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铭坐在一套看着就不便宜的真皮沙发上,慢慢喝着杯中的茶并不时用余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穿着居家服的年轻女人。

    中年男人随处可见,就算他穿的是西装也一样。在家穿居家服的女人也属正常,哪怕面前这个女人漂亮得有点过分。一般人如果见到这样两个人坐在自己面前,都会把自己的目光投向美丽的女人吧,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贾铭的余光却大多集中在那个一直对自己笑的男人,所以贾铭不是一般人。

    贾铭的确不是一般人,二十七岁的他有着一米八的个头,一张还算帅气的脸,一头黑发中夹杂着几缕银丝,短短的刘海显然挡不住他饱满的额头,几天没刮就急着往外冒的络腮胡也让他远离了奶油小生这个有前途的行列,岁月虽然已经悄悄地爬上他的眼角,却也赋予了他成熟,特别是从他那如黑水晶般深邃的眼眸里偶尔透露出的忧郁更是让他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杀手——女性的杀手。

    这老头笑得真贱,就跟黄鼠狼见了鸡似的,贾铭心里嘀咕着,我不就回国一趟吗,怎么就让我摊上事了。想到这里贾铭又不禁回忆起了早上在飞机上发生的事:

    贾铭坐在一架从米国洛杉矶飞往华夏江海的飞机上,飞机上大多数人都在倒着自己的时差,因为飞机抵达时当地时间是早上八点。离开华夏四年的贾铭却睡不着,是因为兴奋难眠还是近乡情怯?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班飞机的机舱分为头等、商务、经济三种,贾铭坐的是经济舱。不坐头等舱当然不是因为他没钱,也不是因为他节俭。不坐头等舱一方面是他不需要,对于自己不需要的东西贾铭是不愿意付出额外的代价的;另一方面是人多的地方更安全,如果遭遇劫机的话自己被歹徒的枪口对着的几率就小,虽然一般来说歹徒劫机都会从头等舱抓起,因为能坐头等舱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劫机这种高风险的行为不是为了金钱就是为了道义。当然也有意外的情况,有些人劫机就是为了劫机而劫机,就如同有些人为了杀人而杀人一样,其他人对这类人的看法就两个字:变态。贾铭不喜欢意外更不喜欢变态,但是意外就是你不找上它,它偏偏盯上你的玩意。

    嗡~~~飞机广播忽然发出刺耳的声音,那些还没睡着的和那些睡着却没带耳塞的乘客都被这声音给惹火了,机内响起一阵抱怨声。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从广播里传来这样一个声音,这假装斯文却带着掩盖不住的得意的声音当然不是某个甜美的空姐发出的。

    “恭喜你们,你们已经被绑架了!”

    ......

    ......

    ......

    飞机上的乘客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忽然有个人笑着说道:“机长别闹了,虽然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但你这玩笑开得有点过分了。”

    这个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愚人节,于是醒着的人都大声的笑了出来,仿佛这笑声可以掩盖自己刚才被开玩笑而信以为真时内心的恐惧。笑声是那么的响亮,响亮得好像可以穿透飞机坚硬的外壳飘荡到那万米高空之中,以至于那些开始没被广播吵醒的人也纷纷的醒来,醒来的乘客看见大家笑得跟白痴一样,带着一脸茫然的表情去问身边的人,在得知事情的始末之后也跟着笑一起,于是机内回荡起比先前那白痴的笑声更白痴的笑声。

    那笑声真的很白痴,所以贾铭没有跟着笑,因为他不是白痴。他只是悄悄地把自己的身体放低,利用前面的人来挡住自己的身影,然后紧紧地盯着前面的出口。他当然不是神经过敏,他是真的感觉到了有事要发生,这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已经好几次救了自己的命,所以他非常相信它。不过这次贾铭倒是希望自己的直觉错一次,这样就可以少点麻烦,贾铭是个怕麻烦的人。

    不过当他看到一个颤颤巍巍并举着双手的空姐时,他不禁暗骂一声,这该死的直觉。机内的其他人当然也看到了这个空姐以及那个用东西抵住她后背的人。

    那个人上身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t恤,下身也是一条普通的黑色裤子。他的身高很普通,长相也很普通,他真的很普通,普通的意思就是你把他往人群里一丢就找不到他了。他手上拿着的也是在米国非常普通的东西-一把普通的柯尔特手枪。一个普通的人拿着普通的手枪,那么无论他在任何地方都会变得不普通。

