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只怕我这把老骨头是撑不到那一天了。”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贾铭曾经恶意猜想过朱格不是艾尔肯的种,可如今一听艾尔肯这明显是想挑选继承人的言老之言,内心深处对朱格道了个歉,这要不是亲生的,能这般轻松地猜中吗?他嘀咕道:“那么问题来了,求朱格母亲的身高几许?”

    一丝喜色从再湃尔的眼中一闪而过,只见他正色道:“父亲,您正值壮年,怎么就急着考虑起这事来?”

    自从见了再湃尔后,贾铭就有一个疑问,平心而论,再湃尔这人并不是扶不起的阿斗,相反,还很受其他人的爱戴,有这样一个能服众的大儿子,艾尔肯又为何要将离开群体两年之久的小儿子召回来,进行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呢?

    如今,当他听到再湃尔脱口而出的父亲二字时,他总算了解了一点艾尔肯的用意了。他只不过是稍稍暗示了那么一下,再湃尔就已经兴奋得忘记了矜持。倘若是直言让他继承,说不定还会弄几串鞭炮来放放,更有甚者,做出弑父夺位的事来都不是不可能,历史已经无数次地证明——在权力的面前,亲情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或许是对权力的恋栈,或许是认为再湃尔还不堪大任,艾尔肯叫回了另一个儿子哈里拜,试图用他来牵制再湃尔。

    艾尔肯不置可否地笑道:“我只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这事的确得好好考虑下。”

    他顿了顿又问道:“今天听你说起物资吃紧,那么我就来说说物资的问题。”

    再湃尔很好地隐藏住了自己的失望,平静地接口道:“粮食大概还有三天的量,而淡水省着点用,也用不过两天了。”

    艾尔肯沉吟片刻,道:“那今天晚上就上岸补给吧。”

    而后他又叹息道:“唉,这岛的条件别的还行,就是淡水储备太少,根本就不够我们这好几百口人用的。”

    再湃尔脱口道:“好,我这就去安排,临走前还是会同往常一样,向您汇报的。”

    想来补给的事一直是再湃尔在经手,却见他轻车熟路地叫出了一大串的名字,谁知他的名还没点完,就被艾尔肯打断了:“这次的补给就不用去了,哈里拜才刚回来,需要熟悉熟悉这的情况,所以这次我要亲自去一趟,你就留守后方吧。”

    再湃尔嘴巴开合数次后道:“是。”说罢,他还用一种颇为复杂的眼神看了贾铭一眼。

    糙米做成的米饭加上新鲜的海鱼再配上点野果,这就是海岛居民的晚餐。可对在船上待了一个月,吃干粮和罐头都快吃吐了的贾铭来说,这顿饭简直丰盛得有点过分,以至于他连绣花针大的鱼刺都险些吞了下去。

    当贾铭见到停船的港口时,终于明白他们选择这座小岛作为秘密基地的理由了,原来这岛的下面居然有个大得出奇的岩洞,洞口还布满了藤蔓、荆棘。这深邃的洞穴无论任何时候都是漆黑一片,如此天然的港湾,不得不叫贾铭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待众人来到陆地时,已是夜深人静之时,白天热闹非凡的非洲大陆也变得沉寂异常,但在这平静的背后,却暗藏着浓浓的杀机。贾铭在艾尔肯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行进在一片荒原之上,时刻提防着下一秒就可能出现的夜行动物。也不知是运气比较好,还是艾尔肯非常了解最安全的路线是那条,沿途除了遇上几头猫头鹰外,这场惊险之旅竟异常的顺利。

    直到行到一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低矮小山时,艾尔肯忽然低声叫住众人。贾铭接着夜色,打量着面前这座甚至称不上是山,充其量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土堆。

    只见艾尔肯只身上前,一面用手在几块石头上来回敲打,一面竖起耳朵聆听着什么,做完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后他就退了回去,对贾铭神秘地低语道:“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惊讶。”

    沙沙沙~

    一阵石头磨动沙土的声音骤然响起,贾铭借着夜色扭头看去,却见自己身侧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居然自己在挪动!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它!

    黑夜容易让人感到不安与恐惧,很多在大白天里再正常不过的事物搁到夜晚就能活活吓死人。而大石头无缘无故地动了起来这事本就诡异,再加上黑夜的渲染,更是倍添惊悚,直叫人头皮发麻,两腿打颤。

    可贾铭却没有被吓到,甚至连最起码张大嘴巴装出惊讶的戏码都懒得表演。只因他深知石头不会自己动,它动是因为有人在推它,只是自己看不到那只手罢了,看不到和无形是两码事。相较于藏在水井里的地宫,以及将门设在茅坑下的高级手法来说,这只不过是还过得去的戏码而已。

    艾尔肯对贾铭的反应很是满意,无论他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觉得没什么稀奇,对艾尔肯来说都是值得夸赞的。他老怀大慰地拍了下贾铭的肩膀,笑道:“跟我来。”

    被挪动的石头下露出一个不规则的大洞,几阶石梯依稀出现在夜色中。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一番后,众人驻足在一堵石墙面前。走在最前面的艾尔肯,对着貌似是条死路的墙体轻轻地敲打了起来。

