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木凪。

    一直都只是个普通的学生,一直,一直。

    对,至今都是。

    九月的天,酷暑仍未完全褪去,头顶廉价的电风扇转个不停,嗡嗡嗡的真像是要掉下来一般……嘛,不过要真是掉下来,恐怕也可以不用上学了吧。我转转笔,抬头看一眼在我正上方的电风扇……算了,这个话题还是再说好了。

    为什么要有考试出现呢?这个问题,我不知道问过凡维多少次,她每次总是不会正面回答我。啊啊,真是的,这种无聊的东西都去死好了。

    “木凪!再走神就出去!”

    我翻了个白眼,视线重新落到试卷上。没错,现在正进行的便是——变态的无用的垃圾的短命的被诅咒的无趣的格式化的话该去死的……分班考试而已。

    别看我这样,我这人身上除了诡异的名字以外唯一的长处恐怕就是成绩了吧,虽然说学霸也许应该是被敬仰的存在,可惜,似乎“恶劣的性格”给我带来不少麻烦呢,不过我并不在意就是了。说起来,也许开学前总会被提到的“暴力倾向”也算是一部分吧,不受欢迎的原因。曾经听医生说过,好像是神经问题?呵,我可不是神经病啊,虽说也算不上什么正常人就是了。其实这也并不是什么“暴力倾向”,只是忍耐力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好呢,哈哈哈,多亏了它的福,家人也对我失望了。但是降到冰点的关系什么的也无所谓,是的,无所谓。

    笔尖在洁白的试卷上点了点,刷刷刷的写完最后一行字。

    啊哈哈哈,终于呢——可以解脱了啊。

    我一手插兜以“非好学生”的姿势去交了试卷,“哈。”为了表示对老师最起码的尊敬我朝他笑笑,谁料这上了年纪的老头一个踉跄,嘁,连作为老师的能力都没有,我把卷子向空中一抛转身走了,难得还想要稍微尊重他一点呢,看来这老头并不值得啊,无聊。

    铃声还没有响起,应该还有大概三四十分钟左右吧,我踱步到凡维在的1-a教室外,靠在墙上百无聊赖望着天,想着这个世界该如何才能变得稍微有趣些。(算是中二吗?笑。)

    “叮铃铃!——”

    我看看表,十一点二十七分,三四十分钟的时间过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十一点……吗?中午了啊……不是很喜欢中午呢,总感觉黏黏糊糊的,仿佛万物都被太阳烤得融化了一般。我摸摸自己凉凉的额头,好像是要抹去不存在的虚汗一样。

    “啊……凡维。”我从开始笔直的靠在墙上,逐渐变得像干涸在沙滩上快要失水而死的鱼干一样化成一滩在墙上。看到熟悉的身影背着包出现在视野里,腰间发力站直身子,下意识走了过去。

    “诶,不是吧!木凪你现在还这么怕热?”凡维在那里笑,完全没有帮忙拿瓶水或者做些别的什么的想法,和我一起往学校的大门走去。

    凡维是我的朋友,我们都是16岁的,刚刚升为高一的学生,不过现在看来,已经可以算的上是听起来就高大上的高中生了吧,开学一个月了呢。凡维看上去和普通的学生没什么区别,成绩普普通通的,才能普普通通的,是属于几乎什么都听家长话的乖孩子,至少是……看上去!两年前突然出现的凡维,我凭着直觉相信她不是普通人。凡维很擅长编织谎言,运气也好得不得了,虽然大多数人都觉得她和我这种极端的人有很大差距,我却能感觉得到:

    那家伙,和我是同类!

    “凡维。”我突然出声叫住了她,看着她转头带着点困惑:“嗯?”

    挠挠头,我在心中斟酌着合适的措辞,我一直都看不透凡维,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和我是朋友吧,还坚持了十年,但,还是有些事,一直藏在我心里的,想要问问她:“呐……凡维,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像是和那些‘学生’是同类啊,为什么还要做出好像是这样的假象?”啊!!完了,我自己说的话连我自己都听不懂!只是我不明白,明明和那些完全被社会的规则所支配失去了自我的人不一样,为什么不变成原本的样子?眼见着跨出了大门,我忍不住借着挡阳光的姿势捂了下脸。嘿!真丢人。

    还好凡维看上去好像听懂了我的话一样,逆着光在我前面顿住了脚步,歪歪头,一副无奈的样子:“嘛,因为被‘规则’束缚着啊,这社会的‘规则’摆在这里,我没有破坏它的力量。若是不想因与他人不一样而被孤立的话,就只能遵守‘规则’了吧,我也……不愿意啊。只是,在‘规则’还没有被破坏的现在,我能做的只有将不和谐的隐藏起来而已。”她抬起头,是那种很努力的仰头,似乎要展开双翅一般,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接嘴,又用力挠了挠头,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为什么我们这次开学延迟了呢?”

