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第一天,棠四娘和张舟一句话都没有说,反倒是老书生和他交谈甚欢,问及甚多!不明就里的张舟还开玩笑的说道“老先生,你这怎么像老丈人考问女婿似得!”

    第二天,老书生被棠四娘支开,让张舟少了聊天的对象!而张舟和她说话,她也不理不睬;张舟若是不言语,她又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张舟不得不偷偷地打听话不多的棠九。

    “我欠你姐姐很多钱吗?”

    知道一点内情的棠九,摸摸脑袋玩味说道“嗯,应该是欠了很多,已经到了舍不得杀,更不能放走的地步!”

    张舟还奇怪,什么时候欠的钱,自己怎么不知道?打死他也想不到棠四娘会对他有意思!

    自知不是大帅哥,不是风流才子的张舟,除了唐雨儿和关玉娘是自己主动追到手的,几乎很少接触女人。狭隘的认为别的女人看上自己,目的一定是为了钱,那样会让他很反感!他相信一见钟情,但更相信绝对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棠四娘的态度,让他很是不解!

    第三天,应该是经过了老书生的“说教”,棠四娘态度好了一些,主动和张舟说话,却总是问及他和老婆的一些事,可没等张舟自吹自擂的说上几句,棠四娘就不爱听了,然后又问,再继续不爱听,最后张舟苦笑着来一句。

    “棠四娘,你是不是在吃我老婆的醋啊?”

    窘得棠四娘快马逃去,张舟在后面瞅着,嘴里小声念叨。

    “啧啧,这屁股还真是不错啊!”

    第四天,棠四娘主动要求张舟道歉,张舟爽快的道了歉!并保证不再乱说话!

    棠四娘还是不满足,非常认真道“听河州城人说,你娶妻的当天唱过一首歌,今天我也想听你唱一首,不要说你不会、想不出来、唱的不好听等任何借口!”

    胡搅蛮缠的,让后面的师徒三人都忍不住捂脸!

    张舟曾偷偷的花时间,把会的歌曲、诗词捋过几次,以便留着慢慢“吐”之,防止“江郎才尽!但也不会太过斤斤计较。

    想了想,还真有一首比较合适的,便说道“唱可以,第一你不能笑话!第二别总给我脸色看!第三,这首歌我送给你,你要自己学着唱,第四嘛!”

    话完,张舟转头望向那些扈从,大声喊道“谁也不准给我说出去!不然,哼哼!”

    扈从们哈哈大笑,连连点头,这位大人,只要他们办事的时候认真,平时和他们这些人的相处,绝对随和亲近,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

    有时候张舟也想学着不怒自威,但是性格使然,实在做不到一天到晚那么认真严肃!

    张舟清清嗓子,轻哼几句,先找准音,然后开始演唱。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

    这辈子肺活量足够,加上唱歌不跑调,不是特别高难度的歌曲,基本还能不错的演绎一番!张舟记不得所有歌词,但还是曲调完整的,唱了一曲笑红尘!不能说技惊四座,但也让周围之人听得津津有味、鸦雀无声。

    棠四娘没有让他看见表情的问了一句。

    “有酒吗?”

    张舟忙取出酒囊抛给她,棠四娘接过喝了一口,要求张舟再唱一次。张舟只好规规矩矩再唱一次……

    歌声第三次唱起,就是棠四娘唱的了,曲调没出错不说,更有味道!那老书生竟然也是好曲之人,从行囊中取出一面琵琶,配合着弹奏!张舟不由得生出恍惚,脑海里重现出一段模糊的影视记忆!

    张舟也想不到,这首后来疯传天下的笑红尘,成了两位夫人认定是张舟主动勾搭棠四娘的铁证之一!

    琳琅看看石翀,把手里写着名单的信纸放在一边,缓缓道“你觉得这些人不应该死?”

    “该死,但是……”

    “但是什么?”

    “有三个大户是我们的人,他张舟也太目中无人了!”

    “国难当头,他们各种理由推脱,一条船都不肯出,一担粮不肯献,要是本宫,也不会手下留情!”

    “殿下……”

    “好了,不必说了,吩咐下去,准备回京!”

    “还有一些要事未曾处理完,现在就回去……”

    “石翀,本宫的事需要你来做主了?”

    石翀忙低头连声不敢。

    “本宫要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了!”

