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儿,你确认是这里?”

    望着眼前的一切,五长老的身躯在颤抖,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是她不相信,而是眼前的一切,太过离奇,而且惨烈。

    “呕!”

    看到眼前的景象,薇儿捂住嘴一阵干呕,好看的双眸里已是一片惊恐。

    禁地之中,地板已被猩红色彻底覆盖,浓郁的血腥味飘舞在空气中。

    这里,再也看不到一道人影,唯有五支断剑斜插大地之上,还在微微嗡鸣颤抖。

    在她离去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脸色一沉,五长老转身喝道:“必须立刻通知大长老,倾云虚剑阁全力捉拿叛逆弟子宁越。竟敢在宗门禁地大开杀戒,还下手如此残忍,真是罪大恶极!”

    “师傅,等一下!”

    薇儿急忙回首一叫,面色苍白如雪。

    “那个,还不能确定是宁师兄做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难不成你想说,还有人混入我云虚剑阁,连同他一并杀了不成?”五长老眼中多出了几丝愠色,怒喝道:“记住了,叛徒宁越不是你师兄!”

    浑身一颤,薇儿低着头,眼角边泪光泛起,樱唇微颤。

    “是,师傅,弟子……遵命。”

    ……

    迷迷糊糊中醒来,宁越只觉得口舌中一片干燥,轻声呼唤着一个字,水。

    然而,根本没有人回应他。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很是疲劳地睁开了双眼,所见的是一片漆黑,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片山林,有些熟悉,应该之前来过。

    更为重要的是,竟然已经入夜了,下山之时明明还只是中午。

    迅速梳理了一下脑海中有些混乱的思绪,宁越却是发现,完全没有自己是如何逃出云虚剑阁禁地的记忆,就好像被那一段被从脑子里彻底抽去一样。唯一记得的是,失去意识之前,锈迹斑驳的剑刃发出了异样光泽,自己持剑的手掌背面似乎按上了一只小手,女子冰冷而又雪白的小手。

    她是谁,从何而来,完全不知道。

    “我记得,似乎还听了一个声音,刚开始没在意,后来回答了她。难道说,就是那个神秘女子吗?”

    你想要力量吗?

    这个问题,在当时那种绝境中,心里极度不甘之下,他不可能否决。现在想想,事情却是那么的诡异,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突然间,宁越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四下巡视一扫,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棕红色的古剑静静斜插在他身侧的泥土中,剑刃依旧一片锈迹斑斓,并无记忆中的那股妖艳之光。

    下意识探出手想要将剑拔出之刻,他又想起些什么,翻手一看,双瞳骤然一阵剧烈收缩。

    指间的伤痕,全部消失了……现在,手指完好如初。就在不久前,他可是直接用手抓住的剑刃,鲜血淋漓弥漫整个手掌!

    “这是为什么?”

    疑惑在心中浮现,宁越直接抽出了那柄长剑,竟然比云虚剑阁统一配发的佩剑还要轻,翻看一番,却是再无异处。

    心中念头一动,他试探着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触碰剑刃,瞬间刺痛传来。看似黯淡无光锈迹斑驳的剑刃实则锋利无比,殷红的鲜血沾染在其上,不过由于斑斓锈迹本身就是棕红色,乍眼一看并不明显。

    模糊的记忆之中,似乎被割裂处的伤痕还泛起过一阵炙热感,然而现在,却是完全没有丝毫变故,宁越有些诧异,难不成是自己当时精神恍惚了,产生了错觉?

    突然间,他猛然发现,剑刃上沾染的自己的血渍竟然凭空消失了,而自己指间的痛楚也是减轻大半,翻手一看,刚刚指尖触碰剑刃留下的割伤竟然也只剩浅浅的一道痕迹。

    虽说作为元武境的武修强者,身体自愈速度快过常人,但是也没可能这么快。

    “剑上的血没了,伤口加速愈合,竟然还有如此古怪之事,难不成……”

    心中一个令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浮现,宁越再次伸手一碰,剑刃瞬间割破肌肤,滑落的血滴沾染在剑刃之上。

    这一次,他目不转睛,紧紧盯着。

    果然如同猜测的那样,剑刃上的血迹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减少,最后一点不剩,而指尖上的伤口也是愈合之快超乎常理。

    这柄剑,很不一般。

    “云虚剑阁的禁地,小时候和薇儿偷偷去过很多次,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名为剑冢,残缺的断剑确实很多,却还不足以成为禁地。难道说,现在我手中这柄不起眼的古剑,其实才是禁地存在的真正原因?只是,如果它真的非同凡响,为何没有专人看守,而是那般随意插在石台上任凭风吹雨打,以至于被我随意拔出?”

