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听到王先至抛出的问题,撇了他一眼,问道:“叔叔,这个问题也算是一个考验么?”

    “既算是考验,也算是请教。”王先至说道:“豫州六郡实际上是归你管辖,我只不过是暂时替你掌管罢了。现在问题来了,你自然要拿出一个主意来解决。”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丝忧虑,接着道:“莽儿,你领着四万百姓而来。虽说他们能够给我们带来威望和盛名,但是,他们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巨大麻烦。

    你曾对他们言语,说是只要他们到了豫州,每家每户便有房舍和资粮可分。此事现在已经在六郡传开,有许多百姓心生不满。认为我们不应该这么做,应该把分给那些人的田地、房舍和资粮分给他们。

    你带来的那些人终究是外来者,六郡本土百姓十分仇视这些人来瓜分资源。甚至,在前几天,还有许多人汇聚在一起闹事,要我们给出一个说法。此事不可小视,一旦没有处理妥当,不用等其他家族杀进来,我们自己便要自乱阵脚了。”

    “自古人心复杂,难以一碗水端平,这事我早有预料。”

    王莽皱眉道:“六郡百姓闹事,我们可和他们选出的代表商谈,让他们给我们两年时间。想来只要有两年缓冲期,那些外来的百姓也该安稳了下来,如此他们也就能够源源不断给我们提供效益。现在我们对他们投放的这些优惠举措,那也只不过是相当于提前投资罢了。

    等我带来的这些百姓到了霍荣盛那边的时候,我自会和他们说说六郡百姓之事。估计他们在心生愧意之下,也会竭力发挥出自己的能力,帮我们从六郡收税上来的资粮补还回去。叔叔,若是在沟通过程中,难以和那些代表人物达成一致意见,可用兵力镇压。

    同时,等我把那些百姓安顿好了之后,自会释放一系列政策出来,平息一部分百姓怒气。总而言之,我带来的四万百姓安顿之事和所需资粮,绝对不容有失。

    这是底线,也是根本,是我们竖立威望的凭证。只要我们把这事妥善解决,天下百姓定要归心。至于其他百姓意见,可以缓缓解决。这事虽说开始的时候比较艰难,但等一切都运转了起来,自然会逐渐好转。”

    王先至闭目沉思了许久,微微皱了皱眉头,又问道:“卫家、霍家之事如何处理?”

    “这事又有何难?他们要土地,我们给他们就是了。”王莽回道。

    “什么?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把六郡交出去?”王先至惊道。

    “不错,我是这么个意思。”王莽沉声道:“眼下他们几乎达成了一致,非得要瓜分我们豫州六郡不可,我们目前还无可抵挡。叔叔,琅琊郡可交给卫家霍家皇族,让他们去争。至于邹山郡,就直接送于陛下。至于陛下他会如何处置,那就不是我们的事情。

    我们占据豫州六郡,相当于占据了一半豫州领土,但兵力只有二十余万,难以兼顾。这到还不如退缩回来,集中精力去发展豫州以外之地。

    想来我们送出两郡之后,他们也就不好再来领兵攻伐。若是他们得寸进尺,我们便可和其一战。我们借此来告诉群雄,舍去两郡乃是底线,谁若是敢越过,那就一拍两散鱼死网破。”

    “六郡舍其二,将士岂不是要军心不稳?这可是伤筋动骨的大事啊。你可要知道,这些地方,乃是你父亲和你哥哥当年拼死打下来的。现在拱手相送,他们在天之灵岂能安息?”王先至否决道。

    “军心不稳?”王莽摇头道:“叔叔,送陛下邹山郡的时候,可和陛下事先说明情况。我们名义上把两地全部送给陛下,然后让陛下把琅琊郡分给卫家和霍家以及几位王爷。

    此事只要我们把握好分寸,向朝廷靠拢,百姓和将士岂会有什么不好意见?毕竟九州大地,名义上本来就是陛下的。

    至于我父亲当年血战此地之事。叔叔你且想想,卫家和霍家占领此地,相当于孤军深入,能有什么大作为?了不起也就搜刮几年民脂民膏罢了。等我们稳住了跟脚之后,重新夺回来轻而易举。

    并且在他们占据的这几年里,若不出我之所料,民心定然生变。届时我们重新拿回来,又有何难?甚至还不需要我们出兵,这些百姓就会夹道相迎。

    我们顺势让百姓看看,跟着我们就能享受富贵和自由。跟着别人,只能被剥削。此举,乃是扭转百姓奴性的一个重要环节。”

    王先至还是不同意,一个劲摇头。

    在他看来,豫州六郡是王莽父亲和大哥辛辛苦苦血战下来的,岂能这么容易送给他人?

    并且,他坐镇六郡多年,也把六郡当作了自己的地盘,万万舍不得分割出去。要不然,自己这几年岂不是白白苦守了这份基业?

