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思琦为了皇上的生辰费尽了心思,不过尽管她才当了两年多的皇后,经验不足,但好在她已经当了有三十年的皇家儿媳妇,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识过猪跑的,因此面对这个既喜庆热闹又不要大操大办,开始仔细地回想先皇曾经过的那些寿辰,结果还真是被她寻到了一个不错的法子,于是在第二天的请安时间里,她特意将众人召集在一起说了说。由于冰凝每日请安都格外的早,为此她还特意前一天晚上差红莲过去风寄燕然给月影传了口信,让她家主子第二天晚一些过来请安,因为有要事相商。
    冰凝接了这个传话之后自然是前思后想了半天皇后姐姐有什么大事居然需要将姐妹们聚齐在一起,然而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来一个所以然,只得是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准时前来。果然,当她到的时候,除了霍沫之外,人都已经到齐了,雅思琦本是与淑清正在闲聊,发现冰凝之后,特意招呼了她一下。
    “哎呀,年妹妹过来了,赶快赶快,你可是顶顶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儿呢,你不过来,姐姐这出戏都没法子开唱呢。”
    雅思琦这一句话自然是引得众人纷纷停下左右闲聊,举目向门口望来。这若是从前,对于皇后娘娘的这句话不要说众人,就是冰凝都会禁不住地思忖一番是何用意,不过现在谁也不会如此神经敏感了,毕竟现如今得宠之人换作了霍沫,这个早早被打入冷宫,强大的年家也已经呈苟延残喘之势,就算是雅思琦亲自起来迎接冰凝,都不会引发任何人的岐义,只当这些话不过都是她发自内心之语罢了。
    冰凝虽然知道雅思琦这番话是真心诚意,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也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赶快客气地回道:“多谢姐姐抬爱,顶顶聪明伶俐实在是不敢当,若是有什么需要妹妹出点力、帮点忙的事情,妹妹十分乐意效举手之劳。”
    “好,好,姐姐就等着你这句痛快话呢!那我就不耽搁大伙儿的功夫,也学学你们这些学问人,来个书归正传了。”
    雅思琦一句玩笑话逗乐了众人,却也是令冰凝万分不解。
    “不是老妹妹还没有来吗?怎地就开始了呢?”
    “她呀,又不是万岁爷的女人,今天咱们姐妹们要商议的事情跟她没有什么干系,所以我就不去惊动她了,免得打扰了她伺候万岁爷,到时候又是我的罪过。”
    此话一出,众人虽然没有惊呼出声,心里头也是暗暗吃了一惊,料定是霍沫将雅思琦给惹恼了,否则一向识大体顾大局的皇后娘娘可是从来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种话的。这其中最尴尬的要数韵音了,霍沫是寄居在她的门下,从名义上来讲,她是负有管教责任的,现在雅思琦当众冷嘲热讽霍沫,实际上是在变相地责备她没有尽到管教责任,当即是羞愧得满脸通红。可是雅思琦只是话里有话,并没有明白无误地说什么,她就算是想要承认错处、赔个不是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而且韵音本来就是脸皮薄,如此一来简直就是如坐针毡般地难受。
    韵音的一举一动雅思琦都看在眼里,实际上她也是有些责备这个耿妹妹的,自己宫里的人都管教不住,不仅仅是严重失职更是辜负了皇上的充分信任,所以也她要在嘴上先痛快了一阵,让韵音难受难受,否则那霍沫岂不是登鼻子上脸要上天了?
    “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我也就不跟姐妹们打哑谜了。今天请各位过来,就是要商议一下万岁爷寿辰之事。”
    “万岁爷的寿辰?”
