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沅好很是鄙夷地看向众人,古人都这么笨的吗?

    “分洪,顾名思义,就是把本来是一股的洪水,分成两股。”

    萧沅好想找个东西给众人演示一下,便吩咐高宏安拿来了一杯水和一个空杯子。

    “瞧见没有,这一杯水就好比原先要泄入下游的洪水总量。这个空杯子就好比是这片要被当做泄洪湖的荒地。”

    萧沅好将这杯水的一半倒入了空杯中:“我在这空杯子里倒了一半水,就是把原先要冲入下游的洪水分出去一半。这样一来,等于我们有了两个闸口。一个闸口将洪水泄入下游,一个闸口将洪水泄入泄洪湖。洪水的总量不变,但两处地方所分担的洪水量就便小了。”

    丞相萧隆庄最先反应过来:“若是这么着,说不定两处地方都不用被淹了。”

    这回换萧沅好拍掌称赞萧隆庄了:“就是这个理儿!叔祖父你不愧是我大燕的丞相,可比这些人都聪明多了。”

    “靳公,你方才说,这块地是于公家的,是也不是?”

    萧沅好用小脚踩了踩被她画成泄洪湖那个圈儿的外围,道:“怪不得于公不肯分洪呢,原来是怕自己家的地被淹了呀。”

    被萧沅好这么一提醒,众人都伸长脖子去看舆图。

    果不其然,于家的地是紧靠着泄洪湖的呀。

    要是这泄洪湖真的盛不下这洪水,那要淹也是于家的地被淹。

    自家田地远离泄洪湖的人家立场就又动摇了,赶忙改口站在了萧沅好这边。

    这殿中之人谁也不是瞎子,大王摆明了是要听十公主的话,就算十公主是闹着玩儿呢,有大王在,谁敢说个不字?

    于从霖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萧沅好还嫌他心里头不够堵一般,笑嘻嘻地道:“于公,你要是实在害怕自己家的地被淹了,不如就让你家的仆从在这泄洪湖周围挖一道深沟,好歹也能缓冲一下。”

    于从霖恨得牙根痒痒,却不敢说什么,难道要他说,十公主,你准备做泄洪湖的地方就是他家的良田?

    可于从霖又实在是不甘心,干脆就将定国公孙昶和英国公也给扯下水:“孙公,韩公,你们两家的地可也紧邻着这泄洪湖呢,难道你们就不怕被水淹吗?”

    定国公孙昶横了于从霖一眼:“于公枉为人臣,此时正是要为陛下分忧、要为百姓解难的时候,于公却连这点田地都舍不得!”

    孙昶拍了拍胸脯,道:“陛下,若这泄洪湖不够大,臣孙昶愿意献出家中田地!”

    此言掷地有声,殿中诸人都跟着静默下来。

    英国公也嘿嘿笑道:“陛下,臣也愿意呀!”

    萧乾目露赞赏,冲定国公与英国公点点头:“孙公与韩公有心了。诸公以为如何?”

    田地挨着泄洪湖的人都表态了,剩下的人,谁不想在大王面前卖个好儿?

    一时之间,殿中响起了一片“臣愿意”。

    萧沅好都以为自己进了婚礼现场了。

    萧乾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又问于从霖:“于公,你意下如何?”

    于从霖一口牙差点咬碎,谁不想博个好名声?他也想轻轻松松点个头,说句“臣愿意”呀。

    可问题是这泄洪湖不仅让他搭上两万亩水稻田,说不准还得让他搭上一万多亩的御赐良田。

    这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决定的事吗?

    英国公和定国公这两个老狐狸,本身在这儿的地就不多,当然愿意献出去博个好名声了。

    只苦了他,说愿意吧,这一大片泄洪湖,是要割了他的肉去。说不愿意吧,萧乾那笑眯眯的样子,跟个催命鬼一样,又让他头皮发麻。

    于从霖正踌躇间,催命鬼萧乾发话了:“于公怎地迟迟不说话?难道是不愿意?”

    于从霖哪敢说不愿意,队友靳敏都忙不迭地点头,给大王和十公主殿下做哈巴狗了,他一个人也拗不过一群人啊。

    他只得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大王,臣也愿意。”

    两万亩良田啊,这是在他心口上捅刀子!

    “好!”萧乾偏还要在于从霖伤口上再泼点盐水,“于公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乃我大燕良臣,高风亮节实在是让人钦佩啊。”

    于从霖擦了擦汗,讪笑道:“大王谬赞了。”

    “既如此,此事就交给靳公和于公一同去办,福安君,你从旁协助。青龙坝顶不了多久,这条泄洪道,孤要你们一日之内挖出来!”

    要挖出一条又深又宽、距离还不短的泄洪道,这可是个不小的工程。哪怕把附近村镇里征调的役夫都赶过去开工,想要一天之内挖出来,难度也不小。

    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不知道是哪个世家挖了一条沟渠,引了兰江水去灌溉田地。役夫们只要将这条沟渠给扩宽,就成了一条泄洪道。

    第二日,青龙坝与泄洪道的闸口同时打开,夹杂着黄泥的兰江水,就如同两条黄龙,冲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呼啸而去。

    正如萧沅好所说的那样,除了樟平县有几个乡里的庄稼受了点灾,兰江下游的其他几个县,都平平安安的。

    裕京城也保住了。

    泄洪湖那边也跟萧沅好说的一样,只淹了萧沅好划出来的那一片。

    这里果真地势低洼,于家早先为了排水,还在这两万亩水稻田外挖了排水渠。这会儿正好赶上用场,成了划定泄洪湖的界限。

    萧乾听得福安君萧隆庄的汇报,心情大好,免了樟平县今年的赋税,又在案几上摊开了一张舆图,指了指那片泄洪湖,道:“这泄洪湖足足有一百五十顷。孤记得,于从霖是开了两百顷的水稻田吧?”

    萧隆庄点点头,道:“大王所料不错。那于从霖果然私自蓄养流民开地,这两百顷地,可要不少人手呢。也不知他到底藏了多少人。”

    “查!给孤查清楚!”

    萧乾虽怒,面上却仍旧是淡淡的:“福安君,你亲自走一趟,告诉于从霖,孤知道他都干了什么。让他老老实实把那些私自蓄养的佃农都给孤交出来。

    念他挖的沟渠在这次挖泄洪道上派上了大用场,又出了一百五十顷的地,孤这次就不追究了。若还敢再犯,小心他的脑袋!”

    “至于靳敏嘛……”

    萧乾又习惯性地曲起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了起来:“找个人,透个口风给祁公。孤不想再看到靳敏了,这事儿抓紧去办。”

    萧隆庄一一答应下来,萧乾又点了点那片泄洪湖,这回嘴角总算挂上了笑意:“若不是阿好,孤还被蒙在鼓里呢。于从霖剩下的五十顷水稻田,就都赏给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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