    对于这些大事,上官凝萱和王静烟自是不好插口劝说,只是一个个默坐在那里。

    薛凤仪见得两人出现分歧,苦笑一声,缓缓说道:“先至,这事就依莽儿的意思来做吧。他是六郡之主,最后成与败都由他来承担。你我帮的了他一时,但也帮不了他一世。”

    “可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薛凤仪脸色微微冷了下来,“先至,天下大势风云变幻,六郡之地你能镇守的了几时?一旦你遭到不幸,六郡还不是要落入他人之手?现在莽儿正好借此安稳渡过几年,慢慢发展根基。”

    王先至看到她微微有些动怒,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是,嫂子。等那四万百姓安顿好了之后,我再上书陛下,开始执行计划。”

    “如此甚好!”薛凤仪道:“为将者主杀伐,为政者主民事。民事当中,一进一退之间,皆有无穷妙用和变化。

    莽儿此计虽说有稍嫌软弱之意,但也不失有保命之效。此刻我们若是和几大世家硬拼,难以讨得好处。”

    王莽拱手道:“多谢母亲体谅!”

    薛凤仪笑道:“我是看到你两手空空之间,竟能带着四万百姓一起归来,所以才同意你这般胡来。民心失去容易,但要想得到,千难万难。最少,你现在已经得到了四万纯粹民心,这就已经非常不错了。要是换作你叔叔,他绝对得不到四万民心。”

    当下五人继续商议了一些其他重要大事,天色也渐渐暗淡了下来。

    五人吃过晚膳,也就各自回房歇息。

    王莽和王静烟来到房间后,说了一会儿私话,然后王静烟就出了房门,朝着上官凝萱房间而去。

    上官凝萱早就料定她要来,于是也没歇息,而是坐在案桌旁沉思不语。

    王静烟来到跟前,带着尴尬的神色道:“嫂子,对不起。”

    上官凝萱斜视了一眼,淡淡道:“你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事又不是你做的。”

    王静烟沉默了许久,小心翼翼道:“嫂子,你能不能原谅相公一次?或者说...”

    “或者说什么?难道你还想让我也和你一样,成为他的女人?”

    上官凝萱一想到当时情况,恨得牙根都痒痒。

    “那嫂子你打算怎么办?难道你非得要杀了相公不成?”王静烟忧心忡忡道。

    “这事我自有安排,你不用多说,免得我们之间的情分都没了。”

    上官凝萱让她坐了下来,有些不满道:“静烟,你也太过纵容他了。今个儿你更是为了他,竟然向母亲撒谎。那话是你该说的么?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说也就罢了,毕竟是为了母亲考虑。但是,他连撒个谎言,都要你来代替,这岂不是太过分了?”

    王静烟听着她的责备,不好说话,只是心里一阵揪心,双眼就红了起来。

    没多久,眼泪就滴落了下来,细声哽咽道,“我不知道相公当时为何要那样做。但是,他既然那样做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嫂子,我只求你以后不要杀他,这事能成么?”

    上官凝萱看着王静烟哭泣起来,稍微有些慌神,先前狠着的心也微微软了一些下来。

    “只要他以后不为非作歹,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应该不会杀他。”

    王静烟一听这话,立马破涕为笑,搂着上官凝萱道:“多谢嫂子,我就知道嫂子你肯定向着我,不会让我失去他。”

    “哼,你还说呢。”上官凝萱瞪了一眼,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事,推了她一把,笑道:“你连日舟车劳顿,定然疲惫,你且先回去歇息。小叔子之事,你尽管放心就是。”

    王静烟怕不保险,不敢先回去,要继续软磨硬泡。于是用力拉着上官凝萱的手朝着床边扯,边扯边道:“嫂子,我不回去,今晚我要和你一块睡,顺便也让相公自个儿面壁思过去。”

    “这可不行,你都嫁他那么久了,还有孕在身,现在哪里还能和我一块睡。”上官凝萱起身推辞道。

    王静烟不听,依旧我行我素。

    她拉拉扯扯着之间,也上下一阵打量上官凝萱。

    看了半响,她忽然轻笑了起来:“嫂子,我看你似乎比以前要稍微胖了那么一点点。”

    上官凝萱闻言,吃了一惊,心里微微有些慌乱,急忙分辨道;“没,没有的事,是你看错了。”

    “是么?”王静烟也没多想,点头道:“嫂子,你能回来就好。这几个月来,你一直躲着不见我,害得我想念的紧呢。”

    “我没躲着你,其实我真是藏身在暗处护佑你们呢。只是你没发现我而已。”上官凝萱不敢再久留王静烟在房中,怕她看出什么,于是将她硬推出了门。

    “静烟,现在你也见过了我,所以你就尽管放心养你的胎。明个儿我要回趟青州去见我父亲,到时候我就不和你告别了。”

    “什么?你明天就要回青州?这不行,你得多在这里待几天才好。”王静烟惊道。

    “我父亲有急事找我,我不得不去。静烟,等我把事情办完了,自然会来看你。”

    说完,她把门一关,不再理会王静烟。

    然后拍了拍胸膛,苦笑道:“静烟,我若留在这里,那算个什么事?现在你也到了豫州,有叔叔庇佑,再无疑难。你可好好保重便是。以后要是有机会,我自会来看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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