    赵琪璇丢下石翀,走出屋子,石翀轻轻叹了口气,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在公主刚才倚坐的靠背后面,露出一个信封。石翀确定公主已经离开,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取出信封,里面是几张以往的密报,内容自己都曾见过,但他敏感的发觉到一个问题,这些密报上,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名字出现。石翀俊美的面容渐渐狰狞,眼神泛出怨毒之色!

    眼看南十州的乱局就要平息,而赵琪瑞的惶恐不安才开始。

    他当然清楚自己做过些什么,从截流明州的修堤银子开始,到组织商家对流民提升粮价,及指使德州府政衙门拒绝难民,甚至故意向朝廷谎报灾民数字等等……

    之所以敢这样做,并可以成功,就因为他当太子的这些年,掌握了相当一部分当朝官员的罪证把柄,能够驱使这些人为自己所用。在当太子时,他还会考虑一下,不能和大臣关系搞得太过僵硬,现在成了外封王,对这些官员的要挟,用起来反而肆无忌惮、更得心应手。

    先前跑到乌州舞阳,那个牟林竟然不给自己面子,不但要进行赈灾,还要调查明州水患的隐情,如实上报流民人数,让他心中恼怒之时,也极为害怕。好在前往乌州的韩述,也是自己可以掌控的官员之一,顺势而为的帮了自己一把,把牟林拿下。

    预知能力极强的赵琪瑞,没有在舞阳继续待着,而是一口气跑到了德州。得知舞阳兵败的消息,又开心又害怕,开心的是,牟林、韩述这些人应该是死了,可以随他编制罪名,且死无对证;害怕的是,百万流民的实情恐怕再也遮掩不住。却没有想到朝堂始终坚信,自己当初让颍州官员上报的人数,最后导致苏州几乎被毁。

    这些官员为什么没有如实奏报陈情,他不得而知,但这无疑为他分担了扩大灾难后果的罪责。

    随着流民拥入苏州,他心里又有些小兴奋。自己落难时,那些自以为是、忘恩负义的富豪大户,竟然纷纷改换门庭,这次应该会受到不小的损失,这就是背叛自己的下场。

    而且,如果真的局势大乱,说不准自己还能以“无权无势外封王”的身份,建功立业,重新得到失去的一切!局势越乱,越能掩盖自己的过失,自己越可能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不得不说,有些人一旦进入某种执拗,想法和行为都会变得很疯狂!

    结果,没有等到坐收渔人之利,出来一个张舟,不但化解了苏州的危局,还大大增加了自己被追究的危险,让他如何不恨得牙根痒痒!

    不过眼下最让他心惊肉跳的是,有人要杀他!那几个杀手武功极高,有两次几乎都摸到了自己的身边。现在虽然被德州州军、侍卫高手,紧密的保护起来,他仍然觉得无法安心。

    就在他心生恍惚之时,猛然发现在墙边竟然站着一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根本毫无察觉!赵琪瑞不由得大惊失色,拼命急呼!

    “来人,有刺客!”

    而那道身影并没有出现任何慌乱,而是缓慢的把斗篷披帽掀开,露出面容,是一个看似五六十岁的老者,但头发乌黑,精目如电,虽然披着一件黑色大斗篷,却挡不住体貌风流。

    赵琪瑞看清来人,先是一愣,接着惊恐全无,狂喜不已。

    听见他的喊声,已经有侍卫破门而入,被赵琪瑞大声骂了出去,然后自己快步跑到老者近前,躬身施礼,语有哽咽道“老师,老师,这几年本王想得您好苦!”

    老者伸出手,如安抚晚辈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殿下,还好吗?”

    赵琪瑞丝毫没有觉得,对方的行为逾矩,反而激动的拉着老人的手,闻听此言,更是无数委屈泛起,眼圈发红,哽咽不能语。老者叹息一声,语气柔和道“没事了,老师回来了!”

    “谢谢老师!”

    赵琪瑞扶着老者的胳膊,把老人让到座位上,自己则站在一边,擦擦眼泪,唉声叹气道“老师,您有所不知,这些年本王运气实在太差!”

    老者收敛笑意,看了赵琪瑞一眼,赵琪瑞连忙收声,不敢再说话。

    “殿下,我离开京都时,曾劝诫过你一些事,你可曾做到?”

    赵琪瑞有些赧颜,支支吾吾。

    老者心知肚明,脸上多少有些失望,轻轻叹息一声。赵琪瑞眼泪又流了下来。

    “老师,都是我的错,请老师责罚!”