    一把手枪就算再不起眼,一个人眼睛正常的人看到它也会觉得很扎眼,机舱内的人当然不可能全是瞎子,所以贾铭看到了手枪,有人也看到了。

    所以机舱内欢乐得白痴的笑声,慢慢地停了下来。当所有的人都得知他的手上拿着枪的时候,机内又陷入了死寂,时间就在这死寂中悄然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个声音响起:“我是个地道的华夏人,我不懂你们西方人的节日文化,但是我知道玩笑这东西开大了是不好收场的。”这人的声音是带着点点火气,就好像是别人的玩笑开的太过分,过分得自己有点忍不了了。不过,声音中的颤抖却说明他也想到了这很有可能不是玩笑而是真的。

    人遇上事了都不免往好的地方想,上课迟到的人想的是有可能老师还没来,赌博的人想的是这局我能拿好牌,畏罪潜逃的人想的是警察找不到他......然而现实就是这些想法都实现了,但是都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当飞机上的乘客面带希冀怀着最后一丝幻想望着枪的主人的时候,那人嘴角的线条慢慢拉伸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弧线,他笑了。他笑起来整个人都变得那么的帅气,至少在这些乘客的眼里是这样的。笑容是美丽的,它能化解尴尬与猜忌,所以有几个人也跟着他笑了,虽然他们笑得有点不自然。

    那人的笑声越来越大,起初他只是微微的笑,接着慢慢的变大,最后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腰都快弯了,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笑得真的很开心,是因为自己的玩笑好笑,还是因为这些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好笑呢?他不说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他说了大家都知道了。只见他努力的收敛着自己的笑声,然后深深吸了几口气。

    “非常抱歉各位,今天虽然是愚人节,但是我们的玩笑却不是玩笑。欢迎大家搭乘开往地狱的死亡航班,我叫约瑟夫,是您们的乘务员。”

    说完这些话,他,不,那个叫约瑟夫的男人又开始笑了,这次他发出的不再是刚刚的那种开心的笑,而是疯狂的如同魔鬼的笑声。他的笑声让人发麻,而在他的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只要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仿佛是被毒蛇盯上的老鼠。

    恐惧和不安在机舱内慢慢地滋生,这里笼罩着一种阴霾,死亡的阴霾。正所谓千古艰难唯一死,没有人想死,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好好的活着,所以在古代才会有人炼丹求长生,才会有帝王寻不死药盼不死。

    在约瑟夫的笑声中,隐约还能听到别的声音,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就说再玩几天再回国,反正我们鉴证还没到期,你却偏偏要搭这班飞机,还说什么早点回家给家人报给平安,我看就是心疼你那几个钱!现在好了刚刚结婚就.....”后面的话已经被她的哭声所淹没。

    因为这个声音起了个头所以舱内的声音就慢慢地多了起来,也慢慢地大了起来。这就好比是学生在教室上自习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说话,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说话,最后直接一发不可收拾。当时的机舱内也是这种情况,里面有女人和小孩哭声,有妻子和朋友的抱怨声还有一些男人对歹徒的喝骂声。机舱顿时变成了菜市场,每个声音也越来越大,声音大能掩盖别人的声音让自己的话有气势,也希望着能驱赶恐惧。

    砰的一声,随后就是女人的尖叫声。

    这清脆的声音是从约瑟夫那里发出的,这当然是枪声,是告死天使的声音。舱内嘈杂的声音都变成了尖叫声。

    砰!又是一声。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约瑟夫和他手中的枪。

    “女士们,先生们,我知道你们现在一时很难接受这个喜讯,不过我还是要说请务必保持镇定,因为我手里的家伙喜欢安静。要是吵到了他,我可不敢保证下次不会多出什么别的声音。”

    果然,每个人都闭上了嘴。看着机舱内那一张张因为害怕而变得苍白的脸,约瑟夫满意地笑了,然后他一把将那个还在发抖的空姐推到了空位上。温柔的对她说:“美丽的女士请原谅,我不是故意在你身边开枪的。”

    约瑟夫把目光从空姐身上移开,站在前面俯视着那些坐着的人,轻轻地开口:“好了各位,请大家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吧。”

    舱内的乘客感到一阵寒意,都纷纷拉紧自己的衣服,希望这样能够暖和点,但心的寒意却怎么都驱散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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