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期限的最后,埃克斯迎来了一个不太想见的老熟人。

    “罗兰,这一转眼,有多少年没见了,五年?十年?还是十五年?天下这么乱,真亏你还还能找得到我。”埃克斯面带笑意,可语气有些森然。

    “我也很惊讶,你会用埃克斯·布纳德这个名字。说起埃克斯这个代号,让人联想到的事情,都那么糟糕。倒也是,暴风雨来临了,没你掺和,要无趣很多。”名为罗兰的男子推了推眼镜,自说自话着,颇有几分学者做派,“你时间不多了吧,想开点不好吗?”

    “罗兰,你来找我肯定不是要说这些废话的吧。”埃克斯的语气中丝毫没有半点客气。

    “这又何必呢,埃克斯。”罗兰金色的瞳孔,隐约间有些变化,“你奋斗到了今天,还是改变不了世界的命运,埃克斯醒醒吧,你失败了,你的一辈子,都是个错误,预言上的一切,都被还原的分毫不差,你阻止了什么?哪一次成功了?”

    “如果你是来劝我的,那么这里不欢迎你,罗兰!况且,我从来不是救世主!”埃克斯淡然的表情,看不出他内心在想些什么。

    “对待长辈,要学会客气。”罗兰顾左右而言他,“我这次来呢,是来帮你的,为了你那个幼稚的计划。”

    “你一直都盯着我?”埃克斯有些不悦,“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少年了,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没我在你早就死了,臭小子!”罗兰加重了语气,“这些年我救了你不下几十次,你真以为是自己福大命大呢!”

    “那还真是可惜,欠你的,我这辈子估计是还不清了。”埃克斯有些动容,“下辈子补给你吧。”

    “所以说,你这个状态是不行的。”罗兰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硬币,随手一抛精准地落在桌子上,“你就像是这硬币的两面,要么正面,要么反面,永远不会有第三个选项。”

    硬币转啊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要我选中间?”顺着罗兰的想法,埃克斯下意识回答道,“不要逗我笑好吧,骗小孩的把戏!”

    “埃克斯,这就是你破不了局的关键所在!”罗兰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一巴掌对着硬币拍了下去,“为什么要选呢?”

    “你的意思是……”埃克斯好像懂了。

    “你看过预言,你会觉得现在选择的道路会是一条‘正确’的路,会有所谓的‘希望’存在。可这依旧还是局,那早已存在的无限可能性之一,也就是在你看来的‘硬币的中间’。”罗兰拿起杯子轻抿一下,端在手中微微摇晃着,“突破口从来都不存在,你消灭了ha,消灭了保护者,甚至有一天你消灭了自己,都是白费力气,还会有神明钻出来阻挡你的路,还会有恶魔从深渊里爬回来给这‘剧本’添砖加瓦,我能保证,结局还是一个样子,这方世界,就是一个舞台,你永远都是演员,身份决定了你的努力全都白费。”

    “真可悲。”埃克斯感叹道,“谢谢你泼的冷水。”

    罗兰此行是要给埃克斯希望,而不是让他放弃的,话已至此,总要给他指条明路。

    “例外是存在的,埃克斯!那些‘剧情’都是相对于埃克斯这个‘人’本身来说的,但是对你来说,是不同的!”罗兰的话语中意有所指,“你和所有的‘埃克斯’的不同之处,在于,你根本就不是他,没必要演他的剧本,你仅仅就是你罢了!”

    “你都把我绕晕了,罗兰,有话直说不好吗?”埃克斯抱怨道。

    “你为什么要死了,自己还不清楚?”罗兰对于埃克斯的问题看得很清楚,“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埃克斯,你还是太幼稚了,用自己的身份演别人的剧本,有什么意义吗?”

    “作为‘人’的那一部分让我留恋!”埃克斯回答道,理由简单而苍白,“冰冷的巢穴,我永远都不想再回去了,我愿意用人类的身份,走完这一遭,不好吗?”

    “这是你的借口,你害怕变成另一个自己的借口,你连自己都恐惧,你永远都破不了局,懦夫,可怜虫!”罗兰刻意刺激着埃克斯。

    “不要装作好像很懂我的样子,罗兰!”埃克斯咆哮道,“拥有欲望与感情,我就变不回当初的自己了,而且我也不想再变回去了!如今,我更有活着的感觉,哪怕再短暂,至少我活过!”

