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尺?

    这个名字甫一响起,便像在滚油中滴入水珠一般,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沸腾不已。

    “廉尺是何人?元灵丹凭什么给他?”

    “胡师兄得元灵丹,我服!毕竟余师兄晋升内门后,他的实力已可算是外门第一!”

    “正解!梁弯弯师妹我也服气,她实力虽不是外门最强,但论及资质,怕是比之余师兄也不遑多让!内门弟子中,迟早有她一个名额……”

    “廉尺是哪个坟头冒出来的大葱?”

    “你不知道?此人是外门中有名的废材,纵是数遍整个蜀山史上的废材,估计他也能排得上号!”

    “我知道,所以我不服!”

    “既是废材,又何德何能,凭什么得元灵丹?”

    “他吗的,你休要胡说!廉师兄早已不是废材,你忘了上月他在这演武场上轻松击败张小泉那件事?况且他约束郑立等人不得抢丹,庇佑我等弱者,廉师兄是好人!”

    “击败区区张小泉,又能说明什么?若论实力,张小泉在这外门之中,只怕要排在三十开外!”

    “至于庇佑弱者?笑话!我辈剑修之道,当从杀伐争斗中求取,本就是艰险之路,何须旁人庇佑?”

    “大争之世,只需要强人,好人无用!”

    廉尺静静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众人议论的中心,且舆论导向已经完全偏向不好的一面,却始终保持着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这些人议论的话题与自己完全无关似的。

    看着底下弟子争论不休,余暇眼神里飞快掠过一丝笑意,转眼看到人群中面无表情的廉尺,脸色微变,沉默片刻,又开口说道:“你们是否觉得我有失公正?”

    一片哗然的演武场瞬间安静下来,忽然底下有个声音响起。

    “师傅心中自有计较,弟子本不该质疑,因此弟子此言,并不是质疑师傅决定,仅仅只是弟子心中的真实想法——我不服!”

    口上说着不是质疑,但其实就是质疑,这一声响彻全场,底下安静片刻,又炸开了锅。

    “对!我们不服!”

    “就是如此!”

    “凭什么!”

    余暇淡然问道:“有何不服?”

    那道声音再次在人群中响起:“胡师兄、梁师姐均是人中龙凤,实力超群,天赋绝佳,我等不敢有半点不服,惟独那廉尺,废材一个,凭什么能得元灵丹?”

    “废材?”余暇冷笑一声,“上月此时,就在此地,廉尺击败张小泉,这算是废材?”

    那人大声道:“即便是打败了张小泉师兄,也并不证明他廉尺就能排进外门弟子前三,这元灵丹只有三颗,理当是前三所得!”

    先前那人说话有些压着嗓子,加上他修为不浅,又是有意隐藏方位,是以场间弟子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此时那人显然是有些激动,说话时没能做到完全隐匿,终于有人循着声音认出了他。

    “竟然是他!”

    “谁?”

    “秦宇平!”

    “外号钢铁秦二世那个?”

    “对!此人带艺投师,乃岭东钢铁秦家长子,一身横练功夫,据说刀枪不入,在外门中无人能出其右!”

    “钢铁秦家?‘如封似闭,钢铁之躯’那个钢铁秦家?”

    “虽是个小家族,毕竟瘦死骆驼比马大,在这外门中足以碾压我等了!”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此人实力很强,除去胡师兄与梁师姐,下一届内门弟子选拔,就他的呼声最高!”

    “草!原先老子还想着浑水摸鱼,跟着你们瞎起哄,谁知道特么的竟然摸出条鲨鱼,秦宇平都惹出来了……这下你们谁爱争谁去争,反正老子不争了!”

    “此言极是,反正就算是天上掉馅饼,也不会砸到老子头上,即便是对准了老子砸的,也尽让这些个儿高的抢去了,争来争去的,有个蛋用!”

    ……

    秦宇平的出现,显然让众人有些失措,有那理智的,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想着浑水摸鱼,却忘了就算丹药不落在廉尺手上,这外门中能胜过自己的也大有人在,何苦浪费心神去为他人徒做嫁衣?倒不如抓紧时间修行来得有效。

    余暇扫了一眼场间,说道:“我几时说过,元灵丹是实力最强者得之?”

    下面逐渐安静下来,余暇接着道:“蜀山不禁争斗,却不是以争斗为主!修道求的是什么?无非长生……至于争斗,不过是蜀山剑派为了你们日后能在五方大陆上安身立命,促进你们修行的手段罢了。”

    “说到底,至少是在外门,只要我还是外门之师,那么你们修道的目的就是速度和进度!为了加快你们的修行速度,为了你们能进内门,我会不择手段!”

    余暇叹息一声,悠悠说道:“廉尺,十七年前拜入蜀山外门,因经脉堵塞,修行难度胜过旁人无数倍……”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一惊,原来……他竟是因为经脉的原因不能修行?废材之名竟是如此而来?

