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打听到了,这次给死者验尸的是孙老仵作!齐宵道,这么看来,陈大人还是很重视这个案子的,孙老仵作是咱们登州最好的仵作,有他出马,一定能验出什么来。

    仵作向来被视为贱籍,无人愿意做这一行,一般的仵作学艺不精,就只是收管尸体而已,但孙老仵作不同,他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做仵作的,很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李灵玉眼睛不禁一亮,干得好!既然打听到是孙老仵验尸,我们就能知道死亡时间了!说着,她精神振奋地道:有孙老仵作出马,验尸一定万无一失!

    一边的江灏听着她跟叶湛和齐宵聊得热火朝天,把两人都夸赞了一遍,江公子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了,他也很认真很努力的去调查了,昨天他还亲自盯着北叔去打听消息了,就担心有遗漏,会耽误她破案,可她怎么也不来问他?

    大概是从小就被人捧着惯了,让他做不到像旁人那样主动出击,江灏抿了抿薄唇,一脸倨傲的样子。

    洛北是从小看着江灏长大的,不过一瞬间就发现了江灏情绪的波动,他不禁挑了挑眉头,他们家的小主子从来都不是这样沉不住气之人啊?

    洛北不由得看了李灵玉一眼。

    李灵玉当即会意,笑着望向了江灏:对了,还有江公子,你那边情况如何?

    江灏眼睛顿时便是一亮,他抿了抿薄唇,嘴角的梨涡似有若无。

    洛北心中暗自好笑,刚要开口,便见他家小主子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眼,洛北眨了眨眼,顿时福至心灵,李公子,我就是一个当差的,嘴笨,怕是词不达意误了您的事,还是让我们少爷跟您说吧!

    李灵玉一脸不解,就算她再聪慧也很难明白一个忠心为主的下属的心思,她只是疑惑,这洛北看着不是很机灵的么?哪里像是嘴笨的了?

    江灏矜傲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正色地说道:北叔调查过了,这金元赌坊还真的是有很多可疑的地方,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这金元赌坊的生面孔太多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每个月都会有一些外地来的陌生人来到金元赌坊来赌,而且玩的数额都很大,不过有时候有输又赢却不一定。

    我当时便觉得有些奇怪,登州又不是边境要塞,为何会出现这么多的外地人?我便让北叔去调查了一下另外一家的赌坊,却发现,有这么多外地人的,只有金元赌坊!

    所以周达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赌客对于来金元赌坊的陌生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他来了之后第三天就没去过了,很有可能从那开始他就已经遇害了。

    齐宵急忙问道:那两个死者是什么时候死的?

    江灏沉吟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第一个死者确实就是李三金,他最后一次露面是三月十六的晚上,顿了顿,他眼中闪过一抹愤慨:当时他已经走投无路了,找到了牙婆,想要卖掉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当时他还跟赌坊的赌客说,等他有钱了一定可以翻盘!

    叶湛最嫉世愤俗,闻言,忍不住怒斥了一声:人渣!

    那周达呢?

    江湖继续道:周达是刚刚来到登州的,又是个生面孔,最后一次见到他是这三月二十八的晚上。

    李灵玉点了点头:我是这四月初一的晚上发现他的尸体的,那么就是说,三月二十八之后,他就已经被害了。

    李灵玉眉头深锁,第二名死者周达就是一个外地人,如果一个外地人来到金元赌坊是个巧合,可这么多人,都去金元赌坊,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金元赌坊到底有什么吸引他们的地方?

    金元赌坊经常有些外地人,很多常客都习以为常,除了李三金欠了赌坊的钱,赌坊的老板也一直在派人找李三金,至于嫌疑人,这个还要在知道死亡的时间之后再查。江灏最后说道。

    李灵玉灵秀的小脸上满是疑惑,金元赌坊的秘密,还有两个被害人到底是被谁杀的,其中周达的死会不会与金元赌坊的秘密有关呢?

