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衣,我知道有些事无论我如何追问,你也不会告诉我。那我便不问你究竟去做什么,只问你何时回来?”

    荣王府后花园中,柳寻衣静静地站在赵馨面前,坐在石凳上的赵馨将柔若无骨的娇躯,轻轻依靠在他身上,虽然柳寻衣并未解释太多,但赵馨知道他又要奉命离开了。

    因为柳寻衣每次突然来荣王府找她,目的都是辞行。

    “也许……这次的行期比之前都要长一些……”柳寻衣不想欺瞒赵馨,他知道潜入贤王府取得洛天瑾的信任绝非一朝一夕可以达成,自然不敢把归期说的太近。因为一旦他定下归期而未能按时归来的话,一向多愁善感的赵馨势必会胡思乱想,柳寻衣不想让赵馨为自己担心。

    赵馨的玉臂轻轻缠绕着柳寻衣的腰身,柔声问道:“很危险吗?”

    “不危险。”柳寻衣笑着回答道,这三个字是他每次辞行时都会对赵馨说的,可事实是每次他出去办差都会历经刀光剑影,九死一生。

    “难道比一个月还要久,两个月?”赵馨猜测道,但她半天都未听到柳寻衣的回答,于是心中一禀,再度念道,“莫非是三个月?四个月?半载?还是一年……”

    不等赵馨把话说完,柳寻衣的手指已是轻轻按在她的唇上,满眼不舍地俯身注视着赵馨,道:“馨儿,我会尽我所能,早日归来。”

    赵馨冰雪聪明,闻听此言心中便已是凉了半截,贴在柳寻衣后背的一双玉手不由攥的更紧,道:“无论你此行离开多久,我只要你能毫发无伤的回来。”

    赵馨的双眸轻轻闭上,将半边脸颊紧紧贴在柳寻衣怀里,似是在努力记下这一刻的温存。看着赵馨的依依不舍,柳寻衣眼底不禁泛起一抹红润,他伸手轻捋着赵馨的青丝,笑道:“馨儿,等我这次回来,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闻言,赵馨不禁一怔,抬眼看向自信满满的柳寻衣,疑惑地问道:“难道……你已经想好要带我远走高飞?”

    柳寻衣苦笑道:“当然不是,你是大宋郡主,我若将你擅自带走,就算逃到天涯海角皇上都会派人把我们抓回来。更何况我们若是私逃,那会有太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我所说的永远在一起,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娶你为妻。”

    赵馨黛眉微蹙,一副百思不解的模样,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虽然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太多,但你一定要相信我,这次回来之后我就有资格去皇上面前提亲,请皇上将馨德郡主许配给我。”柳寻衣的话说到这儿,脑海中不禁又回忆起美梦中的场景,脸上的笑意变的更加浓郁。

    “真的?”赵馨面露喜色,但不等柳寻衣回答,她却已将身子深深投入柳寻衣的怀抱,柔声道,“你说的话我都相信,你说是就一定是,寻衣,我等着你回来!”

    有如此佳人对自己倾心托付,夫复何求?柳寻衣双臂紧紧揽着赵馨,心中畅想着回来之后与赵馨双宿双栖的美事。

    “寻衣,不知道为什么?”相拥之中的赵馨声音几乎细不可闻,“我总有一种感觉,感觉这次我们会分开很久……很久……比上次我们的事被荣王爷和天机侯发现,将你锁起来一年不能见我,还要久……”

    “馨儿,你只要记住,不管我们分开多久,我柳寻衣一定会回来找你。”柳寻衣与赵馨似乎心有灵犀,当赵馨说出心中担忧的时候,柳寻衣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自信的模样,轻笑道,“只要你肯等我。”

    “我等你!”赵馨重重地点头答应道,“无论多久我都一定会等你!”

    说罢,赵馨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放进柳寻衣手中,清香的手帕还带着一丝赵馨身体的余温,令柳寻衣心头一颤,赵馨柔声道:“这是我娘亲手秀给我的,今日你收下这方手帕,我赵馨此生便只认你一人。”

    ……

    虽恋恋不舍,但终有一别。与赵馨辞行后,柳寻衣便投身于天机阁藏书楼内,闭关整整一月,目的就是精心钻研自身的武功与各门各派的路数,力求融合各派的招式特点进而形成一套自己独有的打法。

    天机阁动用朝廷之力,几十年来辛苦搜罗众多门派的武学典籍,因此自幼成长在天机阁的柳寻衣所练的武功也是极为混杂。其中南拳北腿、刀枪剑戟均是有所涉猎,所练之功只求强效克敌,不问是何流派,因此柳寻衣的一身功夫也自然是出自于不同的门派。

