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揽月轩,武秀宁稍作梳洗,换了轻便的常服,便躺到软榻上小憩。她现在正值怀孕初期,不宜劳累,刚才在正院,即便全程都坐着,却也伤心神。
    为了转移视线,她硬是求得胤禛让梁太医再走一趟后院,给所有人诊脉,本意是想转移视线,却没想最后还真抓出两条大鱼来。
    如今后院所有的视线都被耿氏和喜塔腊氏吸引了,喜塔腊氏就先不提了,她家世不错,父兄正受重用,乌拉那拉氏纵使有心,也不敢轻易对她动手,倒是耿氏,家世一般,父兄官位不显,在府里又没有依仗,若要打抱养的主意,她首当其冲。
    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她想要的是报意恩仇,是保住家人和孩子,是为自己挣出一片天,而不是为了一时心软,将自己置于险地。
    后院这个地方,是容不下所谓的善心,特别是对对手,不说一定要置其于死地,最起码要有一定的防范意识,不然被人阴了都不知道为什么,那就只能说蠢,一如上一世的她,蠢到死才发现自己被骗,岂不可悲!
    书房那边,刚回府的胤禛听说耿氏和喜塔腊氏有孕,面色一怔,片刻后才向一旁的苏培盛吩咐几句,随后便去了书房批折子。
    只是还不等他批完折子,乌拉那拉氏便来了,因着她近来表现还不错的关系,胤禛并没有将她的拒之门外,而是让苏培盛将她迎了进来。
    乌拉那拉氏一进书房,瞧见桌岸后的胤禛,忙行了一礼道:“妾身给爷请安。”
    “起来吧!”胤禛淡淡地说了一句,抬头的瞬间看向乌拉那拉氏道:“说吧,你来找爷,所谓何事!”
    有些芥蒂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失,反而会因为时间变得越来越清晰,特别是乌拉那拉氏做的那些事情每一样都在戳了胤禛的心,胤禛嘴上不说,可不代表心里不在意。之所以不动乌拉那拉氏,不是因为原谅,而是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最有利的一面。
    乌拉那拉氏看着面带冷色的胤禛,心中委屈,可思及耿氏肚子里的孩子,不由的心头一热,笑着道:“今儿个太医帮着后院姐妹诊脉,耿妹妹和喜塔腊妹妹有喜,妾身就想着过来给爷道个喜,顺便也帮爷分个忧!”
    “分忧?”胤禛抬起头,目光看向乌拉那拉氏,语气平静地问道:“福晋想如何为爷分忧?”
    “爷如今公务繁忙,后院的事情怕是难以顾及,不如爷就将耿妹妹和喜塔腊妹妹交由妾身来照顾。”乌拉那拉氏嘴上说的轻巧,实际上一如武秀宁所想,早早地就把目标放在了耿氏身上。
    胤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冷声说道:“耿氏和喜塔腊氏身边可是没人侍候,若是这般,便让苏培盛挑几个送过去,至于福晋,管好后院就行。”
    乌拉那拉氏听了他的话,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嘴上还是强作解释道:“爷,妾身知道以前是妾身不对,可现在妾身已经知道错了,自然就想着能弥补一二,还望爷能妾身一个机会。”
    这话虽然说的漂亮,可千里之堤始于足,她做的事可不是这三言两语就能抹掉的,且这段时间她忙着跟年氏争锋,哪里有半点悔改之意。这后院的事情,只有胤禛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的,所以纵使乌拉那拉氏的话说的再漂亮,胤禛也毫不动摇。
    “福晋的心意爷明白,至于耿氏和喜塔腊氏,她们自己会照顾自己,毕竟未来她们还得学会怎么照顾孩子。”胤禛看着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折子,根本就没心思跟她周旋,直接一句话断了她的念想。
    “这……”乌拉那拉氏想反驳,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似乎府里不管是侧福晋还是格格,这孩子都是由自己抚养的,她硬是要抱,似乎也不合理。
    若是从前,她没有因为弘晖而自大,就算不能把李氏的孩子养在膝下,格格生下的孩子她是有权做主的,现在好了,胤禛认定孩子应该养在生母身边的话,她这主意怕是不好打,除非去母留子,不然她还真找不到适合的由头。
    等等,去母留子,若是孩子只能养在生母名下的话,那如果没有生母呢?
