实的衣服,因为脱了囚服,身上只有一件进去时寄存的袿子,一个人哆哆嗦嗦的走在大街上,街上的冷风吹过,张小泽打了个寒颤,踉踉跄跄朝家的方向走去,坐公车转大巴,大概一个多小时以后,终于站到了自己家门口,张小泽家的院子并不小,祖上和胡雪岩共过事,家境还算不错,到了他爷爷那一代才开始落破。张小泽推开好象沉封的大门,门和框的摩擦发出很刺耳的声音,门框上的尘土已经很厚实了,随着门的打开全都掉落下来,穿过大门,就到了院子里,由于长时间没有人,凳倒桌斜,乱七八糟,院子里长满了很高的蒿草,原来搭的葡萄架已经没有了,零散地倒在那里,像一堆废柴,张小泽艰难的穿过蒿草,走到堂屋跟前,门上的锁已经锈迹斑斑,死死的挂在那里,张小泽拿找了块板砖,几下就把锁砸了下来,一样的开门声,一样的灰尘,一样破旧的门板,迈步进去,里面漆黑一片,摸索着找了半天开关,一按,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线路老化的问题还是许久没有交电费,还是灯炮坏了,反正是改变不了黑暗的现实。张小泽勉强的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坐了下来,借着屋外微微的光亮四处查找的着什么,自己也知道,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已经让他变卖赌了,要不是坐牢,就这所破房子都留不住。正堂原来挂着副观音,但是现在已经掉了下来,墙上只贴着一半,掉下来的后来露出一个方格的样子,张小泽感到奇怪,原来挂着观音挡着,并没有发现家里还有一个暗格,现在观音掉了下来,才会看到,张小泽眼前一亮,心想,天无绝人之路,这么隐蔽的放着,一定是家里祖传的宝贝。看到是方形只是个暗门,张小泽艰难的抠开暗门,里面原来是一个暗格,暗格中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灰色见方的木盒子,张小泽小心翼翼的从暗格中拿出木盒子,深吸了口气,吹去了盒子上的土,激动的心情已经压抑不住,拿着盒子走到有光的地方,端详地看着这个盒子,这个盒子是用柳木所制,盒身并没有什么花纹,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一个柳木盒子,抽掉盒子上端的盖子,再看盒子里,心已经凉了一半,拿出盒子里的东西后,整个人不好了,本以为是一件是什么宝贝,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本已经泛黄破旧的书,虽然已经泛黄,但是上面的字还依稀可见《已死簿》三个字,翻看后,上面基本上是空白的,只有倒数几页上写着几个名字依稀可见,‘闻天虎、赵恩权、李代、王维海……’。张小泽心灰意冷,本以为是什么祖传的宝贝,卖掉的话可以暂时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可是现在……一个人坐在那里,书往桌子上一扔,拿出回来时买的花生米和几瓶啤酒,开始了出狱后的第一顿饭。

    几粒花生米,一大口啤酒,却勾起了很多往事……

    两年前,自己天天就是赌博,赢钱后就叫一些酒肉朋友大吃大喝,输了钱了不是变卖家里的东西,就是去偷盗抢劫,然后再去赌,在一次抢劫后被同伙出卖,引来了警察,张小泽被逮了个正着,这才就开始了两年多的苦窑生活。出卖他的那个人是和他天天混世界的,叫雷振,外号雷震子,张小泽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雷震子出卖了自己。张小泽越想火越大,余光看到了《已死簿》的‘死’字,越是气不打处来,不假思索的拿了过来,打开了破书,桌子上还扔着一根半截的铅笔,一边喝酒,一边拿起了铅笔在本上写上了雷振的名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写,也许只是想让雷振和‘死’这个字异样的联系起来吧。花生米已经见底,啤酒也剩下不多,那个破本也被扔在那里,而张小泽已经爬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天并没有因为张小泽的释放而变得暖和,而是变的更加寒冷,清晨的街道来往的行人并不多,在不起眼的角落,却靠着墙躺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很干净,和一般的乞丐不一样,渐渐地的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那人虽然穿的很厚,但是脸色惨白,而且嘴唇发紫,有一个人蹲下试了下呼吸,居然已经没有了,旁边围观的人迅速打了120,可是车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诊断结果是被冻死的,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围观的人开始感到奇怪,都在那里互相议论,虽然现在的天有点冷了,可是看死者穿的那么厚,是不可能冻死的。

    张小泽所在的地方属于滨海市大角头县,大早上死了个人让小城沸沸扬扬,别说是死了人,就算谁家丢了一只鸡一会儿功夫就会被传的满城风雨,最后,离奇的死人很快就传到了张小泽的耳朵里。张小泽在桌子上睡了一夜,醒后的他浑身酸疼,走路都不得劲,出了门痛苦的伸了个懒腰,听到一群人正在讨论,才知道县城死了人、张小泽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四处打听后,结果让他大吃一惊,所谓离奇的死者,正是他笔下的雷振。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张小泽心里那叫一个痛快,昨天想着雷振那个人不得好死,今天就死了,先甭管他怎么死的,只要是死了,张小泽就觉得是一块心病放下了。今天张小泽的心情特别高兴,兜里还有点钱,自己不好意思一个人下馆子,买了点熟食和十几罐啤酒,回了家,又美美的喝了起来。