    “自甘堕落?你还是不够成熟,埃克斯,你现在就像个在闹别扭的小孩子。”

    “或许你是对的,罗兰。”埃克斯冷静下来,恢复了平和的语气,“我曾经为复仇而颠沛流离小半生,‘代号r’计划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人类所寻求的‘进化’,成了笑话,我用‘人’这个身份第一次站在了历史的三岔路口,‘延续’这个选项严格来说并不是错的,至少我没有完全后悔选择这条路,漫无目的‘前进’、‘抉择’、‘再前进’、‘再抉择’,就像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为什么这样做,直到我有了家人,朋友,那些信赖着我的人,我才明白,我不是为自己而活!这种充实感,不身为人类,是感受不到的。”

    “埃克斯,你还是想做救世主啊!”

    “罗兰,艾莉儿长大了,她是‘进化’的产物,可不管她肩负着如何的宿命,她终究是我的家人!为她遮风挡雨是我的责任!”

    “你这番话到有些让我另眼相看了埃克斯,卑微却伟大的理念,在‘人’这条路上,至少没有走歪,真讽刺,一个异类却比‘人’更像‘人’。”罗兰站起身,来回踱步,似是在思考,“你知道的,我的身份不能插手太多的事情,所以这次来,我只带来了情报与‘可能性’!”

    “这对你没好处。”埃克斯提醒道,“你是领路人,末日的领路人,救赎的工作,有违你存在的意义。”

    “这是长辈必须要做的事情,埃克斯,你也是我的家人!”罗兰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宇宙内,人类联盟拥有一支相当规模的舰队,德洛斯与人类联盟之间的战争不可能存在胜利的可能性,人类联盟认真起来,势不可挡!”

    “啧,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埃克斯有些胃疼,“有够劲爆的啊!”

    “听我说完,很多很多年以前,我悄悄在月亮上埋下了种子,看时间也差不多要开花结果了,有那些孩子帮忙,这场战争走向还不好说。”罗兰睿智的目光悠远深邃,“宇宙可不是他人类联盟一家独大。”

    “有时间我会去看看的。”

    “在那里,我嗅到了邪神的臭味,这个人情,可以稍微利用下。”

    “你准备的还真是周全!”埃克斯心中了然,眼前这个男人,下了一盘足够大的棋,以前还真没发现……

    “保护者身后的是另一股力量,它们渴求着人类的‘进化’与‘新生’!所以‘代号r’计划,还没有结束!保护者破坏了人类联盟的‘净化协议’关系势同水火,可拥有舰队的情况下,保护者也要认了。他们现在暗中策划着把这趟水搅浑,不要把他们看成仅仅为了利益而驱动的组织,你会吃亏的。”

    “这一点,我想,不用你来提醒了!”

    “呵,我倒是忘了,他们在你面前,没什么秘密。”

    “就这么多?”

    “注意点老布莱恩,他不是人,字面意思哦!”

    说完,罗兰从怀中掏出一本年代久远的厚重书籍,上面镌刻的花纹,充斥着不祥与暴虐,带着几分神秘,递到了埃克斯手中。

    “它能帮你多活一段日子,里面封印的宝贝,你可能用得上。”

    “我持怀疑态度!”埃克斯很警惕,“直觉告诉我,这东西,我应该离它远点。”

    “哈哈,埃克斯,不敢冒险吗?”

    “不管怎么说,罗兰,谢谢你!”埃克斯面带诚恳,“这些年,我误会你了……”

    “说到底,我们是对立的,埃克斯。总有一天我会是你的阻碍。”

    “我……”

    “我走了,希望那一天不要来的太早!”

    踏着风雪,罗兰消失在了一片朦胧之中。罗兰和埃克斯,两个世界两个人,或许有交集,可,终究走不了同一条路……

    “这辈子,欠下太多了……”埃克斯喃喃道。

    “埃克斯,他到底是什么人啊,他刚才好像注意到我的存在了……”赛莉希亚小心翼翼地出声道。

    “一名旅行者,传颂着末日挽歌的吟游诗人,或许,见惯了离别,他也从心里渴望‘活着’……”

    “听不懂……”赛莉希亚有些糊涂了。

    “对我来说,他是老师,也是我的领路人。”埃克斯感叹着,“现在,也是我的家人。”

    “你们感情真好。”赛莉希亚的声音有些躁动,“我嫉妒了!”

    “哇,不要犯蠢好不好!”

    “不行,你要安慰我。”

    “别想了,笨蛋!”

    两人打闹着,埃克斯的手机却不是时候的震动起来。

    接通后,那一头的声音,是戴斯的。

    “老板,好戏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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