    齐宵想了想,然后猜测道:金元赌坊的老板也在找李三金,是不是说明李三金的死与金元赌坊无关?而且金元赌坊也没必要剁掉他的手。

    叶湛想了想猜测道:这也有可能吧?金元赌坊杀了人,然后故意又继续放出风声继续寻找李三金,以此来洗清自己的嫌疑。

    江灏却是摇了摇头:不对,赌坊是钱的,李三金活着还能还钱,李三金死了,这银子可就没人还了,赌坊可能会威逼,但绝不会害命。

    李灵玉也跟着颌首:没错,而且别忘了,死者里面还有一个周达,周达是靖州人,离登州也不算近了,就算他为了躲债,为何一定要来到登州呢?事情跟金元赌坊肯定脱不开关系!

    这个案子到现在,似乎又出现了不得了的内情,这让几个少年的心头都涌上了一抹不安,案子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复杂,其中涉及的可能是他们无法想像的,但却没有人想要退缩。

    那现在我们还是先去见见孙老仵作吧,知道了死亡时间之后,才能找出凶手。叶湛说道。

    几人皆是点了点头,一起向外走去,这件事还是得靠着齐宵,齐宵早就想到今天李灵玉会想要见孙老仵作,所以干脆连他的住所都打听好了。

    仵作是贱籍,月俸也少,孙老仵作住在靠近城东最近的帽儿巷。

    帽儿巷杂乱不堪,几个少年都是出身富贵,却并没有丝毫的异样,就连齐宵也都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孙老仵作今年五十多岁了,身材矮小瘦弱,大概常年与尸体打交道,平日里并无人愿意与他接近,他一生无妻无子,独自一人居住,唯一的爱好便是喝酒。

    李灵玉来之前特意带上了一壶好酒。

    几人一进门,孙老仵作便嗅着酒味走了出来,“剑南春,最少十年份的,好酒,好酒。”说着,舔了舔嘴角。

    李灵玉眼睛不禁一亮,赞道:“都说孙老仵作爱酒如命,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孙老仵作嘿嘿地一笑,抬起头,看到几个人,浑浊的眼中却是精光一闪。

    “几位小少爷大驾光临,倒是让小老儿惶恐了,我这是污秽之地,几位都是贵人,可别脏了你们的脚,还是请回吧!”孙老仵作下了逐客令,可是一双眼却眷恋地看了李灵玉手里的酒壶一眼。

    李灵玉干脆地将酒壶放在了院子里的桌子上,她看向孙老仵作:“老仵作此言差矣,老仵作一生验尸无数,为死者说话,为冤者承情,如何能说是污秽之地?不说别的,就说十年前登州的碎尸惨案,震惊全国,最后还是孙老仵作在尸体上发现了犯人的线索,才将那恶人捉拿归案!孙老仵作一生破案无数,晚辈敬佩不已,前辈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

    十年前的登州碎尸惨案确实非常有名,即使那年几个孩子都还小,可是也还是听说过,那个案子名震大靖,是乾正皇帝登基以来发生最大的案子,当初的大理寺寺卿关有为亲自侦办,网聚了全国最出名的捕快、捕头,只为将凶手捉拿归案。

    因为当年的受害者都是十岁以下的孩童,而且孩子的死亡方式非常残忍,除了被碎尸之外,孩子的内脏器官也全都不翼而飞。

    这个案子被爆出之后,乾正帝龙颜大怒,下令限期破案,最后经过了整整半年的努力,还是孙老仵作在一名孩童尸体上发现了一抹淡淡的蓝色染料,最后确定了凶手,才侦破了此案。

    此案也是孙老仵作的得意之作,听到李灵玉提起,孙老仵作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也不那么冷漠了。

    “几位小公子都是出身富贵,今日上门,应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有什么事,能是让小老儿效劳的,几位公子不如直说了吧?”孙老仵作挑着眉头说道:“说完了,小老儿也再考虑考虑,这酒能不能喝得下去!”

    “喝得下去!自然是喝得下去的!”李灵玉急忙说道,顿了顿,她一脸笑意地说道:“是这样的,晚辈对孙老仵作的本事敬佩得很,听说您破过不少的大案要案,和几位同伴一说,大家对孙老仵作也是敬仰得很,所以这才特来拜见!”

