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舟缓了口气,却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说道“原来觉得,你们还算是饱读之士,还算得上眼界开阔之人,现在才知道,不仅是我错了,你们老师也错了!他就不应该把你们保护的太好了,就是因为他的不舍,才让你们成了今天这幅不堪大用的样子!为了你们,你们老师选择了自污其名!为了你们,我丢了奇功一件!甚至要冒着与整个朝堂为敌的风险!结果就换来你们一个‘想不明白’!你们都抬头看看,看看你们的老师,就是因为你们,死了也不得安生!还要让我请到侯府!来看你们现在一个个不争气的样子,听你们说那些让人失望之极的屁话!你们都低着头干嘛?抬起头来,给我看着你们的老师,告诉他,你们的委屈!说啊!”

    一开始张舟语气还算平和,越来越激动,最后几近愤怒!

    一片呜咽抽泣,却无人敢抬头。

    张舟也骂累了,不理会他们的种种心思,转身对已是老泪纵横的袁溪深施一礼道“袁宰生前托付之事,前辈可否证明!”

    袁溪点点头,对面前这些人大声说道“家父生前,的确把你们托付给侯爷照顾!有家父书信和我、肖子易、陈亮为证!”

    “肖子易,你可以证明吗?”张舟对伏地不起,伤心不已的肖子易,直接问道。肖子易起身点了点头。

    “下官可以证明!”

    张舟再次大声道“现在都把你们的眼泪给我憋回去!我话只说一次!”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张舟,受你们老师的托付,保护你们的周全,这个事,我张舟接了!但此事现在不宜对外宣扬!我相信我府上的人,但是不会相信你们,一旦因为这个事,我被别人针对攻击了,我会马上收回自己的承诺,你们是生是死,再也和我无关!”

    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但有袁溪和肖子易的证明,应该是真的,一时间心情各异!

    “既然由我照拂,那就得有个名正言顺的关系!”

    话完,对着袁尚的灵位施跪拜大礼。

    “师兄在上,我,张舟,今日起,愿意继承你的遗愿!”

    袁尚遗书中曾有“代我师之众人”之语!所以袁溪、肖子易不觉意外,只是张舟当初不同意罢了!

    袁溪见张舟答应了,欣慰的擦擦眼泪道“师叔请起!”

    张舟行三拜大礼后,起身。双手接过袁尚的灵位,恭恭敬敬地放在桌子上,然后自己往椅子上一坐,认真道“愿意继承袁宰遗愿者,对我行弟子礼!不愿者自行离开,管住自己的嘴就成!我会代我师兄,逐其离开师门,从此两不相欠!”

    静默少许,已经白首的袁溪率先来到张舟面前,跪拜。

    “弟子袁溪,拜见师叔!”

    张舟很想拉他起来,但是没有!就这样等着。肖子易缓缓移动身躯,对着张舟的方向,也深深一拜。

    “学生肖子易,拜见老师!”

    接着一个个开始跪拜!无一人离开!张舟心里对袁尚的认知,更深一层!袁尚挑选学生的眼光,的确精准毒辣!

    就在这时,被十一郎拖到门口,听见院内一切的陈亮,也满脸泪痕的爬了进来!

    “学生陈亮……”

    张舟起身冷漠道“陈亮,你的不明白,我解释不了,自然当不了你的老师!你走吧!”

    话完吩咐道“来人,把他们都抬到屋里,进行诊治!”

    不再理会陈亮的后悔不已,痛哭流涕。对于肖子易等人的求情,张舟也置若罔闻,不予理睬。

    张舟给了苏半醒一个任务,就是借这些人养伤的机会,好好给他们上一课。做事之前,先收心!因为他们以后的任务会很重,也很重要。

    “你今天的样子好凶!不过倒是有了几分大人物的风采!”

    面对魏武夷的认可,张舟苦笑道“没有办法!逼到这份儿上了!要么不接受,接受了就必须认真对待。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没有教导他们的水平,可是这个名分很重要!不然名不正言不顺,以后做事麻烦!”

