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方眉买完水回来,经理正将单据和凭证交到路澜清手上,方眉眼睛一跳,小跑上前,看着路澜清手上的东西,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你不是说没钱吗?”

    “刚刚给自己买衣服的钱是没有,现在给你买车的钱却刚好有了。”

    “小澜清!”

    “乖,乖。如果我娶不到女王大人,后半辈子就蹭着你过日子了。你以为这车是免费送的啊,有条件的好不好。”路澜清推搡着方眉,“快去试一试,去去去,你可是我的御用车夫。”

    方眉亦步亦趋地挪到车边,对着一旁递给他钥匙的经理说:“装好了?”

    “装好了。”

    方眉将车驶出后才特地改用单手操作,方向盘他特地让他们改装成了上面突出一个圆形握把的样子,连续拐了几个弯,方眉确认能够方便行驶才双手开回去,示意路澜清过来,

    咧嘴笑笑,方眉让出驾驶座,“要不要试试?”

    路澜清淡然地扫了眼被改装过了方向盘,摇摇头,“不要,有司机我还干吗自己开车,会不舒服的,换回正常的车盘吧。”

    “我觉得这样挺可爱的,不开就不开,我开。”

    方眉送路澜清回家的途中,得知她已经转成独立经纪人,无底薪,百分之七十五提成上下班自由,也难怪她今天提早在楼下等自己了。

    方眉在她开门下车后,千叮咛万嘱咐道:“不许熬夜,不许喝酒,不许不吃饭。”

    “好好好,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唠叨。”路澜清摆摆手,悠悠地踱步进大门,似乎她上一次真的是把方眉吓到了。

    而方眉则是看着她的背影独自陷入沉思,路澜清应该还没有摆脱她的自卑,她还是没有办法正视自己的右手。他很想帮她,却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的方法……

    路澜清在楼道站了好久,隐约觉得方眉离开了才重新踏出小区,徒步拐到了丁家摄影店对面的餐厅中。老板见了她便自动送上了她的晚餐,看得出她来的次数不少,不然又怎会老板清楚她会吃什么。

    依旧是老位置、老菜式,路澜清一顿饭吃吃停停看看,用了近一小时的时间才结束。她结了帐没有像往常那样往旁边的小巷子里走掉,而是拖着沉重地步伐过完马路,推开那扇让她感觉千金重的大门,耳畔响起熟悉的迎客铃声。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提早……”

    “打烊吗?”路澜清轻笑一声,欣赏着丁如水错愕的表情,“是不是要赶我出去?”

    路澜清瞅见丁如水红着眼眶疾步上前的趋势,连忙伸手挡在前方,“诶诶诶,可别打啊,我不确定你这一拳下来我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那你怎么不直接死在外面算了,还回来做什么!”

    “舍不得我的小伙伴啊,我还没喝到你喜酒呢,怎么可以说死就死。”

    “你怎么这么憔悴,你是去了非洲吗,为什么这么瘦?”丁如水抚着她削瘦的面颊,皱眉炮语连珠地发问。

    “对啊,我有病。”路澜清颓然地垂下脑袋,连连闪烁的目光隐在刘海之下,“不治之症,无可救药。”

    “路!澜!清!”

    路澜清笑着溜开,三两下跑到了柜台前站着,挑起眉梢,“安啦,好好调养就好了,你看我现在能跑能跳。不过……你就这样放过我了?不真的给我几下?”

    丁如水咬牙切齿地步步逼近,“你这抖M的气质怎么越来越浓郁了。”

    丁如润看着嬉闹的两人,悄悄地退回更衣室中,眼底露出数不尽的失落。丁如水看见自己回来时是无动于衷,看见路澜清回来时却是失了镇定。一句句“姐”现在听来如针刺耳,分明是自己最想要结果,现实发生了自己却无法甘心接受。

    她出国深造离开的这几年真的把一切都放下了吗?只能说,她可以放下所有,唯独放不下一个人。

    丁如水像是与她融为一体的存在,让自己难以割舍,那种剥离的切肤之痛使得她不愿再强迫自己放下,反而是自欺欺人地一点点将她深藏……

    然而在丁如润以为她已经藏得很好,能够控制地很好,结果回来后,她才发现原来一切都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

    在面对丁如水的时候,丁如润坚固的防御什么都不是,只有一点点瓦解的份。

    她越是对自己冷漠,丁如润越是在边缘挣扎,她的水水……是不是已经变得,不再需要她了?