    轰隆——

    石墙缓缓地稀出了一条缝隙,一缕光亮暮然投进了漆黑的狭道。黑暗中的光明最是能安抚人心,身后众人带着兴奋的呼吸声无疑就证明了这一点。

    贾铭身子一侧,紧跟着艾尔肯闪身挤了进去。甫一走进内室,贾铭就被一束强光闪得双眼一花。紧接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切让他不得不感叹一句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因为他实在张大嘴巴看看能塞进几个鸭蛋。

    一盏巨大的三层水晶吊灯从高高的穹顶笔直垂下,木桌木椅木吧台,穿着亚麻布的侍者,外有两圈铁环的木酒桶及木制啤酒杯,有着复杂花纹的高脚银酒杯……

    这哪是什么补给站,呈现在贾铭眼前的分明就是一家中世纪的酒馆!这种与现实有着巨大反差的场所,叫贾铭顿觉荒谬绝伦,一股穿越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起。

    最让他吃惊的是,头上水晶吊灯的水晶绝对不是人造水晶,而是真正的顶级水晶,这种纯净透明的水晶平时能见到一颗已经是难上加难,而这里的主人居然将大大小小三十余颗的顶级水晶拿来装饰一盏灯!这种令人咋舌的奢侈,就连将欧洲大部分豪门贵族的门都窜了个遍的贾铭也是从未见过。

    “啊,艾尔肯,我的老朋友,我没记错的话,你大概有一年没到我这来了吧?”

    一个有着浓重英国腔的声音将陷入震惊的贾铭拉了回来,却见一位身着黑色燕尾服,头戴一顶绅士高帽、拄着文明棍的中年男子正缓缓向他们走来。他的步伐轻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如春风般自然真诚,叫人一看就顿生好感。

    艾尔肯疾步迎上前去,道:“威廉先生,久违了。”

    瞧他那恭敬得甚至有点谦卑的模样,着实令贾铭大跌眼镜。威廉摘下帽子露出一头如黄金般耀眼的卷发,对艾尔肯低头致意。

    贾铭饶有兴趣地偷偷打量起这位仿佛是从书本里走出来的欧洲绅士,想从记忆中搜寻出关于他身份的蛛丝马迹,令他失望的是,他竟看不出威廉究竟出自哪个欧洲名门。

    这实在很不符合常理,要知道在倡导平等自由的白种人中,其实存在着很强的阶级意识。与印度以姓氏划分阶级的方式类似,白种人是以血统来划分的,血统愈是纯粹的人就愈是高贵,而金发碧眼就是纯血的外在特征,这也是为何众多欧美明星大多以金发碧眼的造型示人的原因之一。而在他面前的这位威廉,绝对是实打实的纯血人种,血统纯正再加上家底殷实,这样的人为何会在欧洲籍籍无名呢?

    当贾铭暗中打量威廉时,威廉也是用余光打量起他来。艾尔肯见状,轻笑道:“威廉先生就不用猜了,这是我以前同您说过的我那小儿子哈里拜。”

    威廉恍然道:“哦,难怪我会觉得他眼熟,却又偏偏想不出他是谁来。”

    艾尔肯转向贾铭,道:“哈里拜,这位威廉先生就是这里的老板。”

    贾铭笑道:“不知威廉先生可为这里取上了名字没?”

    艾尔肯与威廉绵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艾尔肯笑道:“我当初就在猜想,威廉先生之所以取这个名字,为的就是想听你这句话。”

    威廉接口道:“不愧是艾尔肯,我那点心思怎么都瞒不过你。”

    贾铭心中恍然道:“原来这里的名字就叫‘这里’,有意思,的确是有意思。”

    笑过之后,平复了下心情的威廉道:“本来你难得来一次,我们应该好好地喝两杯,虽然我这的酒不错,不过我想你今天一定不是来喝酒的吧。”

    艾尔肯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上前去,道:“我来这儿当然是来送钱的。”

    威廉接过袋子后,轻轻地掂量了几下,然后将里面的东西随手向身旁的桌子上倾倒。

    咔咔咔——

    十余颗形状各异的白色结晶体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威廉从内兜里摸出一个圆柱型的小物件,捻起其中一颗石头仔细地端详了起来。良久之后,他悠悠道:“上等货三枚,中等货五枚,下等货八枚。给你算两百人份的粮食半个月,外加一个月的淡水可好?”

    什么?

    贾铭差点惊叫出来,他可是知道那些石头是什么,那可是真真切切的钻石原石啊!即便是其中质地最差的,也就是威廉口中的下等货,那也是经过加工后,就能放到珠宝店卖出不菲价格的东西。这么一袋原石,居然只能换来这点物质?贾铭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他听说过奸商,但却没听说过奸到如此程度的商,如果说那些奸商是在用小刀一刀一刀地割肉,那么面前这位威廉绅士就是在用用斧头狠狠地劈柴了。

    反观被宰杀的艾尔肯,竟然还很是喜出望外,就好似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只见他点头如捣葱,脱口道:“好好好,多谢威廉先生。”

    贾铭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被宰得如此之狠的情况下,还笑得如此爽朗的人,哪怕艾尔肯算是他的敌人,但他也不想将面前这个白痴与自由暴君划上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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