    孙老仵作嘿嘿一笑,“都没什么,没什么,不过是职责所在,小公子过奖了。”

    孙老仵作说是这么说,可是一张脸上却写满了‘我就听你胡说八道’的样子,李灵玉假装没看到,便跟着孙老仵作寒暄了起来。

    李灵玉先是打听了孙老仵作以前办过的几个案子,让孙老仵作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说得吐沫横飞,李灵玉非常配合,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不时地做出诧异震惊的表情,一张小脸的表情异常丰富。

    李灵玉虽然耐得住性子跟孙老仵作寒暄,但叶湛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叶湛看着两个人越聊越投机,多少年前的案子都翻出来说了,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灵玉,我们不是来闲聊的,你若是想知道这些案子,回头我把案卷调出来给你看!”顿了顿,他看向了孙老仵作:“老仵作,我也就直说了,这次我们是为了剁手案而来,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城里出了凶杀案,我们来找老仵作,就是希望老仵作能告知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来帮助我们来破案!”

    李灵玉看着孙老仵作明显淡下去的表情,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叶湛还是太急躁了一些。

    孙老仵作一双精光的眼看了叶湛一眼,又看了看李灵玉,李灵玉急忙向他挤出了一个笑容。

    “那个,叶公子也是心系百姓,想要尽快抓到凶手,”李灵玉说到这,神色一正:“孙老仵作,您办案经验丰富,应该也知道,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从尸体身份和死亡特征来看,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以后一定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所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抓到凶手!”

    孙老仵作懒洋洋地说道:“抓凶手那是捕快的事,小老儿的职责就是验尸,几位小公子的心是好的,只是这也不是你们的身份该干的事,听小老儿一句劝,都回去吧!破案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的!”

    叶湛和齐宵的眉头都是一皱,他们两个都是天之骄子,从小被寄予厚望,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第一次被人质疑,实在不是美好的体验。

    李灵玉却仿佛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说道:“两名死者都嗜赌成性,这说明凶手是有指向性的,两人皆是被剁去了双手,说明凶手非常仇视赌徒,很大的几率就是凶手家中的亲属中也曾有人因为染上赌瘾,而让凶手遭受过磨难,所以才会格外痛恨赌徒。”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而两名死者遇害之前,都是金元赌坊的常客,那么凶手很有可能就在金元赌坊里!”

    孙老仵作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可是耳朵却竖了起来,听得很是认真。

    “现在的线索已经有指向性了,只要调查到两名死者生前见过什么人,又与何人接触过,一定能找到嫌疑人!”李灵玉激动地说着,突然,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孙老仵作:“老仵作,到时候抓到凶手,也能让死者安息啊!”

    孙老仵作轻哼了一声:“破案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容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想要破案可难着呢!”

    “是是,这方面您是行家,不如您跟我们说说?”李灵玉当即便道。

    “首先要查杀人动机,你说凶手是针对赌徒这一点确实有点依据,但你怎就知道凶手针对是金元赌坊的?若是还有别的尚未发现的受害者呢?草率,太草率了啊!”孙老仵作毫不客气地说道:“二来……”

    “嗯嗯!您继续说!还有死亡时间,他们是什么时候死的?”李灵玉见缝插针,当即便问道。

    孙老仵作声音顿时一停,斜睨了李灵玉一眼:“合着在这套我的话呢?狡猾的小子!走走走,赶紧走,小老儿这可没有东西让你们套!”

    孙老仵作说着就开始赶人了,江灏和叶湛那都是从小被人捧着长大的,还从来没碰上过敢嫌弃他们的,一时间非常的不适应。

    叶湛怒声道:“你这人怎如此无礼?我们来好好的找你请教,你却两次三番的推托!”

    孙老仵作闻言,冷笑一声,连话都不说,直接把他们给赶了出去,砰得一声关上了大门,一个闭门羹送给了叶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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