    “我倒是觉得,他们能成为你的学生,是他们的运气!”

    “哈哈,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我怎么都好!”

    “西施是谁?”

    “哦,这句话是我父亲说过的,据说是我家乡的一位美女。意思就是如果喜欢一个人,对方什么样子在自己的眼里都是最美的!”

    “哈哈哈,你不是西施,而是世上最了不起的男人!”

    “嗯嗯,的确很了不起!这一点,我再隐藏也遮掩不了。”

    ……

    张舟让魏武夷自然流露出的妩媚,勾的有点邪火升腾,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应该采取下一步。色眯眯的眼神被魏武夷一览无余,不由羞恼。

    “不准胡思乱想!”

    “啊?我没有……”

    “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你还说没有,天生一个大骗子!”

    “嘿嘿嘿,这个、这个也是人之常情嘛!难道你希望我看见你时,就和老僧入定那样淡定?”

    “不希望!”

    “那你还……”

    “但是现在你休想!”

    “好吧,那就等到结婚以后吧!”

    “结婚”二字让魏武夷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结婚代表着要明媒正娶!她和张舟虽然公开了情感,也曾暗自幻想过,可是没有觉得,张舟真的会明媒正娶自己。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找个妾室,极为正常不过,根本不需要操办什么!明媒正娶?想都不要想。

    “你,你真的会娶我?”

    “那是当然。我这辈子注定成不了忠贞不渝、专心一意的好男人了,但绝对会对得起,身边的每一个女人,不会委屈轻贱她们!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这辈子真的算白活了!”

    话完,张舟伸手温柔的替她擦拭着眼泪,笑道“相信我,我会做得到!”

    魏武夷点点头,道“其实,我没有奢望太多的!我的身份……”

    “傻瓜,什么是身份?在我这里,你是我喜欢的女人,就足够了,别和我提身份!”

    张舟的标新立异,已经让魏武夷有了不少的适应能力,也就不那么惊讶了,羞涩又幸福的点点头。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何事?”张舟问道,没有丝毫怕人看见的想法,继续给魏武夷擦眼泪,借机摩挲她的小脸,把魏武夷羞得不行。

    “来人了,瞧见了可不好!”

    “怕个毛线,对自己女人好,天经地义,有什么好怕的!”

    门外响起十一郎的声音,十一郎毕竟和张舟不够熟络,表现的一直比较谨慎。

    “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哦?今天下朝怎么这样早?快请!”

    “还早?都快中午了!午饭都做好了,只是刚才你事情忙,仆人没敢打扰你!”

    “怪不得有点饿,今天中午有没有你的手艺?”

    “当然有!”

    “嘻嘻嘻,那就好,让厨房准备一下,我和太子一起吃个饭,他今天运气好,可以尝到我老婆的手艺!”

    “不准胡说!”

    魏武夷羞羞的白了他一眼,却满眼幸福的前去准备。

    赵琪瑛绝对不会在张舟面前挑剔,或者客气。虽然只有普通的四菜一汤,主食馒头,却和张舟两个人吃的津津有味。

    “你小子是不知道,今天朝堂上,那几个老臣,听说父皇给了你这个职位,气的不行,说了好多酸话,结果父皇把那幅河州地图一拿出来,一个个老家伙都臊得老脸通红!什么话都没有了!”

    “唉,瑛哥,那可是我一年多的辛苦付出,本来想换取一个大大的功劳,结果为了那些混蛋,功劳没有捞着,还揽了这么一个苦差事!瑛哥,朝堂上那些大人们,没有要针对我的苗头吧!”

    “放心吧!袁尚这些学生都要远离京都了,他们还想怎么样?再说,你可是我的好兄弟,他们也得考虑考虑,攻击你的后果不是?只是你有把握吗?大唐地域太大,可不会像绘制河州境内那般容易!”