    《已死簿》安静的躺在那张破旧的方桌上,旁边是几个压扁的易拉罐,张小泽又爬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破窗不挡风,一股冷风进来,张小泽打了个冷战,醒了过来,而那本书也被吹到了他的跟前,而且翻到了写着雷振的那一页,当张小泽看到‘雷振’两个字的时候,实实吓了一跳,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从脑门流了下来,张小泽坐了起来,迅速合上了那本书,扔到了一边,也许他现在感觉到一些不对,但是从来不迷信的他只是在他的脑海里那么一闪,但是没有说服力的迷信想法很快被他打消了。他站了起来,决心彻底收拾下自己的屋,因为天天爬在桌子上睡不是办法,但是从小好吃懒坐的他根本不知道那么乱的家应该从哪儿收拾,找了个扫把东扫扫西打打,又重新简单整理了下所谓的床,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张小泽觉得自己打扫完了,看了看自己的战果,满意的躺在床上睡着了。如果换一个人看的话,其实和原来并没有两样,只是在一堆废墟中找了几块木板,简单做了张床罢了。

    在梦中张小泽看到自己的‘伙伴’,看到了带他走上不归路的王峰,在梦中,王峰带着他吃喝嫖赌样样都做,而且教他怎么去偷,用什么方法去抢劫,也许张小泽是个很聪明的人,不用多久,那一套犯罪的伎俩已经全部学会了,靠着这些计量张小泽也曾有过挥钱入土的生活,但是这样的生活并不是天天有,今天还在大酒店吃喝,也许明天又在考虑生计问题了,所以梦中的张小泽恨透了王峰,而那本《已死簿》不知怎么得又出现在张小泽的眼前,拿起了笔,写上了王峰的名字……

    张小泽睡的很死,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了过来,漆黑的屋子连个灯都没有,张小泽从所谓的床上坐了起来,下地出了门,因为肚子已经不停的打鼓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小泽今天鬼使神差的买了份报纸,本来想拿着报纸一边吃饭,一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当他到了饭馆,要了个面,面还没有进口,他嘴已经张的很大了,而且眼睛也挣的很大,那种吃惊的样子就像见到了鬼似的,因为张小泽拿着报纸,被头版头条出现的一行字吓坏了,“滨海监狱囚犯王峰在狱中冻死了”。张小泽顾不上桌上的面条,仔细的看了下头条的内容:“王峰由今天早上晨跑前同室的狱友发现死亡,死在自己的床上,法医鉴定结果为全身冰凉,手臂和双腿已经冻僵,最主要的是死的时候,嘴张的很大,也已经冻僵了。”张小泽顾不上桌上的面,放下钱,快速的跑回了自己家,拿起了那本《已死簿》,上面赫然写着“王峰”的名字,可是在张小泽的记忆里,自己并没有写过王峰的名字,之前只写了个“雷振”,可是……突然张小泽的脸扭曲了,因为他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做的那模糊不清的梦,因为在梦中自己依稀记得好象是写了个王峰的名字,可是那是在梦里,怎么在《已死簿》却出现了王峰的名字……现在的张小泽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活在梦里还是现实中了,整个人站在那里发抖,不知所措,现在只有一种解释,自己撞鬼了。写一个名字死一个人,写一个名字死一个人,而且是写在《已死簿》上,在自己的不经意间,已经间接杀死两个人了。自己左思右想,突然张小泽凝重的表情露出了笑容,因为自己感觉如果真的可以用这种方式杀人的话,谁都不会想到是张小泽自己,想到这一点后,张小泽拿起了《已死簿》,上面写上了自己最恨的几个人的名字:有狱警刘占清、段宏兵,骗过他钱的董武、刘梦海、张乙,甚至还有自己一直喜欢却玩弄他感情的宋美美,写完以后自己长出了口气,其实自己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已死簿》写上名字后,这些人会不会死,也许只是他自己的猜测,或者说是一种心里安慰吧。

    《已死簿》仍然安静的趟在桌子上,书页随着吹进来的冷风变的起起落落,张小泽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出门,也许是害怕,也许是觉得自己撞鬼,也许……他已经睡了……他睡的很实,也许是他释放以后睡的最安稳的一次了,也许是他不想醒来,也许他怕挣开眼后听到的,看到的答案是自己最害怕的东西。已经到了晌午,漆黑的屋子也被照的通亮。

    也许……一件好事的背后都会跟着一件坏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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