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便到了年底,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最忙的时候,不管是宫里还是府里,男人还是女人,都有着数不清的事情要办和人情往来要顾。
    胤禛的心思谁都猜不透,就算是武秀宁,也不敢说她一定了解胤禛,但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胤禛很记仇。
    行宫的事情看似过了,可武秀宁知道胤禛若是一回来就算帐,这事才算过了,他没有发火没有算帐,甚至没有说一句,那就证明他把一切都记在心里,只等着什么时候彻底对上现算总帐。
    她真的很希望这个时候能早点到来,上一世钮钴禄氏得势之后,掌了权得了势,绝不可能只是因为弘历这个儿子,她想钮钴禄氏肯定是把乌拉那拉氏的把柄捅到了胤禛面前,让胤禛不得不冷了她,也不得不冷她。这一世她为了不引胤禛怀疑,一直都没有动手,只是暗地里推波助澜,可就是这样她也希望这一天不要太远,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亲自动手。
    有些事情不管前世今生,只要有人还记得,就一定会想要一个结果,她便是那个一直想要个结果的人。
    “主子,正院那边这般恶心人,难道真是有恃无恐?”澜衣看着今天送过来的布料,打开看过,顿时气了个倒仰。
    武秀宁的份例都是有数的,以前当格格的时候,好坏都由别人说,她就算有不满,也不好在这方面太过计较,且她手中有银子,胤禛私下里也补贴不少,这些她也就没看在眼里了。如今她成了侧福晋,待遇本就应该随着位份往上提,不说比肩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至少也得和李氏一样,但今儿个送来的料子着实太差,一看就是沉年的积料,甚至有些颜色都开始褪了。
    “你确定是福晋让人送来的吗?”武秀宁淡淡地瞟了一眼托盘中的布料,眉梢微挑,眼神不屑,若乌拉那拉氏真的沦落到以这种方法来羞辱她,那她这个福晋怕是当不长久了。
    “奴婢瞧着这些东西,光顾着生气,倒是忘了去打听了。”澜衣端着的托盘的手一顿,随后脸上闪过一丝羞愧,她办事向来妥当,像今天这样不管不顾地发表意见还是头一回,由此可见武秀宁成为侧福晋影响的不只是那些小丫头,她们这些大丫鬟也不能避免,“奴婢知错,还请主子恕罪。”
    “起来吧!”武秀宁抬了抬手,示意澜衣起身,才道:“自打我成为侧福晋,大家就觉得万事大吉了,可在我看来,一切才刚刚开始。”
    不管是谁授意送这些布料到揽月轩的,都是在打武秀宁的的脸,都是在挑战武秀宁的底线,她可以不在乎这点东西,却不能容忍有人打自己的脸。
    “主子的意思是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澜衣想着之前有姚嬷嬷帮着打理后院的时候,他们揽月轩不说样样都用最好的,却也不曾亏待,毕竟相比府里的这点份例,主子名下那些铺子和庄子能提供更好了,他们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但不计较是一回事,被人了打脸又是另外一回事。
    武秀宁端坐在炕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一旁的炕桌,嗤笑一声道:“看得出来,福晋如今地位未稳,她连夏月都不敢明目张胆地使唤,更何况是在年底这个敏感的时候针对我!”
