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到了正厅,寇准大马金刀的坐在正厅正中,颇有一番兴师问罪的意思。
    “见过祖父……”
    寇季进入到了正厅,躬身施礼。
    寇准盯着寇季,沉声问道:“官家命人捉拿了刘氏九族,刘亨也在此列,你跟刘亨交情深厚,官家若是要斩刘亨,你准备怎么做?”
    寇季苦笑了一声,道:“我还能怎么做?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寇准略微一愣,他原以为要说许多大道理,寇季才会放弃为了刘亨拼命的想法,没想到,还没等他讲大道理,寇季先服软了。
    寇准有些不解的道:“你不打算为刘亨求情?”
    寇季坦言道:“已经求过了,有可能还得罪了官家。”
    寇准又是一愣,“求过了吗?”
    寇准自动忽略了寇季后半句话。
    得罪官家,那就得罪了呗。
    没什么了不起的。
    古往今来,忠臣都是遭君主嫌弃和记恨的人。
    民间百姓们评判忠臣,看的就是臣子敢不敢怼君主。
    敢怼君主,遭君主嫌弃和记恨的人,民间百姓就当你不畏权贵、刚直不阿,是忠臣。
    一味的迎合圣意的,绝对是谗臣。
    大宋的文官们为什么喜欢找皇帝麻烦?
    就是因为找了皇帝麻烦以后,传扬出去,立马能名声大噪。
    所以,在寇准眼里,怼君主,得罪君主,那都不是事。
    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君主得罪了就得罪了。
    君主若是真的因为看你不顺眼,将你罢了,不用你发声,民间百姓就会替你发声,直言君主是昏君,容不下忠良。
    君主纵然心里有委屈,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连辩解的机会也没有。
    寇准皱眉道:“你既然求过了情,官家还执意要拿刘亨进京,宫里发生的事情,恐怕比吕夷简三人猜测的还严重。”
    寇准瞥了寇季一眼,“官家必然下了封口令,你也不用告诉老夫。”
    寇季张了张嘴,心里暗暗叹息。
    我也没打算告诉你啊。
    寇准不知道寇季的心思,他只是盯着寇季叮嘱道:“你求情可以,但千万别因为此事跟官家硬碰硬,老夫还等着你养老送终呢。”
    寇季苦笑道:“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会量力而行,尽人事,听天命。”
    寇准瞪了寇季一眼。
    就寇季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还瞒不住他。
    寇季真要是那种尽人事听天命的乖巧人,他也不会走到现在,更不会年纪轻轻就坐上枢密使的位置。
    寇准冷哼道:“别跟官家硬碰硬,你讨不到好。”
    寇季一脸认真的点头。
    略微沉吟了一下,寇季问道:“祖父,宫里发生的事情,可不一般。我此前向官家求情,恐怕已经让官家生出了不满之心。若是再求情……”
    寇准不满的道:“再大的事情,跟你求情有什么关系?你向官家求情,得罪了官家。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向官家求情的话,会得罪很多人?
    你现在已经身居中枢,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你手底下还有一大帮的门生故旧,还有一大帮志同道合的同僚。
    你若是因为顾及官家,不帮刘亨求情,那你便失了义。
    你若无义,你手下那一帮子门生故旧,以及志同道合的同僚,如何再信赖你,又如何以性命相托?
    刘亨是跟你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你都不肯出声为他求情。
    那其他人犯了错,你是不是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新科进士们出仕以后,一个个结交挚友,投到人门下做门生,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寻求一个靠山,寻求一个庇护。
    若是你这个靠山靠不住,也庇护不了他们,他们凭什么依附于你?
    别看你现在门生故旧众多,一旦你失了义,他们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离你而去。
    到时候,你在朝堂上就是一个孤家寡人。
    你想做大事,可你一旦变成了孤家寡人,你如何做大事?
    国朝不是凭借你和官家两个人就能治理的。
    它需要群策群力,才能蒸蒸日上。
    义这个东西在朝堂上没人讲,甚至一些诉说情义的话,拿出来以后,还会被人嘲笑,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寇季听完了寇准的话,略微有些哑然。
    他当初为刘亨求情的时候,可没有考虑这么多。
    他只是单纯的要救下刘亨。
    寇季盯着寇准,提醒道:“祖父,宫里发生的事情,不简单。”
    寇准瞥了寇季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不简单又如何?你得罪了官家,只要想办法让官家消了气,你们二人的关系照样会恢复如初。
    你顶多会被官家冷落一些时日而已。
    可你若失了义,变成了孤家寡人。
    你不仅会失去门生故旧,以及一帮子同僚,你还会因此陷入险境。
    你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枢密使的位置,多少人看着眼红。
    可你为何一直稳稳的坐在枢密使的位置上?