    虽说心中的一个谜团解开,然而宁越的眉头却皱得更紧,新的疑惑更多了。

    混乱的记忆在脑海里缓缓回溯,脑海里的回忆都好像被鲜血染成了猩红色一片,模糊的场景里,一剑呼啸凌厉,赤光的剑光之下……

    猛然间,他睁开了双眼,眸子里的震惊之色更加浓郁。

    就在刚才,在自己的记忆回溯中,他看到了自己手中挥动的剑刃斩下了林仲的头颅。不像是幻觉,更不可能是自己的胡乱妄想,那样的感觉七分真实,三分虚无,应该正是自己所经历过的。

    “我杀了他?”

    “对,主人你杀了他。胆敢伤害主人者,全部该死。”

    霎时间,一个冰冷的声音就在宁越耳边响起,突如其来的寒意令他下意识一颤,瞬间跃出一步,转身一踏,手中长剑本能地横在身前。

    蓝衫白裙轻轻飘舞,曼妙的女子身影孤身立在朦胧之中,亦真亦幻,看不清确切容颜,随着她的出现,这夜色下的山林似乎再添几分凉意。

    “你是什么人?”宁越双眼微微一眯,视线边缘跃动的赤光随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俯首一看,手中利剑锈迹褪去几块,真正的剑刃锋芒闪耀着赤红之光,暴戾而嗜血。

    “你是我的主人,唤醒封印之剑者,以血为契,便是我的主人。”

    女子轻轻一叹,娇躯一倾,单膝跪下行礼。

    面对这阵势,宁越更是莫名其妙,很快,心里又明白了几分,点头道:“你是剑灵?”

    曾经,执剑长老闲聊中与他谈及过,某些称得上绝世神兵的刀剑或是其余灵宝器具在铸就之时,很可能封入一个生前强大的灵魂作为器灵,给这样神兵利器带来真正生命。此外,绝世神兵问世必然引发天地异象,也可能有附近相对强大的游魂只愿融入其中。

    无论眼前的女子是哪一种,反正宁越暂时想不到别的可能。

    “剑灵,也许是吧?我的记忆,很是残缺,自己究竟是谁,记不清了。”女子仰首望着那柄泛着赤光的长剑,下意识伸手过去想要触碰,然而就在这一刻,她模糊的身影越加虚幻。

    同时,剑刃上的赤光开始溃散,斑斓锈迹重新覆盖在锋芒之上。

    “力量,不够了……就和之前一样,只能暂时逃离是非之地。”

    女子悄然一叹,大半身影已是近乎透明。

    “不够了?以血为契,唤醒封印之剑……难道你所指的意思是这样?”

    宁越再次抬手一抹,剑刃轻而易举地削开了他的手掌,鲜血又一次沾染在锋芒之上。很快,斑斓锈迹再次褪去,赤光闪现,女子的身影重新凝聚。

    谁知那女子却是摇了摇头,叹道:“主人之血为引,敌人之血为祭,方可唤醒剑中封印之力。现在,主人的力量也太弱了。”

    话音落时,剑刃泛起的赤光再次黯淡,锈迹缓缓覆盖重现。

    夜风拂过,半透明的虚幻身影破碎消散,重归虚无,望着那最后的几缕残影,宁越又瞥了眼手掌中加速愈合的伤口,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第一次听到女子的声音是自己抓住剑刃,手指被削破,鲜血溢出之刻。

    回应之时,手指伤痕处传来阵阵炙热,好像浑身经脉都在燃烧,空前的暴虐之心在胸膛里翻滚,也是那种状态之下,他并不清醒,却是轻而易举斩杀了林仲。那个时候,那股力量的暴戾几乎在控制着他的行动与心智,主导着手中之剑。

    而在女子的两次声音之间,宁越清晰记得以自己之力尝试着挥剑格挡了,剑尖之上沾染到了林仲的血,两个人的血一同汇聚在这锈迹斑斓的古剑之上。

    自己之血为引,敌人之血为祭,唤醒剑中封印之力。

    “原来是这样,这柄剑真够邪乎的,怪不得被封印在云虚剑阁的剑冢之中。不过这样的力量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倒也正合适。复仇的剑,自然要杀戮才对。”

    嘴角边挽起了一抹邪笑,只是那抹戏虐之意并未在他脸上浮想多久,几丝愧疚凭空而现,取而代之,低头又是一叹。

    “对不起,师尊。我答应过你的,心中不可妄动杀意。错的人自然要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如若控制不好心中的邪念,自己与他们又有何区别?也许这一次,其实本身就是报应。”

    唤醒封印之剑时的类似感觉,宁越有过,就在上个月决战那只负伤的凶兽之时,自己同时也是浑身经脉燃烧般炙热,神智半迷失,却拥有着超乎寻常的战力。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成功斩杀,纵使那只魔兽身负重伤。

    想到这里,他摇头一笑:“也许,这就是命。不过我的命可不会任由天理安排,更不可能被别人玩弄在掌心之中。林仲已经伏诛,但是施广琦,你作为罪首,我迟早有一天会把今天的耻辱讨回来。不会只是单单挫败你或是取你性命,而是真相水落石出,让你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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