    余暇继续说道:“三月前,内门弟子选拔大赛上,我儿余路一时失手,打伤廉尺,我心生不忍,又怜他修行不易,赐了他一颗元灵丹……此后廉尺修行突飞猛进,上个月以仑泉境初期的境界战胜张小泉,一月后……”

    说到此处,他看着廉尺,笑道:“我倒是没发觉,你竟已是仑泉境中期了……”

    接着声音一沉,肃容道:“原本这第三颗元灵丹是准备赐予秦宇平的,但今日见了廉尺,我临时改变了主意……此丹,当属廉尺!原因很简单,我希望你们都能向廉尺看齐,以他为目标,纵使天赋不佳,也不应熄了一颗求道之心,要知道,苦心人,天不负,纵然老天无眼,我余暇也看在眼中,绝不会负了他!”

    话音落地,四周外门弟子,一个个都抬头望着余暇,毫不掩饰眼中的热切目光,那股狂热的崇拜,就好像前世那些拜佛的看着庙里的菩萨似的,也有许多人望着廉尺,不管是谁,这一刻都心神震动,眼中的廉尺,似乎也再不是从前那个废材少年。

    面对众人的目光,廉尺依然是挺胸而立,身形纹丝不动,就连呼吸都没颤上一颤——旁人的眼光,从来不能给他造成任何干扰,他疑惑的是,余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廉尺很清楚,余暇对于自己,是绝对谈不上任何好感的,哪怕是传他剑法的廉甲,也未能得他半点尊敬之意。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在廉尺的思维里,小人的定义很简单:有恩不报,即为小人。廉甲的传艺之恩,竟换不来余暇一丝好感,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他从来不相信黄鼠狼会给鸡拜年的童话,同样的道理,他也不相信余暇会无端端赐给他一颗元灵丹,除非别有目的。

    廉尺记得,前世他的创造者让他去刺杀某个与之交好的政界官员时,曾说过一句话——天上永远不会掉馅饼,如果真的掉馅饼,那就要小心,因为很有可能不是馅饼,而是陷阱。

    所以他表面上毫无波澜,脑中却已飞快地思索开了。

    在廉尺看来,人类无论是简单还是复杂的行为,归根结底都受心理的支配,都是人类的心理的外部表现。

    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类的一切行为都可以称为心理行为。

    那么,余暇现在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或者说,余暇想要得到什么?

    片刻后,他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答案。

    抬头看看天,日色一如既往的好,天上阳光明媚,地下却有些波澜诡谲。

    廉尺静静站在人群中,看着台上的余暇一挥手一翻袖,便将台下的人心操控在鼓掌之间,心中轻轻说道:当心蛇吞象啊。

    人心总是不足的。

    事实上,廉尺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已经能看出一点端倪了,余暇轻轻松松就将自己置于众矢之的,那些话说起来很漂亮,也确实效果很好,众多弟子对余暇已经崇拜得五体投地,而自己,也成功地被他摆在了台前。

    没有人会相信,一颗元灵丹就能让一个困在仑泉境初期七八年的废材突破境界,况且即便境界有所突破,又是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实力突飞猛进甚至战胜张小泉的?——在廉尺有限的了解中,越境战而胜之,这种事迹就算是在整个蜀山剑派,也不常见,虽不是无人做到过,但也不是他这个人们口中的废材能做得到的。

    那么问题来了。

    那人到底是如何突破的?那些破损的经脉又是如何修复的?这个世界上,天才总是只有几个,剩下的那些人,或多或少的经脉都有些许破损,或许有人相信元灵丹真有如此奇效,但凡是有点脑子的却不会这样想——若真是这般灵验,蜀山剑派岂不是早就超越其他宗门,一跃成为五方大陆第一的存在了?

    更何况那人不仅打破了境界上的桎梏,实力更是强大了无数倍,这是一颗元灵丹能说得清的事儿?

    必定有什么秘法存在!

    少数人已经开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尤其是那秦宇平,看向廉尺的目光已是赤(和谐)裸裸的威胁与狠厉,虽然余暇口口声声说他的目的是促进大家修行进度,而不是争斗,但事实上,蜀山上的主流还是争斗。

    那就争斗呗,喊打喊杀的事儿咱们难道还干得少了?许多人心中已经闪过这个想法,更多的人虽然还未意识到这一点,但迟早也会反应过来——廉尺几乎已经预见,未来的日子里自己在蜀山外门被无数人围着逼问拷打传说中的神功秘法的情形了……

    若是所谓的秘法被人逼出,想必余暇是不会介意黑衣蒙面去抢上一回的——就如同当初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岳不群之于林平之……

    余暇想要那份所谓的功法,或许子虚乌有,或许仅仅是他臆想出来的,但逼问一下又有何妨?

    当然,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将廉尺捉去强行逼问,此时言行,或许只是说明了他还要顾及一下脸皮。

    这,恐怕才是余暇的初衷,既得名,又得利,用前世华夏古国的一句谚语来说,就是当了婊(和谐)子还特么立了座牌坊,上面写着四个字。

    道貌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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