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相通谋?”
    冰凝对于皇上的质问简直是觉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在她看到那个通行牌的时候就已经有预感自己会被人陷害,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通行牌不是十四府的,而是曾经的雍亲王府的,而且那个诬陷她的人不是想致她和他于死地的敌手,恰恰是从她最爱的人口中说出“私相谋通”这四个人,怎么能不令冰凝震惊,又怎么不能不令她心寒呢?
    面对冰凝比纸还要苍白面色,皇上在这一刻确实是犹豫了,她的表现要么是太过逼真,要么确实就是真的,她确实是不知情,可是他实在是想不通,冰凝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拿出这个通行牌来,毕竟现在这个时刻实在是太过敏感了,年家即将大祸临头的时候,冰凝以退为进,卑微到尘埃里也要救年家,救年二公子一命的时候,既不是早一刻,也不是晚一刻,偏偏是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刻将通行牌拿到他的面前,这让他怎么能够相信冰凝是清白的,不是处心积虑的?更何况
    “好,你说不是私相谋通,朕姑且相信你,但是你为何会与你的母亲说要找稳妥嘴严的心腹奴才,万一被传到宫里,还有不可告人的事情这些话?这些你又怎么跟朕解释呢?”
    皇上这一回没有使用咄咄逼人的语气,但是就是这般看似平常的话,却是砸在冰凝的心头有千斤般沉重。是的,她无可否认也无可抵赖,她确实是跟年夫人说了这些话,可是,一则,这些话是有前因后果的,不听前面的话,单只拎出这么两三话确实是会令所有人的都认为她们母女关起门来图谋不轨这二则,她已经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了,几乎是用蚊子大的声音,连同房间的月影都必须要支着耳朵才能辩听一二的话,怎么会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年府怎么可能有这种吃里扒外的奴才?翊坤宫怎么可能有这么神通广大的奴才?不用想冰凝也知道,一定是苏培盛带去的有着顺风耳的奴才。苏培盛历来都是听命于皇上的,他敢带领大内高手出宫,如果没有皇上的许可甚至是皇上的亲自授意,就是给他十个脑袋也是不敢擅做主张!
    想到这里,洗刷自己的清白已经不是那么她最关心和在意的事情了,相反被皇上如此不信任,被他如此算计,才是令冰凝最为心寒的事情。此时此刻,冰凝已经是心如死灰一般,既然从一开始就是不被信任,或者可能说从一开始就是被他处心积虑地算计,或许是担心她替年家求情,他对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所以索性设计了她,让有错在先、有罪在身的冰凝再也没有任何理由任何资格向他提任何要求,堵死她所有的路!
    冰凝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当然知道自家二哥或多或少也是有些把柄被皇上攥在手中,只是罪不至死罢了,因此她才会向皇上求情,否则的话,若是条条罪状都是触犯了天条,冰凝定是不会以身试法,毕竟她是知书达礼之人,懂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她的二哥不过就是个达官显贵,跟“王子”可是沾不上半点儿的边。
    终于想通了前前后后的这一切,冰凝早已经是心灰意冷、冰寒彻骨。不想让她开这个口,不想给她这个情份,不想对年家开一面,他直接说就可以了,甚至痛斥她一番,大骂她一番,她全都能够理解,也全都能够接受,毕竟他才是帝王,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想怎样,做何种决定,全都是他的权力,她无可非厚,但是她不接受这种事先预谋的算计,不接受自己的感情被他当作权利交易的的牺牲品,不接受自己的尊严脸面被如此随意地践踏。她虽然只是个后宫女人,卑微如蝼蚁,但也是有底线的,这就是她的底线,两个人可以不再相爱,但是曾经付出的感情全都是真挚的,是不容亵渎的。
    “回万岁爷,妾臣确实说过这些话,虽然现在的辩解是这么的苍白无力,也没管您是否能够相信,但臣妾还是要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再向您禀告一番。这个通行牌臣妾并不认得,所以看到它在臣妾房里之时,误以为是别有用人之人意图加害臣妾的证据,因而担心房里还有其它之物,才将房间翻乱,但因为回宫的时辰到了,只得摆脱臣妾的母亲善后。这就是全部的事实,没有半个字的虚假或是谎言,臣妾既没有处心积虑,也没有密谋造反,望您明鉴。您若信臣妾,臣妾自是感激不尽,您若不信臣妾,臣妾自是再无话可说。”
    冰凝不卑不亢的一番话说下来,皇上竟是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单单从逻辑上来讲,确实是天衣无缝,然而他又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既然是潜邸的通行牌,你又如何会担心有人要加害于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回万岁爷,臣妾根本就不认得这是潜邸的通行牌,突然间见到,又是曾经深受其害,自然是立即会有些反应,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
    “你在潜邸这么多年,竟然不认识潜邸的通行牌?”
