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凡回到C市市区的时候,天空已然大亮,今天见不到太阳,却是个阴沉的天气。他背包里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证件,全程都是寻路问人,在路人指点下徒步奔跑了数百公里,一身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他所在的社区。

    好在社区门卫认识他,并没有加以为难,且人工截断了机器人警示,悠然放行。而肖凡的住处门卡有个刷脸启门的备份功能,且门卫处机器人电子音提醒他,有外人在他家中,那些人是合法登入,有严谨的身份识别。

    肖凡心中警惕起来,登入电梯之际已将背包横挎在胸前,双手搭抚,这是一个下意识的防备姿态。

    来到家门口时,果见门户大开,室内客厅地面、餐桌、沙发上散乱堆放着书本、床单、毛巾等物件,到处一片狼藉。

    三名中青年模样的便装汉子,一见他进门,登时围将上去,肖凡正惊疑不定间,又有一人从楼上快步跑下来,这人看到肖凡,远远地就取出证件展开随手一晃,叫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肖凡不爽道:“你谁啊我就跟你走一趟……你们是干什么的?在我家乱翻小心我报警抓你们!”

    楼上跑下亮证件的是个一身休闲装的年轻人,看面相不超过二十五岁,此时笑道:“你报警好了,我们就是警察。”

    余下三个年纪较大的人都不说话,眼中却透露出警惕之意。

    “警察了不起啊?”肖凡喊道,故作不屑,其实色厉内荏,嘟囔道:“警察就能乱抓人?对了,你们的证件呢?我刚才没看清楚。”

    其实以他目光的敏锐,就年轻人证件亮出,远远的一晃之间,肖凡已然看得分明,这人证件上清楚地注明了,他是社区治安办公室的刑事协理费宇天。社区治安办也属于市治安总署的下辖单位,跟市局警务处并列分管刑事、民事案件,这些工作人员有警徵警衔,此人自称警察,倒也没有瞎说。

    啪的一声,费宇天掏出证件扔在了餐桌上,冷声说道:“别说我欺负你们老百姓,慢慢看,不着急。”说完又笑出声来,接道:“抓人我是不敢当的,只是请你协助调查一桩案件,而且你还必须明白,我有这个权力带你走,你也有这个义务配合我们办案。”

    这声“老百姓”令肖凡心头火起,这种称呼在自己家人朋友间随便说说,拿来自嘲倒也无妨,由政府官员口中说出,尤觉刺耳,一条无形的鄙视链登时生成。

    他大步走去,拿起证件随手翻检,再以上面的照片与费宇天的容貌反复对照,是他!证件的真伪更无须怀疑,他们能得以进入肖凡的住处,就肯定是通过了门卫处的检验,这是经调取档案局资料来给以确认的。

    肖凡随之将证件双手捧过,作出很礼貌的姿态递还给费宇天,说道:“稍等片刻,有几件东西我得带上。”

    “行,不急。”

    费宇天说话时,另外三人见肖凡的态度还算相当配合,神色间也放松了下来。

    肖凡在屋子里各个房间翻检,拿到了自己的四张钱卡和身份证,四个人始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不由说道:“我手机丢了,得去买部新手机,还有挂失复制这些……协助调查的话,你们应该不会逮捕我吧?”他忽然想到这里,倒是有些捉摸不定了,不由看向那个显然领头的费宇天。

    费宇天笑着摇头,迟疑道:“应该……不会。”

    肖凡登时放心了,但何方静留下的那张不记名钱卡,掀开了投映仪的底座,却没看到,转头还没问出话来,费宇天已然取出递将过去,问道:“是找这个吗?”

    肖凡接过点点头,揣进外套内侧的口袋里,跟其他钱卡放在一块。

    “这张卡如果我没认错,是个不记名的运营卡,里面有多少钱?”费宇天问道。

    “说起来……”肖凡忽然止声,又坦然道:“好像不关你们的事。”

    “你怎么能断定?”费宇天笑了一会,说道:“这可就有点儿难说了……总之你跟我们走吧,到楼子里再说。”

    “笼子里?”肖凡惊问。

    “楼”跟“笼”发音有些相近,而警方办案时,某些具有恶趣味的办案人员会故意将两者混淆,用来吓唬提出证供的民众。

    “不是,是楼,办公大楼……一个办公室,你只要做份笔录就没事了。”

    费宇天身边一人出言提示,似乎想要说得更加明确一些,以安肖凡的心,但却令肖凡更感惊悚!

    肖凡连忙问道:“你们确定不会逮捕我吧?”

    “不会……”

    “绝对不会……”

    有两人连忙出声,似乎想要打消肖凡的疑虑,费宇天显然更加的年轻气盛,却截口道:“你究竟干了多少大案子?这么敏感?”他脸上神色透着满满的嘲弄之意。

    肖凡往后退去,直到身背紧靠住卧室床侧的墙面上,双眼圆睁,叫道:“你们不能逮捕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你们绝对不能逮捕我!”

    “让你这一说,我倒反而不能确保这一点了……”费宇天似乎想开个玩笑,或者耍点儿言辞上的幽默,但随之表情凝定下来,说道:“你要没干坏事,有什么好怕的?这么激动干什么?”

    他身后三人也停止了说话,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对呀!我又没干坏事,你们不能逮捕我的,不就是我妈那些事吗?”肖凡一叠声道:“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绝对不能逮捕我,如果……如果你们还不确定,可以再去问问别人……总之我不能跟你们走!”

    费宇天脸色骤然沉下来,齿间狠狠地透出了骂声:“你特么有病啊!有完没完?”

    肖凡在这一刹那间,仿佛猛然沉入了魔道中的狂躁状态里,姬青青清丽的语声悠然浮起:“梨子哥,他们是坏人,千万别上当。”

    他发一声喊,跟着连声狂叫,便往卧室外冲去,四人手足无措,同时伸臂挥挡竭力拦截,却犹如遭到巨兽冲撞,横倒竖跌着摔了出去,肖凡很快便冲出了自己的居处。

    他等不及进入电梯,径直由人工楼道往下飞奔。这种楼道格局是分层平铺的结构,每一层之间都有较为狭长的混凝土隔栅平台,途中遇到一位同楼的业主跟他打招呼,他理也不理,径自流风般狂奔而下。最后还剩九层楼道,肖凡于平台隔栅上微一借力,便飞身而起,跳了下去。

    整个人于五十多米高空嘣然落地,这是个草坪地面,跌落之际的强劲冲力立时竭止,毫发无伤。

    飞身半空中的时候,肖凡意念中使用云翼的技能,但他忘了当前可不在魔道游戏里,技能自然失效,连系统消息都没收到,正心下一沉间,双脚已然落地。

    以他的体重加上气流加上坠落中持续增强的做功,再减掉空气阻力,由五十多米高空落下,产生的动能高达数万,然而他却稳稳落地,连双腿都不曾产生丝毫酥麻感,脚下更不迟疑,以时速近七十码非人的速度,十几秒便飞步奔出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社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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