    这个内容确实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毕竟皇上每一年的寿辰都是由雅思琦和苏培盛二人合计好之后,禀报了皇上就紧锣密鼓地操办起来,哪里需要听她们这些姐妹们的意见?她们直接坐享其成就是。就连冰凝这个又受宠位份又高之人都是没有机会参与其中,而今天居然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群策群议,简直是令众人受宠若惊,而淑清则又是第一个沉不住气之人。
    “妹妹,万岁爷的寿辰不是你跟苏培盛合计的事情吗?这一回苏培盛那个奴才怎么脚底抹油了?还是说……”
    “姐姐,您先听我细细说来。前些日子我跟万岁爷提过这个事情,万岁爷吩咐了,不要大操大办,可是现如今国运兴盛,百姓安居,边疆安定,园子也建成了,那么多的大喜事,不好好庆贺庆贺,妹妹我这心里头实在是过意不去呢,所以就捉摸了好些日子,要想给万岁爷办一个既喜庆又不隆重的寿辰。
    咱们姐妹们跟了万岁爷这么多年,哪一个不知道万岁爷是个不讲虚礼又格外风雅之人?那些世上的奇珍异品,姐妹们再是挖空心思去收集,万岁爷什么没有见过?不是我小瞧在坐的各位,恐怕没有一件能够入得了万岁爷的法眼,最终都是丢在库房了事。而那些绣品信物,也不是我小瞧在坐的各位,姐妹们已经给万岁爷送了大半辈子了,应该是再也送不出什么新的花样来了。再者说了,不是我打击各位姐妹们,都说爱屋及乌,这些绣品信物若不是出自心上人之手,恐怕也是一样的入不了万岁爷的法眼。”
    雅思琦这番话不但尖酸刻薄而且不留半点情面,然而在场之人没有一个能够理直气壮地反驳半个字。世上的奇珍异宝对于见怪了这些物件的皇上来讲,全都是太普通太平凡了,而且在场的这些女人们要么家世不尽显赫,要么已经落魄,哪里可能搜寻到那些重量级的宝物来?再说那些男女间的信物,尽管雅思琦的话句句字字戳中众人的泪点,可是道理却是明摆在那里,皇上若是心中有你,你就是送一块抹布他都会视若珍宝一般,而皇上若是心中没有你,你就是送云锦玉帛他都弃之如敝履。因此听闻雅思琦这段话说下来,全场一片沉默,甚至有些人,譬如淑清,更觉得犹针扎一般地疼痛。
    见现场气氛由于自己的一句“实话实说”而一下子沉重起来,雅思琦有些后悔不已,她本意是想借这段话抛砖引玉,以便自己那个计划漂漂亮亮地登场,结果却是不想触动了众人的伤心事,场面一下子尴尬起来,于是她忙不迭地重起话头来圆场。
    “哎呀,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们都别往心里去,今儿找各位姐妹们过来可不是想要伤你们的心呀,而是给大伙寻好处来的。咱们再书归正传,怎么给万岁爷办一个既热闹又不隆重的生辰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呀想呀,突然间还真就想到一个好法子。记得头十年前,咱们皇阿玛六十大寿的那一回,撇开那些场面上的排场之外,还真有一个法子还是既喜庆又不隆重,让我一下子就开了窍呢。”
    “什么法子?”
    惜月是个聪明人,但凡有难题发生的时候她都喜欢动一动脑筋想办法,今天当然也是,当听说需要举办一个既热闹又不太过隆重的帝王寿辰庆祝活动的时候,她的脑子一直都没有停止转动,只是因为突然间得到这个消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出好法子,因此当雅思琦说她想出来一个好法子的时候,惜月忍不住脱口中而出问了出来。对此,雅思琦只是笑了笑就继续开了口。
    “钮祜禄妹妹可真是心急呢,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且听我慢慢道来。刚才说到皇阿玛六十大寿的时候,你们有谁可记得哪个事情最让你们觉得震撼,一直到现在都忘不掉呢?”
    “当然是千叟宴了!”
    惜月又一次率先脱口而出,然而雅思琦却是摇了摇头。
    “千叟宴固然难忘,可是咱们万岁爷哪里肯同意搞那么的大排场,不要说千叟,就是百叟、十叟万岁爷都不会同意呢。”
    虽然被雅思琦驳了个体无完肤,但是惜月心服口服,皇上的性格与他的皇阿玛差了十万八千里,尽管他们都喜欢热闹,但先皇喜欢奢华,而皇上更爱清雅,千叟宴再是令人震撼、永生难忘,但是对于即将到来的皇上的生辰却是半点借鉴之处都没有。
    惜月的头一炮就哑火了,而众人也终于明白了雅思琦问这句话的根本目的在哪里,因此她们再是有不一样的关于先皇六十大寿的难忘之事,也都识趣地闭上了嘴。那些为六十大寿新建的亭台楼阁再是美轮美奂如若仙境,那些为六十大寿进贡的队伍绵延数十里再是一眼望不到尽头,那些不论是来自宫廷还是来自民间的祝寿节目再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持续近一个月,可是哪一样都不在她们万岁爷的喜好范围之内,为了免得重蹈惜月的复辙,她们还是免开尊口、少说为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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