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云追月勃然大怒,暴喝一声,直将孤月吓得身子一颤。
    “大胆孤月,你以为云某是趋炎附势之徒,见利忘义之辈?”云追月怒指着欲言又止的孤月,眼神阴狠如狼,语气冷厉如冰,“竟敢游说我背叛萧谷主和腾族长,信不信我一掌拍碎你的脑袋?滚回去告诉清风,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云圣主稍安勿躁,且听贫道细说缘由。如果你对掌门开出的条件不满意,再杀我也不迟。”孤月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江湖前辈,面对气势骇人的云追月虽然心生忐忑,但并未表现出太多慌乱,“只要云圣主弃暗投明,掌门愿与阁下平分江湖大权,令你坐拥半壁武林……”
    “孤月,莫非你在嘲讽我?”
    话音未落,云追月已凭空消失。未等猝不及防的孤月面露惊愕,一只“黑手”骤然而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掐住他的咽喉,令其于电光火石之间凝聚于掌心的一股内劲迅速消散,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与清风有约在先,我不干涉他追剿柳寻衣,他也不要干涉我保护柳寻衣,大家各行其是,愿赌服输。如今,是清风自己愚蠢,稀里糊涂地坠入洵溱设下的陷阱,眼看大势已去,死到临头,于是派你来挑拨离间,妄图骗我反水,拉我垫背。哼!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有何资格僭居中原武林盟主之位?”
    云追月越说越生气,指间的力道猛然增大几分,登时令孤月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五官狰狞的他痛苦万分,肉眼可见其额前青筋暴起、眼珠外凸、鼻孔放大,嘴巴艰难地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什么‘共图霸业’?无外乎一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和世俗追捧的名利,他是不是许给我金银珠宝、武功秘籍、神兵利器……这些东西对别人或许价值不菲,对我……却是一文不值。你们竟敢拿这些东西亵渎我与萧谷主的感情,简直不知死活!”云追月望着垂垂将死的孤月,嘴角扬起一丝令人心悸的冷笑,“我以为名扬天下的‘清风盟主’究竟有多高明?原来也只会用一些俗不可耐的手段收买人心。我对他开出的条件毫无兴趣,现在是不是可以送你一程?他派你来游说我,有没有算到你会死在我手里?”
    “云……云圣主……求你……再听我说……最后一句……”
    孤月恨不能使出全身的力气,方才从被死死掐住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丝声音。
    “我不想再听你废话……”
    “别……”孤月用双手连连拍打着云追月的胳膊,含糊不清地苦苦哀求,“最后……最后一句……我发誓……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云追月似乎被孤月的一再坚持勾起兴趣,五指稍稍松缓,留给他一丝喘息之机。
    “你想说什么?”
    面对云追月的质问,孤月来不及调整紊乱的气息,忙不迭地答道:“云圣主重情重义,视名利如浮云,贫道万分敬佩。那些庸俗之物……不提也罢。但有两样东西,相信云圣主一定很感兴趣。”
    见孤月信誓旦旦,不似胡言乱语,云追月心生好奇,迟疑道:“什么东西?”
    “人!”孤月煞有介事地说道,“两个人!”
    “两个……什么人?”
    “一位是云圣主的心上人,一位是……云圣主的心头刺。”见云追月面露不耐,孤月连忙解释,“心上人是萧谷主,心头刺是柳寻衣……”
    “你敢耍我?”
    “不不不!”云追月刚欲发怒,孤月的双手连忙攥住他的手腕,急切道,“云圣主扪心自问,你……真的想救柳寻衣吗?休要忘记,他可是……”
    言至于此,孤月的眼神悄然一变,死死盯着被金色面具遮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可是洛天瑾留下的孽种!”
    “嘶!”
    此言一出,云追月登时心头一紧,右手下意识地松开孤月,踉跄着后退两步,心不在焉地呢喃自语:“果不其然,清风早已猜破柳寻衣的身世……”
    “柳寻衣岂止是孽种,更是一个活脱脱的‘小洛天瑾’。言行举止、性情做派,无一不与他爹一模一样。因此,留他活在世上一天,萧谷主就一天忘不掉洛天瑾。有道是‘触景生情’、‘睹物思人’。一提起洛天瑾的名字,萧谷主尚且心神荡漾,更何况让她整日面对自己与洛天瑾生下的孽种?岂非更忘不掉昔日的孽缘?殊知,萧谷主一日忘不掉洛天瑾,便一日无法接受云圣主……”
    孤月小心翼翼地朝窗边挪步,尽可能远离喜怒无常的云追月。万一情况有变,他也能破窗逃生。
    然而,云追月的心思早已被“萧芷柔”、“洛天瑾”、“柳寻衣”彻底填满,再也顾不上孤月的小动作。宛若一具行尸走肉的他摇摇晃晃地坐在桌旁,眼神空洞而呆滞地凝视前方。
    “说下去!”