    其一是官家的信赖,其二就是门生故旧们在帮你挡灾。
    你在护他们,他们也在护你。
    地方上对你不利的谣言,他们会帮你拦下。
    其他人要对你群起而攻之,他们会从中间通风报信,甚至帮你提前解决麻烦。
    一些胆小的人,见你门下一大堆的门生,可能会直接放弃对付你的念头。
    你一旦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引起了朝野上下所有人的弹劾,他们也能帮你从中分说,帮你说话。
    更重要的是,你一旦被贬,他们能在官家面前帮你说话,让你起复。
    一旦你没有了门生故旧,谁帮你挡在。
    老夫吗?
    老夫已经是风烛残年之躯,帮你挡不了多少灾。
    官家吗?
    官家此前不顾朝中众臣反对,赶往西北去见你,看着是挺蛮横。
    可你再让官家来一次试试。
    你看看满朝文武会不会因此给官家难堪?
    满朝文武罢朝、请辞,官家也顶不住。
    官家能在满朝文武手中护你一次,却护不了你一辈子。
    只要满朝文武不停止对你的弹劾,官家迟早会罢了你。
    你寇季有几斤几两,你自己应该清楚,你永远也比不上大宋的江山社稷。”
    寇季失笑道:“祖父,您说的道理我都懂。我只是不想因此跟官家失了情谊。”
    寇准破口骂道:“伴君如伴虎,你见过那条大虫跟人讲情义的。它吃了你以后,能给你留一个骨头渣子,就算很仁义了。
    指望它给你留条命,你在想屁吃。”
    “官家并非那种无情的君王……”
    “再有情的君王,那也是君王。”
    “我们身为人臣,总得照顾一下君王的心情吧?”
    “他若是那天抽风,要将新得的燕云五州之地舍出去给辽国,你也舍得吗?老夫当年若是照顾先帝的心情,让他心甘情愿的送三百万贯岁币给辽人,百姓们能赞叹老夫是一位忠臣吗?”
    “祖父,您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事情跟事情他不一样。”
    “哼,等你遇到了,你就知道他一样不一样了。”
    “……”
    寇季跟寇准掰扯了许久,最终还是败了下阵。
    寇准的意思很明确,必须求情,不求情都不行,但只能求情,其他的什么也不要做。
    “老夫会在府上盯着你,免得你胡来!”
    “谨遵祖父教诲!”
    寇季十分违心的糊弄着寇准。
    寇准见寇季答应了,放寇季离开了正厅。
    寇季出了正厅以后,摸了摸脑门上的细汗,低声嘀咕了一声,“官家也是个人呐……”
    寇季是既想保住刘亨,也想照顾赵祯的心情。
    寇准通篇都是自保之道,并不符合寇季的心意。
    寇准是个自私的人吗?
    寇准不是。
    他之所以在这个问题上,给出了如此自私的建议,纯粹是为了维护寇季。
    寇准的心意,寇季领受了,但寇季不会依照他的说法做。
    情,他是不可能再为刘亨求了,因为他要照顾赵祯的心情。
    赵祯若是执意要杀刘亨,他会暗中出手助刘亨脱身。
    只要不露痕迹,就能同时照顾赵祯的心情、保住刘亨的性命。
    寇季出了正厅,就独自赶往了自己的书房。
    他发现,他书房绝对是一个躲麻烦的好地方。
    他待在书房里,没有一个人打扰他。
    出了书房,向嫣和寇准都来了。
    虽然只是纯粹的心里在作祟,但寇季现在就需要一个心安的地方。
    寇季回了书房。
    寇忠快速进了正厅,将寇季在正厅门口嘀咕的话一字不露的告诉了寇准。
    寇准听了以后,长叹连连。
    “痴儿……痴儿……坐上了那个位置,要当英明之君,就不能当人……”
    寇准的长叹,在寇府别院正厅内久久回荡不觉。
    此后一段日子,寇季就一直蜗居在府上没有出去。
    赵祯也一直辍朝没有出现。
    汴京城内的风云,并没有因为他们两个闭门不出尔消声灭迹。
    寇季蜗居在府上的第二日。
    赵祯下旨称,他感念杨太妃的养育之恩,厚赐杨氏族人。
    杨太妃的兄弟等人,先后被晋升了官爵。
    一个个去的都是油水丰厚的地方。
    表面上看起来,杨太妃的兄弟等人因为杨太妃的死,谋得了巨大的好处。
