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追究我擅闯禁地之罪,我却偏偏想告你个渎职之过,这可如何是好呢?”

    听听,听听,这什么人啊,人家好心好意地提醒他,他倒好,拧起锄头就倒打一耙。面对如此忘恩负义的人,努尔当场就懵了:“啊?”

    贾铭忍住用拳头去测量下他嘴巴开合度的冲动,冷笑道:“啊什么啊,难道说你值班偷睡还不算渎职吗?”

    努尔脸上一红,慌忙地辩解道:“我,我没有偷睡,我只是,只是...”

    贾铭不耐地打断道:“只是什么,只是刚巧闭了下眼睛,偏偏这个时候我又上来了?你蒙谁啊你,如果你没有睡着,怎么可能看不到我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努尔急得抓耳挠腮,期期艾艾道:“这,这...”

    贾铭再次打断道:“行了,有话留着跟首领说吧。”说罢,他双手抱树,眼看着就要顺势滑下去了。

    艾尔肯在此人的心中显是积威甚深,那努尔只是乍听到他的名字,已是吓得浑身一哆嗦,竟打起了冷颤。只见他飞快将手搭在贾铭的肩膀上,哀求道:“少爷,少爷,万事好商量,这事可千万不能叫首领知晓,否则,否则...求,求求您了。”

    贾铭脸上闪过一线得意之色,心中得瑟道:“小样儿,少爷我什么手段不会,就连那再湃尔都被我几句话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对付起你这小角色还不手到擒来。”

    他心里虽是乐开了花,但面上却还是冷哼道:“商量,有什么好商量的。”不过他还是放开了树干,慢悠悠地转过了身。

    那努尔一见有门,赶紧在身上一阵摸索,最后从兜里掏出一个长条形状、外面还裹着一层塑料包装的东西来。他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东西,最后一脸肉痛地双手递上。

    贾铭很是好奇以如此宝贝的东西是什么,可当他凑上去一看,瞬间就乐了——原来那不过就是块大街小巷的店铺里都有卖的巧克力,就连牌子都是最常见“dove”。不过他转念一想,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一块巧克力所能代表的意义的确不小,也就释然了。

    却闻他又是冷哼一声,一脸嫌弃道:“努尔,你是不是被吓傻了啊,我这刚打燕京回来,你认为我会和你一样将这垃圾当宝贝?实话告诉你,这玩意儿我都吃腻了。”

    接着他又怪叫一声:“哎,不对劲,这东西你是哪来的?”

    努尔面上一惊,道:“这,这是我来这之前偷偷留下的。”

    贾铭见他目光闪烁,分明是言语不实。左手一探,就将巧克力抓在手上,一瞟之下,冷笑道:“今年才生产的东西,你居然在两年前就买到了。看来这厂家不但生产的时候以次充好,就连生产日期都弄虚作假。”

    努尔小心地赔着笑脸,连连称是。

    贾铭面上一寒,低喝道:“是是是,是个屁!到现在你还不老实交代!”

    努尔浑身一震,一张黑脸上已全是冷汗,只见他惊慌地应道:“我说,我说,这是副首领给我的。”

    贾铭疾声追问道:“我哥,我哥什么时候给你的?”

    努尔支支吾吾道:“昨,昨天,昨天晚上。”

    贾铭骂道:“别他妈的像支牙膏一样,非要我挤你下才说一下。”

    努尔攥紧拳头,微微地点了点头,看来是豁出去准备和盘托出了,果然,他双眼微翻,回忆道:“昨天晚上我正在树上值班,忽然听到吾其昆在树下叫我。吾其昆一直是副首领的心腹,在夜如此深的时候找我,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所以我就偷偷地溜下了树。哪知他见到我后,却一直跟我东拉西扯,当时我怕被夜间巡逻的人看见,就准备打发他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塞给了我这个东西,说是犒劳我的。人家既然都送了东西,我总不能拿了东西拍拍屁股就跑吧,所以我就只能又和他客气了一番。再接下来就发生了芒里克的事,我当时一听到那女人的叫声就慌了神,生怕被人发现我擅离职守的事,就慌慌张张地上了树。”