    “主子的意思是……”澜衣抬起头来,对上武秀宁的双眼,神情略显迟疑。
    “把东西送到正院去,福晋会知道怎么处理的。”武秀宁敲打桌面的手突地一顿,笑道。
    “是,奴婢明白。”澜衣见武秀宁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端着手中的托盘冲着武秀宁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武秀宁看着澜衣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口气,她以为自己坐上这侧福晋之位会引来狂风暴雨,却不想最终引来的却是阴沟里的老鼠,连面都不敢露,只敢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把戏。
    她的确希望乌拉那拉氏早日完蛋,可不是这个时候,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乌拉那拉氏倒了她也成不了福晋,与其再迎来一个不了解的敌人,她宁愿乌拉那拉氏一直占着这个福晋的位置,直到她羽翼丰满的那一天。
    正院那边,乌拉那拉氏心情正好,这段时间通过她的努力,后院的管家权慢慢地都开始回到她的手上,这让她内心慢慢地涌现出一股希望,那就是胤禛还没有对她彻底失望。
    只要胤禛不放弃她,那她就有翻身的可能,至于子嗣,她不急,也不能急,她自己地位都不稳,就算有孩子,她凭什么让爷同意她抱养别人的孩子,与其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宁可沉寂下来,一步一步地来。
    “主子,揽月轩武侧福晋身边的大丫鬟澜衣求见。”晚香从外面进来,见着一旁的春诗,上前两步凑到乌拉那拉氏耳边,轻声说道。
    “揽月轩?”乌拉那拉氏的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眉头紧皱,片刻之后道:“让她进来。”
    等在门外的澜衣随着晚香的步伐慢慢地走了进来,见着乌拉那拉氏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等她说起,这才抬手揭开托盘道:“这是正院今儿个送过去的,奴婢主子见了,觉得是有人借此挑拨是非,便让奴婢把东西给福晋送来,说是福晋见了就知道怎么处理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不由地看了一旁的晚香一眼,晚香立马上前接过澜衣手中的托盘,随后端到乌拉那拉氏面前。乌拉那拉氏伸手揭开上面的盖头,一见里面的布料,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却也只是一瞬间,随后她看向澜衣道:“回去替我向你主子问候一声,就说本福晋明白了。”
    澜衣站在下方笑着应道:“奴婢遵命。”她眼瞧着乌拉那拉氏变了脸色,也不再多做逗留,行了一礼,便爽快地告辞离开了。
    晚香见主子看了托盘里的物品便一直沉着一张脸,那脸色黑得快要滴出墨来,就知道办这件事的人不是打了揽月轩的脸,而是戳了主子的肺管子。
    “主子……”她轻唤一声,乌拉那拉氏却不说话。
    春诗眼神微闪,从澜衣进来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这一关躲不过去了,“主子,奴婢之所这么做,都是因为看不惯揽月轩的人太嚣张。”
    乌拉那拉氏还是不开口,屋子里也没人说话,空气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了,春诗看着乌拉那拉氏越发难看的脸色,心中更是忐忑,目光闪烁,却死不认错。
    乌拉那拉氏见状,双眼微眯,眼底的目光更显冷凝,良久才笑道:“看不惯?”
    春诗愣愣地看着乌拉那拉氏骤然变化的神情,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道:“是的,揽月轩的人自打他们主子晋升为侧福晋后,就狂起来了,都不把福晋放在眼里,奴婢气不过,就想着为难为难他们,给他们一个教训。”
    乌拉那拉氏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她一个福晋都不得不暂时避其锋芒,春诗一个奴婢倒是大胆,直接就撞上去了,还美其名曰为了她出气。就凭这几句话,乌拉那拉氏就不可能再把春诗留在身边。
    “也罢,不过一件小事,武氏既然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那就证明她还是忌惮于我的。”乌拉那拉氏忽然笑着说了一句,仿佛这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春诗闻言果然心头一松,抬头的瞬间却还忍不住试探道:“主子不怪罪奴婢,这都是奴婢的福份。”
    乌拉那拉氏瞧着春诗这死不悔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真的留不住了,一个生了外心的奴才,别说用得不顺手,就说今日这样的举动,看似没有损失,可实际上她却不得不领武秀宁的情,毕竟真要闹起来,以她现在的处境,吃亏的肯定是她。
    现在的她根本就赌不起,更输不起,所以她就更容不得自己身边有这自作主张的人。
    “行了,这事就此揭过,下去吧!”乌拉那拉氏看了春诗一眼,抬手挥了挥,示意她下去。
    春诗感受到乌拉那拉氏身上传来的不耐,也不敢多留,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一旁的晚香的着春诗离去的背影,沉默地站在乌拉那拉氏身边,就在她以为乌拉那拉氏不会开口的时候,她突然听她说道:“给我娘家传消息,就说再过几天,我会让春诗回去一趟。”
    “是。”晚香应声,整个人立马回神。
    “我不想再看到她回来,更不想让她成为我的把柄,你明白吗?”乌拉那拉氏站起身的瞬间,语气冰冷地丢下一句话,举步往内室走去。
    “奴婢明白。”晚香闻言,心中一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她就说遇上这种事,主子怎么可能忍下去,现在看来主子早就想好要怎么处置春诗了。
    也对,作为一个奴婢,却当着主子的家,这样的人,主子不处置,难不成还供着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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