    这一刻,乌拉那拉氏想了很多,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对于她而言,死个格格什么的真心不算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别说只是死一个格格,就是再搭上百十条命,她也不在乎。
    当然,这话她不可能说出口,有了想法,她很是顺从地告辞离开,反正她就是留下来,胤禛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给予她敬重和宠爱。
    乌拉那拉氏刚到正院门口,便见到守在门口的惠玉,看她的样子应该来了有段时间了,至于为什么没有进屋坐着,想来不是等得急了,就是刚来没多久。
    “姑……福晋,婢妾过来就是想问问耿氏她们的事。”惠玉一见乌拉那拉氏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也顾不得行礼,张嘴就问了出来,
    “这种事也是你能问的?别管耿氏她们如何,那都跟你没有关系。”乌拉那拉氏看着惠玉这毫无礼数的模样,眉心微皱,心中的不满也越来越盛。
    对于她来说,帮不上忙的惠玉就相当于一枚弃子,还没有暗地里帮着她冲锋陷阵的钮钴禄氏来得有用,至于所谓的姑侄关系,说的好听是一家,说的难听,那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纯属利用。
    惠玉见乌拉那拉氏毫不客气的模样,眼眶一红,乌拉那拉氏的态度就摆在这里,她如何能感觉不到,丹桂也说,如这一次爷若是顺了福晋的意,她只怕就真的要被放弃了。
    丹桂是家是精挑细选给她的人,她再傻也知道遇事该相信谁,毕竟乌拉那拉氏的态度变化之快,她心里未必没有想法,只是碍于身份,两人一直没有撕破脸罢了。现在这样,但凡惠玉忍上一口气,她在后院就还能仗乌拉那拉氏的势。
    “福晋,婢妾这也是为了你着想,毕竟我进府几年也未能帮上忙,心中有愧,这才更想帮福晋一把。”惠玉好歹还是忍了这口气,行事说话相比从前,那可不只高了一筹。
    乌拉那拉氏闻言,眼神一闪:“是这样最好。”
    惠玉不着痕迹的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瞧着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心中不满更胜,她倒是想翻脸,好在一旁的丹桂够警醒,及时拉了她的衣袖一下,她这才按捺着心中的怒气道:“福晋说的是什么话,咱们都是乌拉那拉一族的姑娘,凡事自然要以为乌拉那拉一族的利益为先。”
    “你能这样想最好。”乌拉那拉氏心中有事,根本没有耐心应付她,应付两句,更将惠玉直接晾在了一边,自个快步进了屋。
    惠玉站在正院的门口,目光里透着一股子怨恨,若不是丹桂警醒,她怕是要给回头的晚香看个正着。
    等到武秀宁收到的消息的时候,心中一阵了然,这后院看似平静,实际上处处都有争斗,像乌拉那拉氏和年氏,那是自作自受,都以为别人是傻子,站着给她们算计,像乌拉那拉氏和惠玉,那是自讨苦吃,涉及同一个男人,再深的感情也是枉然,更何况这对姑侄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感情,就更别提信任了。
    这不,涉及自己的利益,所有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主子,一如你所说,福晋这是把主意打到了耿格格身上,不过老奴发现喜塔腊格格那边,似乎也并不安宁。”姚嬷嬷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想让武秀宁拿个主意。
    之前她是知道武秀宁的底线,可是谁能保证这个底线永远会在这里。
    “既然不安宁,那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武秀宁就是这么直接,她这个人对敌人的确不手软,可对孩子,总归还是抱着一丝善意的,也许是上一世的遗憾促使她对孩子都保有一丝心软。
    “主……主子,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姚嬷嬷睁着一双眼睛,面上带着一丝诧异,似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主子居然依旧守着原来的那条线,这真的很令她震惊。
    “为什么不确定。”武秀宁一阵好笑,转头的瞬间对上姚嬷嬷的双眼,语气平静地道:“这事虽然是我捅穿的,可不代表我容不得人,后院的这些人我的确看不上,甚至对上了也不会手软,但孩子无罪,只要不犯到我头上来,我是不会动他们的。”
    现在的武秀宁可不是刚进府时的那个小天真,经过这么多年见缝插针的铺垫,她手里握着的人手可不只姚嬷嬷这一只,明里暗里甚至是宫里,她都有插足,只不过不到时候,她并未用上,若她真想对付几个孩子,真不在话下,甚至可以比乌拉那拉氏做得更干净利落。
    “主子息恕,是老奴糊涂。”姚嬷嬷听了武秀宁的话,二话不说,直接跪下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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