    她的水水已经长大了,就像现在这样,没有她,水水也依旧可以一手撑起整个家庭,独自去面对所有艰难困阻……

    “衣服换好了吗?我们要回家了。”丁如水推门进来,丁如润此刻的状态让她心底刺痛,她阖上门走到丁如润身边,捧起她的面颊拭去泪水,柔下嗓音说,“怎么哭了呢?”

    “哭了?”丁如润触摸自己的脸颊,指尖上的湿润让她更为茫然,“抱歉,我没有意识到,可能是眼睛太干涩了吧。”

    “是我太忙没时间陪你让你觉得无聊了吗?”对于她牵强的借口,丁如水宠溺地摇摇头,第一次在丁如润回来之后软下姿态,“我明天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嗯。”

    “好了,别哭了,多大的人了还哭,小心被澜清笑话。”丁如水不着痕迹地退开身子,“澜清回来了,我们出去吧。”

    “嗯。”

    丁如润整理好姿态,走出更衣室绕到前厅,她径自走到路澜清身边,摸着她的右手,“想好了肯出现了?我这段时间查过资料,我们去看看?”

    “不用了啦,问题其实不大。”路澜清覆上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摇头的动作却是那么坚定。

    “别告诉我,你们俩之前见过面。”丁如水悠然地靠在墙边环抱着手臂看她们俩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别有深意地望向路澜清。

    最厚脸皮的路澜清也饶是被她盯得有些难为情地挠挠脑袋,讪笑道:“是见过,不过也没多久,之前在顾氏楼底下碰到如润姐了。”

    “哦。”丁如水不咸不淡地回应了句,目光落在她的右臂上蹙眉,“右手怎么了?”

    “呃,暂时不能用了。”

    “路澜清!”丁如水气急败坏地走到她面前,煞有一副要揍她的样子,“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情!”

    “不多不多,以后再说。”

    “路澜清!”

    路澜清一溜烟地钻到丁如润身后,对丁如水努嘴道:“以大欺小。”

    “你——”丁如水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又开始逗乐子的某人,无可奈何地说,“你到底跟不跟我们回去,爸妈在家。”

    路澜清眼神闪烁,躲开她们的视线,停顿了好半晌才说:“回。”

    作者有话要说:我被这篇文诅咒了,写什么应什么,刚从小路子的胃炎中解脱出来。它是抗议我不让她们复合的警告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四年之后,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回到了原地,路澜清知道她这次回来注定要面对丁家,只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她深知自己走不出记忆的沟沟坎坎,A市是她的难以克服的梦魇,虽然她一直压抑着幻象的出现,可是存在的依旧是存在,与起初的差别仅仅是知道它属于虚无而已。

    “你开门吧。”丁家姐妹分别站在路澜清身后两侧,将大门正中央的位置留了今天的主角,丁如水对着门把努努嘴,笑容满面。

    路澜清轻轻点头,她磨磨蹭蹭地抬起手,脑袋压得低低的,余光看见门缝处透出的双脚虚影,她如触电般缩回手,被心里升腾起某种凄惶,落得伤神的结果。

    丁如润指背蹭了蹭路澜清略微僵硬的脸颊,柔声安慰说:“怎么了?别紧张。”

    “嗯。”

    路澜清牙根紧闭,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压抑住自己心底涌出的莫明情绪,一鼓作气透过丁家二老的虚影握住门把推开大门,跨步就这样穿了过去。

    趁着路澜清低头换拖鞋的空档,丁如水冲着厨房呐喊一声:“妈,你看谁来了。”

    路澜清目光落在一双熟悉至极的高跟鞋上,她错愕地抬起头四处观望,目光怔怔地定在某一处。

    “还能谁,我早就知道小瑾过来了,她在客厅坐着呢,你去……”丁妈拿着锅铲兴致勃勃地从厨房里走出来,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手中的锅铲应声而落。

    路澜清被那清脆的声响震回神,她三两步小跑到丁妈面前蹲身捡起锅铲,紧张地打量,“怎么样,有没有砸到哪里,疼不疼?”

    望着面前流泪不止的丁妈,路澜清更是手足无措地安慰,笨拙的动作仿佛没能起到多少作用,倒是成了更强烈的催泪剂,“我、我、我……别、别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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