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突然凑上来的原因?”
    偏院的屋堂上,李驷坐在独孤不复的面前,用手摁着自己的额角,面色阴沉地说道。
    就在刚才,他从独孤不复的嘴中大致地了解到了整件事的起因和经过,现在他只感觉自己的头很痛。
    到底需要一个怎么样的心路历程才能把他想成一个女人啊混蛋。
    “嗯。”独孤不复坐在李驷的对面,一侧的脸颊高高地肿起,但脸上的神情却还是无悲无喜。
    看他那镇定的模样,应当是没有一点做错了事的觉悟的。
    “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李驷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毕竟说到底独孤不复也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反倒是他因为心绪不稳打了对方一拳,自己这边不占理,态度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太过强硬。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柔和了一些,李驷重新看向了独孤不复说道。
    “那么我再和你说一遍,我是个男人,这一点是肯定的,你不必再多想了。”
    独孤不复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移到了李驷的胸前,看着那略显凌乱的衣衫里露出来的几许白布,显然没有相信李驷的话。甚至于,他开始用一种怜悯的神情打量起了李驷,心里大概是在想着,到底是要有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李驷这么否认自己吧。
    明确的感觉到了独孤不复的视线,李驷的眼角是又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冷静,冷静。
    反复地在心中告诫着自己,李驷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了独孤不复的近前。然后拿起了独孤不复的手来,在对方呆滞惊愕的目光中,将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现在你信了吧?”抓着独孤不复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李驷扯着嘴巴,无可奈何地问道。
    感受到手里平整的触感,独孤不复彻底呆在了那里。
    或许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变化得实在是太快了一点,以至于他的思路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之所以绑着这些布条只是因为我之前受伤了而已,好了,该解释的我都解释完了,你自己先坐着,我去给你拿药。”
    如此说完,李驷就松开了独孤不复的手,站起了身来,向着堂外走去。
    屋外,术虎女正好收拾完了地上的茶壶碎片,见到李驷走了出来,她的神色是又慌张了一下,当即解释道。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想什么呢。”李驷哭笑不得地曲起了一根手指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刚才只是独孤不复那个家伙又抽风了而已,他居然以为我是个女人,你说我冤不冤。”
    这样,术虎女愣了一下,随后又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呢。
    不过听完李驷的话,她是也开始打量起了李驷的模样来,半响,才移开了视线,抿了一下嘴巴小声地说道。
    “还真不冤······”
    “啊,你说什么?”李驷站在一旁笑着问道,身后似乎是多了几缕黑气。
    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术虎女立刻一本正经地改口说道。
    “冤,冤死了!”
    “嗯。”李驷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左右看了看问道:“对了,我上次用完的药放在哪了,我拿去给独孤不复用些。”
    “哦,都放在里屋了,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说罢,术虎女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眼下就连她都明白,不能在李驷的身边久留,否则天知道会不会殃及池鱼。
    等到李驷再一次走回独孤不复所在的堂上的时候,手里是已经多了一瓶药。这种药是他自己调配的,原料后山都有,治疗跌打损伤,淤血积肿之类的情况效果都还不错。
    就是不知道治不治得好脑子。
    “坐着吧。”看着独孤不复一副要起来自己上药的样子,李驷叹了口气说道。
    “你自己也看不清楚,我给你涂就好了,刚才没收住手打了你一拳,现在便算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一边说着,李驷一边坐在了独孤不复的身边,打开了药瓶,取出了一些药膏来涂在了他的脸上。
    刚才那一拳他打得可不轻,也就是独孤不复,要是换一个武功差些的,估计要在床上躺个四五天才能起来。
    不过即使如此,看着独孤不复那肿得跟猪头一样的侧脸,估计没个小半个月也很难消下肿去。
    独孤不复此时也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但他还是有一些郁闷的,毕竟他挨打的理由怎么说都只能算是自作自受。而且其中的原由要是说出去,估计能让那些闲得无事做的江湖人笑上个两三年。
    所幸,知道这整件事的也就只有他、李驷,和术虎女。三人都不是多嘴的人,应该没有人会出去乱说。
    至于燕今翎,只希望他安分一点才好,不然就该考虑要不要“杀人灭口”了。
    关于燕今翎的把柄,独孤不复还是知道一些的。
    随着药膏抹开,脸颊上是又传来了一阵清凉的刺痛感,独孤不复微微地皱了一下自己的眉头,侧目看向了坐在身边的李驷。
    此时的李驷正在专注地给他上着药,眉头微皱着,眼眸中的神色宁静,就像是一汪秋水,波澜不惊。
    不自觉地,独孤不复是又想起了当初的那个人。虽然从头至尾,一切都只是他的一个误会而已,但是他还是在不经意间看得出了神。
    静下来的李驷似乎是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似兰似竹,清直通透,不假色于旁物,不惊扰于言行。屋堂上,古木和药草的气味混杂着,产生了一种像是能够沁入人心的味道,平抚着人烦闷的心境。
    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铺洒在地上,照得堂间半明半暗。
    一时间,独孤不复的神色是也随着这样的气氛沉静了下来。
    只见他的眉头舒展,目光无声地看着李驷,感受着脸上那手掌微凉的触感,眉宇间不知不觉地带上了几分恍惚的安然。
    “你看着我做什么?”直到李驷突然出声问道。
    独孤不复的眼底是才闪过了一丝被惊动的波澜,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淡淡地答道。
    “没什么。”
    “没什么就不要乱动,不然留下了疤痕可别怪我。”
    掰过了独孤不复的头,李驷是又在自己的手里倒了一些药,擦在了独孤不复的脸上。
    看着面前的屋堂,独孤不复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先前术虎女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这里是李驷长大的地方。
    住在这么一座空旷古寺里,也不知道这人小时候是什么模样的,也是像现在这般叫人看不透的吗?
    还是说,会简单一些呢。
    随意地瞥了一眼屋堂前没有佛像的佛坛,独孤不复觉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那些年,坐在那里的那个孩童。
    他许是披着一件僧衣,坐在另一个老和尚身边,听着经文佛理,日日夜夜,周而复始,直至往复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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