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萧沅好话音刚落,定国公孙昶大踏步走进院中,身后还跟着徐氏。

    “外祖父,外祖母!”

    萧沅好赧然,一头扎进孙昶怀中:“我那是胡说的。”

    孙昶将萧沅好抱起来,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眼圈儿竟然也红了:“阿好说的好,怎能是胡说呢?”

    他示意老妻扶起祁元娘,盯着孙驰良久,才叹了一口气:“你好好想想吧。你若是还想这么下去,我也不怪你,我孙昶养个儿子,还是养得起的!可想欺负元娘,那我不答应!”

    祁元娘眼泪扑簌簌地落:“君舅,郎君他未曾欺我……”

    “你这孩子,还为他说话呢。”徐氏一边给祁元娘擦泪,一边道,“你今晚就和阿好一起睡,让这混小子自己好好想一想。”

    孙驰这一想,就想了整整三日。

    直到徐太后派牛内侍来接萧沅好,孙驰还将自己关在书房内。

    萧沅好不免也有些后悔,她这剂猛药是不是下的太狠了?

    端午一过,裕京越发热起来了。

    朝堂之上的气氛也愈加剑拔弩张。

    以御史大夫祁静为首的臣子们对大司农靳敏的弹劾已经持续了几天,大王压下了一波。

    端午节过后,随之而来的这波弹劾却愈演愈烈,大有不将靳敏拉下马不罢休的态势。

    今日早朝,祁静已经和靳敏那群人吵了一轮了。

    祁静平常不怎么爱讲话,但一说起大道理来,少有人能说得过他。

    靳敏及其拥趸者轮番上阵,也没能让祁静败下阵来,祁静反而还愈战愈勇。

    见靳敏不再辩解,祁静才冷哼一声:“靳公忒不要脸了!”

    靳敏怎肯忍受这等辱骂,正要撸了袖子再与祁静大战,英国公却越众而出:“大王,臣要告状!”

    英国公是个万事不管的,以往在朝堂之上,他大多闭着眼睛跟着摇头晃脑,有离得近的小内侍私底下笑话英国公,说都听到英国公的鼾声了。

    今日,英国公忽然说要告状,萧乾与文武百官都有些惊诧,就连正准备对战的祁静和靳敏也都暂时偃旗息鼓。

    萧乾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道:“英国公要状告何人?”

    “陛下,老臣要状告定国公孙昶教子无方!纵子行骗!”

    朝堂上顿时就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定国公的儿子是谁来着?

    那是从前大名鼎鼎的孙驰啊!

    十几岁一战成名,一枪挑落羯国沁克亚部落首领,有银枪白马俏玉郎之美名,被文王亲封飞翼将军。

    这么多年都没听过这个人名了,再听人提起,没想到竟然都成了一个骗子了。

    定国公是大王的岳丈,孙驰是大王的小舅子,大王这人又极其护短,英国公胆子可真大,竟敢状告大王的老丈人和小舅子!

    群臣的眼睛都亮了,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萧乾的身子落回了王座里,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英国公,又看了一眼靳敏,视线游离到这几天一言不发的于从霖身上,又回到了英国公这里。

    定国公孙昶闻言站了出来:“陛下……”

    萧乾抬手止住了他,对英国公颔首:“英国公且说说,达开如何行骗了?”

    达开是孙驰的字,萧乾如此轻松亲密地喊孙驰,神情中还带着一丝惬意,这是根本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啊。

    英国公自袖子里掏出一只木头做的兔子来,悲愤地道:“陛下,孙家小儿端午节将此物拿去长平街售卖,竟卖五十两银子一个!公然行骗。见骗不到百姓,便揪住老臣的二孙子,把摊上此物尽数卖与老臣次孙,哄骗去了三百七十二两银子!”

    群臣霎时哗然。

    人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英国公手中之物,一个木头雕刻的东西,竟然卖五十两银子?

    定国公家难道已落魄到这种地步,要靠瘫痪的儿子去行骗度日了吗?

    “陛下!”英国公跪伏在地,掩面痛哭,“求陛下为老臣做主!老臣一生清廉,积蓄不多,如今被定国公骗去将近四百两银子,家中这一年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孙昶吃了一惊:“韩公,我记得你前日才花一千两银子买了一只笼中雀,怎地家中日子竟然这么难过了么?若果真如此,韩公,你还是把你院子里养的那些鸟雀都变卖了吧。人都吃不上饭了,要鸟雀何用?”

    哼,真把他当老实人欺负了。

    孙昶斜眼瞥了瞥大司农靳敏。

    靳敏在这个位置上可有些年头了,如今看来,想要把这个人扳倒,硬来的话,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有臣子憋不住,吃吃地笑起来。

    英国公却面色不改:“陛下,若是定国公之子未曾骗去老臣家中将近四百两银子,老臣哪怕买了这只雀鸟,家中的银子就够这一年花销了。”

    萧乾以手掩嘴,假借咳嗽,轻笑几声:“英国公,你把你手中玩意儿给孤瞧一瞧,孤倒是想知道,达开这是做的什么东西,竟然这么金贵。”

    高宏安自英国公手中接过小兔子,呈给了萧乾。

    萧乾举在手中左右端详半天,也没看出哪儿不同来,这就是用木头做的小玩意儿,只不过……

    萧乾把小兔子凑到眼前,这小兔子的脖子处,刻了两个小字:阿好。

    “哈哈!”萧乾握紧了小兔子,大笑起来,“英国公,你实话与孤讲,这东西,到底是达开卖与你家二孙子的,还是阿好卖的?”

    “陛下,谁卖的又有什么关系么?这东西是定国公之子做的!”

    萧乾收了笑:“英国公,你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定国公,今日是要咬准了定国公啊。”

    英国公一把鼻涕一把泪:“大王,那孙驰是个瘫痪之人,十公主又不过是个天真稚童,哪里懂得行骗之道。这一切,分明就是定国公指使的!陛下,今日定国公敢用一只兔子骗老臣的银子,他日,定国公就敢骗陛下的江山!”

    “放肆!”

    祁静先跳了出来,指着英国公的鼻子骂道:“英国公,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一只兔子而已,就是孩童之间的玩闹,你竟然扯到江山上去了。你与定国公何仇何怨,竟想置他于死地!”

    英国公不理会祁静,放声哭道:“陛下,兔子虽小,仁义却大!陛下切不可因私废公,包庇定国公啊!”

    萧乾把玩着小兔子,嘴角的笑容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英国公,你说这兔子关系到仁义,关系到孤的江山,听着倒挺玄乎的。那你说说吧,你想如何处置定国公?”

    英国公抽抽鼻子:“陛下,定国公父子护国有功,此次便对他小惩大诫。罚他闭门思过一月,陛下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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