    原来是这么回事,想来那再湃尔是怕芒里克还没行动就被发现,于是就干脆派人将努尔拖住,就算事后努尔看出点端倪来,也不用担心他出去乱嚼舌头。况且,退一万步讲,就算努尔真的忠诚到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的地步,跑去跟艾尔肯打小报告,这黑锅也自有吾其昆来背,何况这人既然下了树,就说明他并不是个坚守岗位的人。

    想到这,贾铭对本来有点轻视的再湃尔又再次提防了起来,昨夜的事之所以失败不是因为他蠢,而是输给了运气。要不是艾尔肯是他亲爹,已经先他一步在自己面前演了一出戏,说不定自己还真被他耍得团团转,甚至连“哈里拜”这身份都可能被怀疑。

    却见贾铭寒声道:“你单凭吾其昆是我个心腹这点就说这是我哥给你的,未免太像当然了吧。”

    努尔急忙接口道:“对对对,这是吾其昆给的,不是副首领。”

    贾铭展颜一笑,初升的晨光将他略显苍白的脸印得红彤彤,看上去暖人极了。可这笑容落到努尔眼里,却又是一阵的胆战心惊,只因他已经看出这位二少爷是个十足的笑面虎,他赔笑试探道:“哈里拜少爷,那这巧克力......”

    贾铭厌恶地说道:“还是自己留着吧,这样的好东西,我可无福消受。”

    努尔惊慌地说道:“可,可......”

    贾铭轻叹道:“罢了,罢了,我也知道执夜班的辛苦,这大半夜一个人呆在树上喂蚊子,既伤神又伤身,偶尔打个小盹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那努尔听他这话锋突然之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差点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不过嘛...”

    贾铭这一转再转,叫努尔刚沉下去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他紧张万分地看着贾铭,生怕他又说出叫自己跳树自杀的话来。

    贾铭盯着他挂在胸前的望远镜,缓缓说道:“不过我这刚回岛,对这里可说是一无所知。”

    努尔麻利地摘下望远镜,飞速地塞到贾铭的手中,看他那迫不及待的模样,似乎手里拿着的是根滚烫的山芋,而不是他吃饭的家伙。

    贾铭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色,拎起望远镜就朝周边望去,出现在眼中的除了那一望无垠的大海,再无他物。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真的确定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个实打实的孤岛时,心中还是难免有点点失望。接着他又压低镜头,观察起整座岛起来,这番扫视下来,其结果已经不能用失望来形容了——整座岛虽然是茂林丛生而且还有几个坡度较大的土堆,其中甚至有几个上佳的藏匿地点。可自己能在这树上发现,别人当然也能,能被发现的地点还怎能当得起“上佳”二字?这棵该死的大树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居然能将整个岛的情形尽收眼底,想来想去,除了挖个坑躲在地下,根本就不可能逃过搜查。

    贾铭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将这棵树砍断的馊主意时,几处极其隐蔽的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它们居然正微微地反射着阳光。待到拉进镜头一看,只见那东西大体呈黑色,中间穿插着许多条银白色的线,原来这方方正正的东西赫然就是一块块太阳能电池板。

    我说这鬼地方哪来的电呢,原来是自己建了个太阳能发电站,贾铭如是想道。接着他就沿着电池板伸出的线一路观察下去,最后确定所有的线都汇聚到了一个小屋子里,那屋子的门上还挂着一把大大的铁锁,应该就是储电室无疑了。

    再无收获的贾铭将望远镜随手抛给他,轻笑道:“我还没上来时就已经被你发现了,是不是?”

    努尔狂喜不已,点头如捣蒜,急忙应道:“是是是。”

    贾铭悠悠道:“我本就刚回岛,根本不知道规矩,正所谓不知者不罪,你也一时拿不定主意。当你发现我只是上来看日出的,当然也不会大煞风景地赶我下去,因为我毕竟是首领的儿子,你多少也得顾忌下他的感受吧,对不对?”

    努尔接口道:“对对对。”

    贾铭将手中的巧克力缓缓地塞回他的兜里,轻轻地掸着他的衣服,道:“再见。”

    贾铭敢保证在二字在此时的努尔听来无疑是天籁,努尔颤抖着将贾铭殷勤地服侍下滑下了树,别人要是见到他当时的模样一定会认为他是在送财神,哪会想到他送下的是一尊大瘟神呢?