    老者看他如此,也不忍心责备,淡淡道“本来,我已经不想再理会江湖庙堂之事,只是殿下之所为,有些让我失望了!”

    “老师,我……”

    “我让你凡事听蔡矜的,可是你却把他给气的闭门不出,是吗?”

    面对老者的质问,赵琪瑞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心虚慌张的不行,又抽泣起来。可见对老者的敬畏,没有一丝虚伪!

    老者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他窘迫的神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希望你能认真反思自己,毕竟时日还长,还有机会。别的事,你都不需要管了,我会为你处置!”

    赵琪瑞一边抹眼泪一面点头!

    “现在殿下抓紧时间回颍州吧,记住,我没有回去之前,你老老实实在王府里待着,任何事都不准自作主张,明白吗?”

    平时很沉着冷静的老者,此刻目光阴冷,报事人看着那张粉碎的桌子,心惊胆战!老者则越想越生气,诸多谋划,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了问题。一拨杀手如同消失了一般,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平安离开;另一拨杀手直接拒绝了任务,搅乱了自己在乌州的布局安排不说,继而让很多事情都陷入了被动!这么多年,还不曾这般被人打脸过。

    “一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没什么用,就不用留着了!通知北面的人,把这些人抹掉吧!”

    “是!”

    “城里可有什么进展?”

    “还、还没有!估计一定是乌家氏族在暗中帮衬,不然不可能找不到人的!”

    “都是一些废物!”

    可是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看来那些当兵的,的确不堪大用,只能另想办法!

    “我写封信,你马上送去武侠山,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明白吗?是任何人!”

    那名心腹自然明白老者的意思,点头道“属下明白,我即刻动身!”

    琳琅公主赵琪璇,刚离开应州就病倒了,船到苏州时,症状从最开始的忽冷忽热,已经发展到整个人出现了晕厥。病情加剧极快,不敢再继续行进,叶白梅果断决定在苏州停船上岸,一面遍请南十州的名医前来会诊,一面命人火速报往京都,赵乾元得知消息后,立即从京都调派来两位大御医。

    叶白梅一直守在公主身边,先前看着一个个医官摇头而去,再看赵琪璇日渐消瘦的面容,心如刀割,无计可施!现在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两位御医的身上,期望其手段不凡,可以有办法救治公主。

    两位御医反反复复确诊了很久,甚至把公主服用的汤药也一一检查后,似有结论,神色露出明显的不安。

    其中一位和叶白梅认识,示意她退去所有人后,才低声说道“殿下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叶白梅眉头一皱,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毕竟对医术不擅长,不敢胡乱猜想!中毒,对于民间都是敏感之极,何况皇家?

    “确定?”

    “嗯,在殿下服用的汤药里有一味后添加的药粉,极不易发觉,老夫也是在多年前,有幸跟医圣李灵渠学过几天,见识过此物,才确定此事!”

    叶白梅不再怀疑,低声道“此事千万不要声张,我自会处置,你只需告诉我,这毒能不能解?公主她会有怎样的危险?”

    “这药不算毒烈,只是,公主这药应该是服用了很长时间吧?”

    叶白梅点点头。

    “当初以为是风寒之症,一直服用些对症的汤药,到现在也有十几日了!”

    御医又仔细询问了公主当时发病的症状后,说道“应该就是这药粉在作祟,此物名为‘断机’,初服者会忽冷忽热,继而晕厥,极像风寒之症,随后服用,药性会徐徐囤积于患者体内,层层叠加病情,满一个月后会再次突然爆发,不会伤及服用者性命,但却会断绝了患者的内练气机!这种毒只是对气机修炼者有害,对平常人则无明显功效!”

    听到没有性命之忧,叶白梅也安心了些许。

    “现在没有满月,可有方法解毒恢复?”

    “有,但我所有知道的办法,只有温和调理之法,见效不难,可至于需要多久才能根除毒性,我也不确定!”

    “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种毒极为罕见,我也不敢盲目尝试!除非李灵渠出现,或许才有更为稳妥的手段。不过,医圣曾言及大出云寺的空澈大师,对内经脉络、气机伤损有不俗的见解,这里到大出云寺不过几日路程,大可以去试一试!”

    “那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安排动身!以后公主的用药就麻烦你们二位了!”

    “请放心,这是职责所在,必然尽心尽力!”

    ……

    叶白梅脑子回忆着,公主得病的前前后后,表情异常沉重!不管后果如何,敢对公主下毒,这件事都不可能简简单单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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