    “回万岁爷,臣妾进出潜邸凭这张脸足矣,自是不需要通行牌,而臣妾也没有任何亲朋好友前来潜邸做客,因而臣妾也从来没有向苏总管请领过通行牌,臣妾如何会认得这个通行牌就是潜邸的?”
    冰凝的每一个回复都是有理有据,每一个回复又全都是以反问结束,弄得皇上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半个字。从表面上来看,冰凝的回复自然是无懈可击,只是此事触到了皇上的底线,又是在如此敏感的时刻,皇上从情感上来讲是愿意相信冰凝的,但是从理智上而言又觉得其中还有很多的疑团不能自圆其说,而他天性就是多疑之人,因而此时面对冰凝滴水不漏的回复,条件反射地选择了不信任,但又找不出来具体的疑点,无法直接予以反驳,心情既烦燥又惶恐。烦燥自然是因为他实在找不出来解决问题之道,而惶恐则是预感到经过此事,原本就已经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心与心的距离更加地遥远了。
    怎么办?此时此刻,皇上只觉得深深的无力之感一开始是在内心深处,一点一点地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那种身体近在眼前,然而心却远在天边的感觉是那样的沉重,那样的痛苦。这个结果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两个人心无芥蒂地好好过日子,那么艰难的日子都挨过来了,现在天下太平、皇权平稳的时候,两个人的感情却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实在是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皇上不是喜新厌旧之人,也不是只能共苦不能同甘之人,相反他重情重义从不吝啬感情,两个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双方都有责任,既然他是男人,那么他就理应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就好比现在,冰凝心如死灰的样子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所以他不能坐以待毙,不能任由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睁睁地付水东流,只要还有最后一丁点儿的希望,他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努力去挽救,不管结果如何,只要他努力过了,至少可以做到心安,做到无悔。
    想到这里,他重新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把前前后后的话又仔细地思量了一番,甚至可以说是做到了字斟句酌,生怕一个字说错,招来满盘皆输的结局。原本两人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现在是他倾尽全力挽救的时候,若是再出现什么差池,皇上不敢想像,留给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其实冰凝有伴君如伴虎的感觉,皇上何尝不是呢?只不过不能用伴君如伴虎来形容罢了,但心情却是一模一样的,原因也只是由于他太过在意冰凝才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般。相亲相爱的两个人本来应该是无话不说、甜甜蜜蜜,可是到了今天这个时候却变成这副模样,不要说皇上,就是旁人看了也是一样的唏嘘不已。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而是要尽快澄清误会才好,于是当他仔仔细细地将所有的想要说的话都从头到尾在脑子里过滤一遍之后,才又放心大胆地重新开了口。
    “朕刚刚确实是有些太过气恼了,所以情绪激动之下,好多话都是不经脑子就脱口而出,说的话有些重了,也伤了你的心,这些朕都知道,只是,朕也想跟你解释一下前前后后的原因,就是朕的本意并不是如此,只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又正好有你二哥的事情掺杂在其中,难免就不能心平气和,所以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朕刚刚与你说的那句话,朕虽然与你情投意合,心心相印,但是有些人,有些事,是朕藏在心里的,是任何人也不能够触碰的。朕知道你聪慧过人,心思多花样也多,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把这些心思动到玉盈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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