    这次的开学本来是9月1日没错,不过不知为什么,刚去报了到,就被迫停学了,连分班考试都没参加,一直拖到了如今的25号。最近新闻上应该是有提到吧,不过我一直都懒得看那些无趣的东西,这也导致了我直到现在还一无所知。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啊,”凡维走在树荫下,一手无意识的点着自己下巴,“好像是那个什么集团内部发生内讧了,你看啊,就是各行业都涉及的,还赞助了我们学校那个……啊,忘记名字了。不过本来我也不擅长记这些生活中的小事,哈哈哈。不过说起来,我们好像从9月1号开始就无法和外面联系了呢,新闻什么的也收不到,还真有些让人担心呢。嘛,食物什么的都有正常供应,应该没事吧?”

    才想起来,凡维好像也不喜欢看新闻呢,无法联系什么的我不清楚,不过要是说集团的话:“是那个……冷杉集团?”

    凡维迟疑一下,点点头。

    冷杉集团,一个有着相当久远历史的集团,总部建在美国,分部则遍布全球,涉及各种专业,与政府、军方、教育、金融、艺术,等等都多有牵连。现在生活上各种东西都离不开这冷杉集团。现在他们正上的学校,也是由冷杉集团赞助的,可谓是这一带的精英学校。

    说到了学校,那就不得不提一下现在所处的地域,这ipo岛是国际联合组织所建立的人工岛之一,位于太平洋。岛上各国人一起生活着,学校、餐饮、游乐,一样不少。是政府部门特立的精英归属地,大概在二三十年前就建好了,从那开始出生的小孩一律接受“精英测试”,只要被归为了精英,就将强制在岛上生活,十三岁一下的孩子将强行住校以保证安全,只有周末能外出。由于建设的部分原因是因为冷杉集团提议的“未来精英保护培养企划”,岛上的政府、秩序、警卫、店铺里的人,大多也都是冷杉集团的人。这个岛上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离,也只有通过地铁和飞机可以离开,不过却不允许无“精英资格”的人进出,也可以说是偏见的一种吧。

    ipo里的精英基本人人都有一些长处,尽管有些听起来有些荒诞如小说一般,这却是真真切切的现实,或者说,现实从ipo被建立的那时开始就不再像现实了,我们能做的,也只是接受这现实而已。

    “啊,我先回去了。”凡维摆摆手,停在十字路口前,笑笑,向右走了,我目送她融进人流里,往左拐。

    回到自己住的公寓里,我叹口气一屁股到沙发上,公寓是学校统一配置的,13岁以上便每人都会有,这也是根据资质定的,因为我是a级,待遇比b级的凡维好了不少,当然,钱是不需要的。食物和水都会有人放到这里,也有定期清扫,真的,一点都不用烦恼。

    一点点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我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趴着。手机闪了闪,一条语音提示跳出来,显示的时间似乎是很久之前,我挪动一根手指点开来,从里面传来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啊,小凪啊,这次假期我们都忙,所以——嘟嘟嘟。”

    还没等那个急促的女声说完,我就有些不耐烦地按断了。随手把手机一丢,望着窗外继续发呆,外面太阳似乎不是很精神的样子,阳光拖得长长的。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踢拖着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刚才的是我的家人,或者说,我的母亲。

    我妈妈是个普通的人,我只依稀记得在小学的时候见过她,现在想想,长相都记不清了。自嘲的笑笑,我站在桌边,低头想着什么。房间里没有开灯,惟一的光源是从外面照进来的阳光。

    因为我许多地方与常人不一样,尤其是由于“暴力”这一点,我的妈妈似乎总是很害怕我。我只在10岁之前见过她,想来还是我周末跑出去的。唉,没想到见到她之后,她竟然会吓得发抖求我不要过去,看到她那样我就心烦,又一个人跑回了ipo。说起来,从此之后,竟然再没见过面呢。

    我伸出一只手,张开手掌挡在眼前,虚空用力一握!就像是把整个ipo捏碎了一般,随后释然的笑笑,放下了手,咕咚一声灌下一大口水。

    “‘规则’吗?啊啊……要是被毁掉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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