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林晚抬头去看李毓,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下巴俊朗的棱角。他的视线看着外头逐渐亮起的天光,沉静坚定,他的手不自觉地轻抚着她的发丝,温柔缓慢。

    在那一刹那,贺林晚有些不想移开眼睛。

    不过在李毓低头看过来的时候,贺林晚还是极快地垂下了眼眸,轻声道:“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李毓看着贺林晚沉默了一瞬,然后用商量的语气跟贺林晚道:“晚晚,跟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贺林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带着几分狡黠,“不行啊。你看,天都亮了,以你现在的功力要自己跑出去不难,但是要带上一个尚在病中的我出去就难了,到时候咱俩怕是要成为别人的瓮中之鳖了。”

    李毓闻言手臂一用力,紧紧箍住了贺林晚的腰,低头凑到她耳边恼火地道:“你是故意的!”

    难怪贺林晚一夜不肯睡,非要拉着他秉烛长谈,不谈还不行。

    明明正事都已经聊完了,还要聊些平日里不会聊的琐事。

    比如邻居家的大黑狗一看到她爹就会狂吠,所以狗一叫,全府上下就知道贺光烈回来了。比如前阵子他爹买了一只鹦鹉回来给她娘解闷,养了半个月后鹦鹉竟然只学会了“娘子做主!”“祖宗你对还不行吗!”最后鹦鹉被怒火攻心的贺光烈给扔出去了。再比如她弟弟瞒着她娘把两包松子糖藏在了柜子里新做的靴子中半夜偷吃,结果招来了虫,被她爹狠揍了一顿……

    她说的都是她家中的一些琐事,听起来似乎有些无聊,李毓却不知不觉地听了半宿。尽管贺林晚说的都是家人,很少说到自己,但是李毓还是从这些细微的生活片段中拼凑出了贺林晚在贺家的日常生活,琐碎而温暖。

    昨夜李毓是打算着等贺林晚睡着了之后把她带走的,不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贺林晚洞悉了李毓的想法,缠着他说了一夜的话,现在天亮了,他还怎么把人偷偷带走?

    李毓气不过,又不舍得将贺林晚如何,最后低头在她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嘶――”尽管隔着衣服,贺林晚还是缩了缩肩膀,她推了推李毓的头,“你属狗的啊!”

    李毓将头埋在了贺林晚的颈侧,不高兴地哼哼。

    贺林晚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哄道:“我保证会好好的还不行吗?再说也待不了几日了。”

    李毓不说话。

    贺林晚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你真的该走了。”

    李毓从贺林晚身上抬头,慢慢地松开了箍在她腰间的手,贺林晚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两人视线相对,一时无言。

    最后,贺林晚推了推李毓:“快走。”

    李毓抬手覆在贺林晚的脸上,轻轻摩挲了一会儿,然后不发一言起身下床。

    贺林晚轻轻拉住了李毓的衣摆,在李毓转过身来的时候,贺林晚爬起来跪立在床沿,帮李毓把他有些皱了的衣襟轻轻抚平,做完之后贺林晚抬头看着李毓,“好了,走吧。”

    李毓倾身过来,将贺林晚抱入怀中。

    来到东临之后李毓的衣服上没有再熏香,充斥在她鼻尖的是属于他的清冽的男人气息,温暖得让人迷醉,贺林晚的脸不自觉地在他柔软的衣襟前蹭了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依恋。

    “三日。”李毓的声音似乎是从胸腔中发出来的,低沉而暗哑,让贺林晚贴在他胸前的耳朵有些发热发痒,“最多让你再在这里待三日。过了三日,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会来带你离开。”

    “好。”贺林晚顺从地道。

    李毓松开手,摸了摸贺林晚的发心,“躺下吧,我走了。”

    看着贺林晚乖乖躺下,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李毓转身离开了。

    李毓离开之后,贺林晚睁开了眼,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外头都没有传来任何异样的动静,贺林晚才安下心。

    李毓说最多让她在这园子里待三日,贺林晚知道他会说到做到,尽管很多时候两人的意见发生争执的时候他都会无奈地选择顺着她,但是他只是在她面前暂时收起了他的专横霸道罢了。

    贺林晚有些无奈地想,有些事情只能加快脚步了。

    天色大亮的时候嬷嬷才突然清醒过来,爬起身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有些头疼,然后突然意识到昨晚自己睡得太死了,没有起来照看病人,嬷嬷有些心虚,紧张地凑到床前去看贺林晚,发现她好好地躺在那里沉睡没有出什么问题才松了一口气。

    嬷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昏睡了一晚,也没有发现她的香包被动过,稍稍给贺林晚理了理被子,就出去洗漱去了。

    这一日下午,贺林晚的病情突然毫无预兆地加重了,嬷嬷发现她出现了重症濒死的病人才会出现的症状的时候吓得腿都软了,她担心是自己昨晚贪睡没有照顾好贺林晚才导致她病重的,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吩咐守在外头的婆子去请大夫。

    想到薛大人对贺林晚的重视,嬷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让人去知会薛大人一声,若是让贺林晚就这么突然没了,她没有办法跟薛大人交差。

    薛行衣很快就赶来了,他甚至来在了大夫前面。

    “大人,贺姑娘她怕是要不好了……”嬷嬷看到薛行衣,战战兢兢地道。

    薛行衣绕过嬷嬷,快步进了内室。

    此刻贺林晚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的脸色苍白中透着青灰,身体时不时地痉挛,裸露在外的脖子上甚至出现了红斑,看到红斑的那一瞬,薛行衣的脸色不由铁青起来,嬷嬷在一旁吓得不敢吱声。

    大夫在这个时候进来了,看到薛行衣也在这里大夫连忙行礼,薛行衣头也没回,只是稍稍给大夫让开了些位置。

    大夫看到贺林晚的症状的时候愣了愣,“这,发作得这么快?”

    “过来诊断!”薛行衣冷着脸道。

    大夫连忙过去给贺林晚把脉,薛行衣在一旁沉默地盯着。

    “如何?”等大夫放下了手,薛行衣看着贺林晚淡声问道。

    大夫不由得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摇了摇头。

    “这位姑娘怕是撑不过两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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