    “我尽力就是!困难总是有的,但我信心充足,斗志满满!另外这件事铺展下去,对你也有极大的好处!值得认真对待!”

    “这个我知道!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你让我调查的事,我调查了,竟然发现了一桩怪事!”

    “什么怪事?”

    “胡贤文事后,家眷被发配了不提,那些仆人竟然都找不到了?”

    “哦,怎么可能?”

    “所以我才说,真是怪事啊!”

    张舟默默嚼着馒头沉思起来。这个事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你那里有没有查到什么敏感的人!”

    “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厨子、一个花匠、两个仆从,还有一个马夫,坐实了是那几个人安插进来的!”

    “怎么处置的?”

    “直接处理了!”

    因为太子一系,已经有了针对事件的处置策略,估计对那几个人的调查,也就算到此为止了,不会继续深究!

    “对了瑛哥,那个田均启证据确凿吗?”

    “怎么?你想把他也捞出来?”

    “感觉这个田均启,在这些人心目中威信挺高的!”

    “嗯,袁宰在朝的时候,对自己的学生约束极严,那些人如果有个大事小情,都不敢告诉袁宰,都会找这个大师兄田均启,而田均启对这些师弟也极为照拂!说了你可能不信,田均启是不是清官不敢说,但绝对算得上本朝日子最拮据的官员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都补贴了那些师弟!”

    “哦,这个有点意思!”

    “嗯,一开始都是私下的流传,我也不信,直到洪公公带人去他家搜查物证,才确信传闻是真的!”

    张舟从曹意那里得知,田均启入狱的理由,就是和死去的那个太子府管事,有过几句无人可以佐证的对话。毕竟眼睛看到的,都可能具有欺骗性,张舟也不敢随意确定真相。

    “那么?他最坏的结果可能是什么?”

    “这次案子,是内务府主办,至于这些涉事官员如何定罪,除了父皇,谁也干预不了。而且父皇还说过,处置上必须有所震慑,以内务府的办事风格,如果不能证明他是无辜,那么恐怕……”

    怎么证明?根本就没有办法证明!所以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必死无疑!张舟想了想,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啃着馒头。

    赵琪瑛还算比较了解张舟,他也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看了看张舟,轻声说道“小舟,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咱俩可别掖着藏着!如果你想救他,我可以想想办法。其实,如果袁宰还健在的话,他也不会有什么事,只是如今已经不同往日,加上田均启这个人生性过于憨直,木讷,所以……,心里话,我也觉得他十有八九是无辜的!这样吧,我帮你盯着这件事,如果可以,我会保他一命!”

    张舟知道他是在帮自己,如果有了田均启的帮衬,袁尚的这些学生对自己的信服,会更近一步。

    虽然地道还没有探查完毕,但从一路挖掘出的天窗地点,已经可以很清晰的确定地道通向的目标,应该就是旧太子府。胡贤文不可能不知情,那么他到底想干什么?张舟猜想不到!

    地道天窗,基本都是在旧有天窗的痕迹附近,进行挖掘的。这些地点都在极为隐蔽的僻静之地,加上适当的遮掩,极难被人发现。虽然只是一条普通的地道,但却经过严密精准的计算,起码在张舟看来,负责挖掘地道之人,绝对是此方面的天才。目前一共开了十七处天窗,只有一个是例外,天窗开口处,是一个破旧、堆满杂物、灰网密布的仓库内。

    这是一家杂货铺,老板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无儿无女,全靠这个铺子来维持生计了。

    老头子也很和善,情况并不难打听。这个铺子是老两口子租下来的,对方要的租金极低,但要求后院的仓库,绝对不能动,说是家主回了南方,全当找他们老两口帮着看管屋子了。而且从去年六月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来收过租金。对于家主的信息,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

    张舟领着化了妆的魏武夷,走出店铺后,心里进行着种种推测,臆想有了无其数,可惜都站不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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