    当贾铭还未脚踏实地时,就已经发现树下已经围起了一大帮人,而站在最前面的正是他的“父亲”艾尔肯,再湃尔则是落后他半个身位,脸上隐隐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蹬,贾铭一跃而下,双手互搓手中残留的污渍,冲艾尔肯笑道:“父亲早啊。”

    艾尔肯冷哼一声,道:“要说早,我哪有你早啊。这不,我这才起床就听人说你窜上了树。”

    再湃尔摇头轻叹道:“哈里拜,你这次可是犯下大错了,你可知道这棵树是我们的禁地,就连我也是不能上去的。”

    你说这人毒不毒,他见艾尔肯只是略有愠色,似乎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就干脆将话挑明了。最令人反感的是,他明明是在告自己弟弟的恶状,偏偏表面上还装出一副很是痛惜的模样。

    贾铭慌张解释道:“啊,可我根本就不知道啊,我是刚起床的时候正好赶上日出,一时兴起就找了个最好的观日地点。”

    随后他又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地说道:“可惜身边没有德芙巧克力,大哥你可不知道,我在燕京的时候经常失眠,每次都是吃着那东西等待着天明。”

    他状若无意地抛出“德芙”二字,却着实将再湃尔惊得脸皮直跳。只见再湃尔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脸,似乎试图想从贾铭的神情中得知他这话的真实意图。结果一无所获的再湃尔面色几变,忽然道:“首领,我认为哈里拜这次虽然有错,但念在他是无心之失,就原谅他这次吧。”

    艾尔肯听儿子说起午夜失眠,一直苦守黎明,也不由脸上一黯,也是轻叹一声,顺着再湃尔的话接了下去:“你这次的错误我也有责任,如果我早点跟你讲清楚这里的规矩,也不会出这事了。”

    贾铭垂首道:“多谢首领,不知首领何时有空教教我。”

    艾尔肯道:“不急,不急,等下吃早餐时,我慢慢地讲与你听。说实话,我刚开始还担心在燕京这几年将你整个人都待懒了,昨夜还专门吩咐人要叫你起床呢。没想到他回来跟我说,那个女人居然睡在你的床上。”

    贾铭心中苦笑不止,他这哪是起得早啊,他是压根就没睡。领教过师婠婠那堪比野兽的直觉后,他对自己的易容术就不再如当初那般有自信了,因为女人就是有将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联系到一起的本事,这种本事有多蛮不讲理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是以,他才会故意装睡打鼾给叶蔓一个求证的机会,结果也如他设想那般,自己精心变换的面貌以及巧妙掩盖住的旧伤口成功地骗过了她。

    却见贾铭狠声道:“该死的母狗,居然趁我离开爬上我的床。”

    他连连摆手又道:“首领,您可别误会,我昨晚可是将她踢下床去的。”

    艾尔肯大笑道:“你紧张个什么劲,我又没说你们昨夜是同床共枕,就算你能制住她,可也不可能叫她乖乖地脱衣服吧。那女人的脾气我可是领教过的,说她刁蛮简直是在夸奖她。”

    贾铭心中暗笑道:“可我们就是同床共枕,而且当时我若真扑上去,以叶蔓的性格或许真的会自个儿宽衣解带,然后趁我不注意赏我一记断子绝孙顶。”

    一餐简单的早餐下来,贾铭也基本了解到这破地方的那些破规矩,其中比较有用的就是通讯。由于远在大洋深处,所以整座岛都没有信号覆盖,而唯一能与外界取得联系的就只剩下昨夜那艘大船上的卫星电话了,而在这里,只有艾尔肯才有资格使用它。

    能不能在这上面做点文章呢?贾铭的答案是不能,如此重要的东西,用上保险柜锁起来再派专人看管是一点也不过分,在天上有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他并没有把握能不声不响地潜进去。

    他边想边向自己的住处行去,当他推门而入时,床上的叶蔓正发出轻微如猫叫的呼声。贾铭真是又是生气,又是好笑,这女人的心到底是何种构造,身陷如此险地居然还能睡得如此之香。他疾步走向前去,一脚踹到她丰满的翘臀上,厉声道:“你这头死猪,起来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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