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的话反而让夏昼觉得无所适从,今天是中秋节,是应该跟家人团聚的日子,就算陆东深要腾出时间过节也应该跟家人才对。她

    没有家人,不论在情感还是在心理上都已经不知不觉地将陆东深视做是她这世上最亲的人,所以每逢节假日就自然而然地想跟他一起过,却差点忘了,没亲人的是她不是陆东深。一

    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下秦苏的话,所以干脆也就不接话了。开了门,秦苏进了庭院,老徐没进,在车子里等。

    夏昼临进门前看了一眼老徐,老徐眼神里似有为难,很快别了眼神不敢去看夏昼。

    夏昼心里明镜,秦苏敢用老徐,那就说明这次前来她压根就没想瞒过陆东深。接

    近晌午。

    阳光明媚,湛蓝的天,庭院里清澈的泉水,初秋的味道在城外浓了些,有风过时,老银杏树都在沙沙作响。

    有风铃清脆的声响,从窗棱摇曳而来。

    秦苏环顾四下,一池荷花仍旧映着红,也有凋落的荷花,那些花瓣被整齐地收纳于阴凉处。

    院落更是或阴干或阳晒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木植,有些是秦苏认识的,但大多数看不出是什么。

    俗尘之外,半山之居,果真是个好地方。见

    秦苏在摆弄着晒架上的荷花,夏昼说,“这是给东深备着的,能缓解他失眠的老毛病。”秦

    苏笑了笑,“有心了,我听东深提过这件事。他失眠是顽疾,以前不知道试过多少方法看过多少医生都没用,幸亏有你。”夏

    昼不敢掉以轻心太顺着她的话,“阿……”一脱口觉得不妥,“陆夫人,屋里请吧。”

    昨晚一句“夏小姐”已经拉了生分,她总不能不得体吧。

    进了屋子,秦苏问,“还没吃饭吧?”夏

    昼进庭院的时候是手拎着超市购物袋的,请秦苏进屋后她也不好意思拎进来就放在院子里了。她的确是想着回这里做着吃,秦苏这么一问,她倒是真饿了。

    秦苏挺大方的,“听东深说你做了一手好菜,我能有幸尝尝你的手艺吗?”

    夏昼有点拿不准秦苏了,点了下头就去准备了。时

    间不长,三菜一汤。

    一荤一素一凉菜,汤是野生菌,有些菌子是从云南订的。夏

    昼素来洒脱,从没说接待过谁紧张过,见了秦苏倒是破天荒地不知所措。特意备了筷子架和公筷给秦苏,又盛了碗野菌汤给她。如此诚惶诚恐,只因为她是她最爱男人的妈妈。

    秦苏不挑剔,面含微笑地挨样尝过,倒是一点贵妇的架子都没有。她连连点头,“真的不错,怪不得东深现在连陆家的厨子都看不上了,还跟我说,如果有机会尝到你的手艺就会爱上,果然。”

    “陆夫人谬赞了,我的手艺就是马马虎虎,哪能跟陆家的厨师比呢。”虽说秦苏的到来令她不安,但她知道的很多事都是出自陆东深之口,这让夏昼心生感动。秦

    苏微笑不语。

    一时间夏昼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她在反复猜测秦苏的心思里用完了餐,而秦苏见夏昼吃完了,她也就不吃了,拿过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这一刻夏昼才恍悟,秦苏是知道她饿了,所以在耐心地等着她吃完,看得出秦苏吃得并不多,只是怕她不自在所以一直奉陪。这着实是极大的素养,想想陆东深平日来的家教和礼节,可谓是自小耳濡目染。

    她收拾好了碗筷,又煮了壶滇红,静候茶水翻滚时,她深吸一口气,对秦苏说,“陆夫人,您有话就直说吧。”秦

    苏并不意外她的干脆,笑道,“你早就猜到我会来找你。”

    “是。”夏昼是个痛快人,“您是不希望我嫁给东深。”秦

    苏看着她,目光温和,“如果你不是夏昼,我很希望东深能娶你这样的女孩子为妻。”

    夏昼洗茶杯的手微微一滞,然后继续清洗,夹出清洗后的一只擦拭干净后放到秦苏面前,没说话。

    秦苏轻叹,“你救过老陆的命,是陆家的救命恩人,知百草擅厨艺,为人洒脱又干脆,我跟你陆伯伯一样对你喜欢得不得了,都恨不得东深能多出你这样的一个妹妹来。所以,我们情愿你是陆家的女儿也不情愿你是陆家的儿媳妇。你这么聪明,既然能料到我会找你,就应该想到原因了。”“

    我能闻到大家都能闻得到的气味,也能闻到大家闻不到的气味,我能利用气味救人,也能使用气味杀人。这世上最纯粹的是爱情,最自私的也是爱情,所以您欣赏我同时也忌惮我。如果东深娶了我,感情一路顺坦倒也相安无事,一旦情变,我会是东深最危险的敌人。”夏昼通透,将秦苏心中的担忧如数倒出。

    人人都想留她在身边,作为朋友也好作为亲人也罢,有了她便有了护身的武器,但人人又都忌惮她,因为她的本事让对方有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能做朋友能做亲人,唯独做不了情侣。作为一个母亲,谁都不想自己的儿子会爱上一个天芳师,天芳师是救星同时也是隐患,能有本事为了心爱的人付出一切,也有本事付出一切来毁了心爱的人,而且是无声无息。这

    就是她的宿命,也是她没像饶尊倒出口的原因。这个原因不论是饶尊还是陆东深都不会想到,因为他们还没有为人父母,因为他们谁都认定了自己一爱就会爱上一生。

    可秦苏说得对,这世上亘古不变的是亲情,变化最大的是爱情。

    秦苏轻叹一口气,“我没有门第之见,东深是陆家长子,也是陆门长子,联姻自然是条捷径,但东深早些年利用陈瑜来达到悔婚的目的,我就知道联姻这条路在东深身上行不通,所以我就想着,他日后能找个心爱的姑娘结婚也就行了。生在这样的家庭,东深不论联不联姻都注定要一路披荆斩棘,就像他爸爸一样,联姻了又如何?每天还是活在你争我斗尔虞我诈的境遇里,没放松过一分,没安生过一秒,这就是陆门儿郎要接受的现实。每个人都厌恶这种生活,但每个人又不得不去过想这种生活。做儿女的要为保全长辈们的利益阴斗阳斗,做父母的要为延续儿女们的权势拼尽一切。所以夏小姐,我是东深的妈妈,我能接受他去娶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但唯独不能接受你进陆家。”

    “他从没对哪个女孩子用心过,唯独对你。从沧陵到北京,他对你的事处处上心。他疼你爱你已经超过了疼爱他本身,他为了你一次次舍身犯险,得罪执法部门得罪市政得罪陆门,在你身上,他能搭进去他的一切原则。”秦苏深深叹息,“这很危险。夏小姐,他可以爱一个姑娘,但不能这么不顾一切着魔似的爱一个姑娘,而且还是天芳师,因为你不光能影响他的情绪还能控制他的其他,只要你想,你能帮他,也能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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