    但知道内情的寇季,却感受到了腾腾杀机。
    油水丰厚的地方,有油水,自然也有风险。
    容易捞钱,也容易被嫁祸。
    赵祯明显是想将杨太妃的兄弟等人先架上去,然后再精挑细选的给他们安一桩足够诛九族的大罪,然后顺势将他们砍一个干净。
    只要赵祯给他们安的罪名足够大,足够引起天下所有人的愤恨。
    杨太妃的余荫也罩不住。
    杨太妃兄弟等人兴高采烈的走马上任的时候。
    赵祯挥下了血腥的第一刀。
    第一刀砍的不是陈氏、苏氏、刘氏的人,而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魑魅魍魉们,不论跟此事有没有牵连,只要被查出来,都被赵祯送上了断头台。
    赵祯血腥的长刀挥起以后,就没有停过。
    宫里的魑魅魍魉们杀完了,宫外该杀的人也押解到了。
    首先被压入刑部大牢的,是刘氏的族人。
    但刘氏父子仍旧被关在宫里,刘亨如今还没有押解进京,所以刘氏族人并没有最先被送上断头台。
    最先被送上断头台的是苏氏的族人。
    苏氏九族尽数擒获以后,足足有近八百多人。
    八百多人一次被押服到了刑场上,场面十分壮观。
    刽子手一轮一轮的砍脑袋。
    砍下的脑袋在刑场上堆成了一座小山,鲜血染红了整个刑场。
    场面十分骇然。
    寇季知道苏氏并没有参与杨太妃和刘从美做下的事情,所以他稍微关注了一下苏氏一族被斩的罪行。
    其中有一条,寇季觉得应该是苏氏一族被斩的真正的罪行。
    那就是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在乡间侵占民田。
    其侵占的良田,多达十万亩。
    小小的一个御女而已,在宫里还不如一些有身份的女官重要,家中的父兄就敢如此胆大妄为,被拉出来斩首,也不奇怪。
    临死之前还被赵祯利用了一下,用于混淆视听。
    苏氏被斩以后没多久,陈氏的族人就被尽数押解进了汴京城。
    奇怪的是,陈氏的族人中,并没有女眷,清一色的男丁。
    押服到了汴京城当日,就被一体斩绝。
    陈氏女眷去了何处,无人知道。
    寇季觉得,赵祯大概是觉得将陈氏全部砍了,实在太便宜陈氏了,所以将陈氏的女眷另外发放到了别处去受刑。
    受的什么刑,寇季猜测不到。
    但寇季却可以断定,一定是一种极其屈辱的刑罚。
    陈氏族人被斩以后。
    赵祯并没有动手砍了刘氏族人,而是恢复了常朝。
    但寇季请了病假,并没有去。
    上朝第一日。
    有侍御史上书,称赵祯大行杀伐之道,有失仁和,直言后宫里的事情存在着疑点,要求赵祯给出真相,再行杀伐也不迟。
    赵祯又罢朝了。
    罢朝以后,下了一道旨意。
    侍御史被罢官去职,流放千里。
    此举激起了御史台一众官员的不满,他们纷纷上书,为其辩解。
    赵祯在御史台一众官员的辩解声中,改判了那位侍御史斩刑。
    御史台一下子炸了。
    御史们集结在一起,炮轰赵祯。
    然后,御史台大小官员,被降了两级。
    御史们不甘心,决定跟赵祯斗争到底。
    然后赵祯开始一天贬一个,一天贬一个。
    眼看着御史台官员们没有几人了。
    吕夷简三人进宫请李太后出面,阻止赵祯如此荒唐之举。
    然后,一向对李太后孝顺有加的赵祯,这一次非但没有听从李太后的劝诫,反而因为吕夷简等人请李太后出面的缘故,迁怒到了三人头上。
    赵祯没有动他们三人。
    但他们三人最看重的一些门生故旧,集体被降了职。
    同时,赵祯再次延长了辍朝的时间。
    吕夷简三人彻底坐不住了,但他们拿赵祯无可奈何,不得已再次到了寇府别院。
    寇季不想见他们,但寇准却放了他们入府。
    他们三人入府以后,直奔寇季的书房。
    寇季正在书房里打哈欠,王曾三人如同强盗一般的闯进了寇季书房。
    一进门,王曾就叫道:“你还有闲情雅致在府上躲着,朝堂如今已经乱了套了。”
    寇季明知故问的道:“枢密院乱了?”
    王曾一愣,缓缓摇头。
    寇季淡然道:“枢密院没乱,朝堂怎么可能乱了呢?”