    沉默良久,云追月方才发出一道愤懑而惆怅的催促。
    如履薄冰的孤月艰难地吞咽一口吐沫,小心翼翼地添油加醋:“更重要的是,柳寻衣对云圣主一直心怀不满,甚至心怀怨恨。毕竟,是你害得他兄妹分离、是你害得他饱受苦难、是你害得他父子成仇,就连洛天瑾的死……也与云圣主脱不了干系。云圣主对柳寻衣的脾气秉性应该有些了解,此子有恩未必报恩,但有仇一定报仇。如果这一次让他全身而退,纵使他念及腾族长和萧谷主的情面,暂时不找你报仇,相信也不会与你化干戈为玉帛。窃以为,他八成会与云圣主划清界限,甚至……老死不相往来。若真如此,试问萧谷主何去何从?她是舍弃自己的‘宝贝儿子’陪你一起生活?还是……弃你而去,与自己的‘宝贝儿子’共叙天伦?”
    孤月字字如刀、句句似剑,将云追月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捅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与此同时,亦令他渐渐回忆起这段日子腾三石与萧芷柔对自己的态度。
    不提柳寻衣的时候,他们尚且将云追月视为“家人”。可一旦提起柳寻衣,腾三石一口一个“亲外孙”,萧芷柔更是舔犊情深,容不得旁人说柳寻衣半句不好。云追月立时变成一个“外人”,在腾三石与萧芷柔心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再琢磨孤月的最后一问……
    不!根本不需要琢磨,萧芷柔必然选择和柳寻衣一起生活,而且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砰!”
    心念及此,云追月不由地怒从心起,妒火中烧,一掌将桌子震得四分五裂。
    “圣主,出什么事……”
    “滚出去!”
    未等大惊失色的唐轩冲进来一探究竟,云追月一声怒叱,将其生生吓退。
    “相比之下,云剑萍被云圣主一手养大,她对你只有无尽的感激,没有一丁点仇恨。因此,她就是你和萧谷主最好的‘红娘’。无论云圣主犯下什么‘过错’,只要由她向萧谷主求情,相信萧谷主都会网开一面。而且,由云剑萍从中牵线,你和萧谷主就能名正言顺地生活在一起,直至日久生情。”见云追月信念动摇,孤月心里忍不住一阵窃喜,连忙趁热打铁,“再看柳寻衣,他非但会从你身边抢走萧谷主,而且会在云剑萍面前谗言诬陷,挑唆你们父女的感情,令你们渐生裂隙。更有甚者,柳寻衣的背后有少秦王暗中扶持,又有谢玄、慕容白、邓泉这些江湖经验老道的高手从旁辅佐,再加上苏禾、唐阿富、秦苦这些年轻高手与他称兄道弟,其势力必然越做越大,未来的成就超过昔日的洛天瑾也不无可能。然而,一个男人越强大,对自己身边的人、事、物占有欲就越强烈,同时对觊觎他东西的人也越排斥、越厌恶、越仇视。长此以往……唉!”
    孤月言有尽而意无穷,目的是搅乱云追月的心绪,令他与柳寻衣彻底对立。
    “你所言……不无道理。只不知……清风打算如何帮我?”
    听云追月松口,孤月不禁眼前一亮,忙道:“掌门欲借‘锄奸大会’之际,一举解决与柳寻衣牵扯的所有麻烦。实不相瞒,其中也包括绝情谷、龙象山和湘西腾族。但只要云圣主答应助我们一臂之力,掌门非但不会动龙象山一根汗毛,而且可以对萧谷主既往不咎。至于绝情谷和湘西腾族……是杀是留全凭云圣主一句话。我们可以安排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先斩断萧谷主的所有羽翼,让她和云剑萍沦为一对相依为命的苦命人,再由云圣主出面施恩……”
    “你想让我趁人之危?”
    “当年,洛天瑾就是趁人之危才将云圣主的女人据为己有。如今,云圣主只是略施小计,意在照顾她们母女一生一世,又有何不可?”孤月早已替云追月想好借口,大义凛然道,“萧谷主是你心爱的女人,云剑萍被你视若己出,难道你会害她们不成?”
    “这……”
    面对孤月的连番怂恿,心烦意乱的云追月再一次陷入沉默。
    待雄鸡报晓,天际泛白。孤月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欲拱手告辞,云追月的眼神陡然一凝,终于狠下决心。
    “说吧!清风让我……如何助他一臂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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