    由于此前柳寻衣在与人交手时,曾被屡次识出武功路数,因此他不得不多下一番苦功。在江湖中行走,偷学其他门派的武功乃是大忌,如若被人识破必将遭到正派人士的唾弃,更有甚者还会招至杀身之祸。柳寻衣此番接近的洛天瑾号称北贤王,故而此人必定不会堂而皇之的与偷学他派武功的“贼人”为伍。

    因此,柳寻衣若想避免在江湖中节外生枝,那就一定不能让人识破自己的武功来自于不同门派。

    一月之后正值夏末秋初,即便到了傍晚,天气仍旧闷热的令人有些烦躁。

    夕阳下,蓄势待发的柳寻衣终于踏出藏书楼,向赵元辞行。

    书房中,赵元微笑注视着整个人瘦了一圈的柳寻衣,点头道:“寻衣,没想到一个月的时间竟会令你的变化如此之大。”

    此刻,柳寻衣相对于之前的模样更显几分冷峻,往日的笑意收敛,嘴唇轻抿略显严肃,双眸之中少了一丝与世无争的和气,多了一抹暗藏于眼底的深沉。锋芒似收不收,表面谦逊却难掩骨子里的傲气,这正是一个闯荡江湖的年轻后生该有的锐气。

    柳寻衣闻言不禁面露笑意,道:“如果连侯爷都这么说,那我这一个月的精心改扮倒也算没有白费。”柳寻衣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依稀能看出一些昔日的影子。说罢,他神色陡然一正,朝赵元抱拳拱手道:“侯爷,今夜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赵元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寻衣,本侯早就说过整个天机阁,唯有你是最适合去办这件差事的人。我本以为你至少需要三五个月慢慢准备,却没想到短短一个月你就已经收拾妥当。”

    “早去早回。”柳寻衣回道,脑海中又浮现出赵馨的倩影,不禁笑道,“我不想让郡主等太久。”

    赵元不可置否地轻轻一笑,道:“最好也不要让本侯等太久。”说着赵元还伸手重重地点指了一下柳寻衣,煞有介事地说道,“天机阁不能没有你这个少保,本侯也不能没有你这个义子!”

    “是。”柳寻衣心中一阵感动,正色道,“请侯爷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办好这件差事,不仅仅为了我与郡主的婚事,更是为了报答侯爷的知遇之恩。”

    “我不会看错人。”赵元话锋一转,笑问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便只有丞相大人一人知晓,就连皇上都不知道。至于天机阁的其他人,我只告诉他们你去办差了,相信不会有人多问。我将此事藏的越深,你做起事来就会越安全。”

    “谢侯爷!”柳寻衣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倘若天下人人都知道他是朝廷的探子,那洛天瑾怕是都不会正眼看他。

    “你有何打算?”赵元言归正传,问道,“此番辞别之后,你我之间尽量少有书信来往,以免出现纰漏。日后你我非但相隔两地,并且彼此身份也会有所不同,庙堂之高江湖之远,见面则是能免则免。所以我想先听听你的打算,也好回禀丞相,以备不时之需。”

    柳寻衣闻言思量片刻,道:“我今夜便动身前往洛阳城,到了洛阳之后再设法找到林方大,之后请他引荐我进入贤王府拜会北贤王……”

    不等柳寻衣把话说完,赵元却已是缓缓摇起头来。柳寻衣欲言又止,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赵元正色道:“北贤王并非浪得虚名,而他的贤王府内每日前来拜访的宾客更是络绎不绝,这些人无一不是想竭尽所能地巴结洛天瑾,更无一不是被熟人引荐进入贤王府的。所以对洛天瑾而言,见的人太多也自然就见怪不怪。就算有洛凝语和林方大为你引荐,只怕洛天瑾也只会将你安排在府内一隅,不会正视你。因此你想接近他并取得他的信任,除非有大机缘,否则怕是不知要花费多少年的光景。”

    “这……”被赵元一语点醒,柳寻衣哑然失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赵元见状不禁微微一笑,摆手道:“你也不必为难,其实你只是需要以一个不同寻常的方式去见洛天瑾,这样才最有可能让他对你刮目相看。”

    “还请侯爷明示。”柳寻衣看到赵元自信满满的模样,心中料定赵元定是有了计划,于是开口求教道,“不知我究竟该以怎样‘不同寻常’的方式去见洛天瑾?”

    “寻衣,看来上天也想成全你与馨德郡主,因为天大的机缘如今已经摆在眼前。”赵元笑道,“今夜你可以动身,但却不必急着去洛阳城……”

    柳寻衣一愣,问道:“为何?”

    “因为洛天瑾现在根本就不在洛阳城。”赵元别有深意地笑道,“虽然他当下身在何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七天之后他会出现在哪?”

    “哪?”

    “泉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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