    王曾瞪着眼道:“可是御史台的官员,快被官家罢干净了……”
    寇季又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的道:“我是枢密使,掌管的是枢密院,又不是御史台。御史台官员就算真被官家罢干净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我管好我的枢密院就行了。”
    吕夷简咬牙道:“你乃是中枢之臣,怎么能有文武之分,只要是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你都有责任出面。”
    寇季一脸愕然的盯着吕夷简。
    “吕公,中枢之臣,没有文武之分?你说这话,难道不脸红吗?平日里针对武臣,喊的最凶的就是你。”
    吕夷简脸上不见任何羞愧之色,他盯着寇季狠声道:“中枢之臣,难道该有文武之分吗?寇季,你是想挑起朝堂上文武之争吗?”
    寇季撇了撇,心里暗骂了一声。
    不要脸……
    “我刚刚听府上的仆人禀告,说是官家降了三位门生的职位。想必官家降至的那些门生,是三位的挚爱吧。不然三位也不会心疼成这样。三位找我说项是假,其实是害怕官家再次降罪吧?”
    “……”
    吕夷简和王曾听到这话,脸色有些不好看。
    张知白倒是一脸坦然,他虽然也有门生故旧,但是他平日里不收礼,也不帮门生故旧办事,所以他跟自己门生故旧们并不亲近。
    赵祯别说降了他们的职,就算将他们一口气全罢了。
    张知白也不会心疼。
    张知白心疼的是御史台的官员。
    赵祯若是罢黜一两个御史台的官员,那倒是没什么。
    可赵祯一口气罢黜了御史台九成的官员,御史台已经瘫痪了。
    御史台可是朝廷的重要组成部分。
    御史台瘫痪了,对朝政影响极大。
    所以他急着找寇季出面,去找赵祯说项,让赵祯尽快恢复御史台。
    吕夷简和王曾二人对寇季怼的说不出话。
    张知白一脸凝重的道:“如今御史台已经瘫痪,各地巡察的奏报递到了汴京城以后,无人过问。百官们没有御史监督,也是人心浮动。
    此事已经影响到了大宋的安定。”
    “哎……”
    寇季叹了一口气,道:“张公一片公心,我能够体谅。只是官家如今在气头上,谁去劝诫也没有用。三位已经劝过了,明知道没有用,为何要让我去触这个霉头?”
    吕夷简三人齐齐皱起了眉头。
    王曾沉声道:“你素来跟官家交好……”
    寇季撇撇嘴道:“我跟官家交好不假,可要我去找官家说项,那也要看什么事情。官家现在明显不愿意听我说项,不然他也不会对外宣称,说将我禁足在了府上。
    所以即便我出面去找官家说项,也不会气任何作用。”
    “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御史台的官员被罢黜的干干净净吗?”
    王曾咬牙切齿的道。
    寇季叹了一口气,“你们让御史台的官员闭上嘴,别去触官家的霉头不就行了?官家明显不愿意让人提及后宫的事情,御史台还有人追着不放。
    他们跑去找官家不自在,官家能让他们自在?”
    张知白感叹道:“要御史台的官员们闭上嘴,除非杀了他们。”
    言外之意,让御史台的官员们闭上嘴,很难。
    寇季道:“他们为何非盯着后宫的事情不放,弹奏弹奏其他事情不好吗?后宫里的事情刨根问底的问清楚,对他们没好处,对朝廷也没好处。”
    吕夷简皱着眉头道:“老夫派人给御史台的人传话了,让他们别盯着后宫的事情不放。可是老夫越提醒,他们弹奏的越凶,老夫也没办法。”
    寇季脸色微微一冷,“他们自己非要找不自在,你们还干嘛为他们操心。”
    “他们可以罢,御史台不能瘫……”
    张知白郑重的道。
    张知白不是迂腐的人,他不在乎一群不知死活的官员的生死,他在乎的是朝堂能不能正常运转。
    “那你们就加紧时间,从地方巡察中,抽调一批人补足御史台的空额就是了。”
    “可官家如此胡为,对朝廷的危害更大。”
    王曾咬牙道。
    寇季略微挑起了眉头,“你们压根就不是请我出面去为御史台的人说情的,你们其实是想让我想办法让官家恢复冷静对吧?”
    王曾三人迟疑了一下,一起点头。
    寇季果断摊开手道:“我没办法……”
    “为何?!”
    因为刘氏父子还活着,刘亨还没有入京,赵祯想杀的人还没有杀完,他胸膛里的气还没有散。
    在想杀的人没有杀尽前,劝诫赵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赵祯虽然一个劲的在折腾御史台,可朝堂上的其他衙门,赵祯一动也没动。
    御史台对朝廷而言,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御史台就算被他折腾没了,大宋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赵祯只折腾御史台,不折腾其他衙门,就说明他现在很理智。
    他理智下做出的决断,很难因为谁的三言两语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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