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亨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怀里抱着一个一尺半长的匣子,贼眉鼠眼的四处打量着,像是个小偷。
    他钻进了酒楼以后,立马让酒楼掌柜的关上了大门。
    等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和呼喊声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还有两个背着笔墨纸砚的人被他扔在了外面。
    “你去安排他们进来,别让人发现了,我先上去了。”
    刘亨叮嘱了掌柜的一句,让他去接门外的人,他自己抱着匣子,先一步上了酒楼二楼。
    寇季坐在两张并起的桌前,见刘亨贼头贼脑的,惹不住笑道:“从自己家里拿东西,你怎么弄的跟小偷一样。”
    刘亨翻了个白眼,坐到了寇季对面,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里的匣子,说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是寻常的东西吗?这东西要有个闪失,不仅我爹会动怒,我姑母也不会轻饶我们。”
    刘亨的话,逗笑了二宝。
    刘亨见此,只是橫了二宝一眼,却没像是对待禁军都头一样对待他。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刘亨对寇季已经生出了一丝亲近的感觉。
    两个人,特别是两个男人,在做好事的时候,未必能够生出亲近感,可是当他们做坏事的时候,却很容易生出亲近感,从而拉近彼此的之间的关系。
    “打开瞧瞧……”
    寇季的目光落在了刘亨手里严防死守的匣子上,笑着说。
    刘亨警惕的扫了他一眼,捂着匣子道:“你别动,我拿出来给你看。”
    在寇季注视下。
    刘亨像是托着绝世美人一样,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匣子,从匣子里面托出了一卷画。
    顺着长桌,一点一点的展开了画。
    寇季目光炯炯的盯着画。
    这幅画在后世,引起众说纷纭,但是却无人一睹真容,据说是已经失传了。
    如今能看到这幅画的真容,寇季心里也稍稍有些激动。、
    画卷被徐徐展开,一张彩绘的人物图,跃然于纸上。
    寇季看到画卷上的内容,稍稍一愣。
    画上有两个人物,一男一女,男的五官方正,衣着明黄长衫,侧躺在锦榻上,女的美艳动人,一身绿色罗裙铺在地上,依偎在男的怀里,在帮他喂葡萄。
    整卷画,人物栩栩如生,神态自然,色彩艳丽,是一幅难得的佳作。
    可寇季眼中却难掩失望。
    之所以会失望,那是因为这幅画在后世还有一个名头,叫做当世第一春宫。
    如今看来,当世第一春宫的名头,有些名不副实。
    不过转念想想,寇季也就释然了。
    毕竟在后世,这幅画已经失传了,所有有关于这幅画的传言,大多都是猜测而已。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怀疑我拿假画给你?”
    寇季的心思,刘亨猜不到,但是他失望的眼神,却躲不过刘亨的眼睛。
    寇季闻言,摇头笑道:“是有些失望,不过跟此画的真假无关。”
    刘亨愣了愣,挑起了眉毛,难以置信的看着寇季,“你不会是听信了坊间那些传闻,以为这幅画是一幅春宫画吧?”
    寇季坦然的点点头。
    刘亨破口大骂道:“坊间传闻也能信,这幅画要真是一幅春宫画,你觉得我姑母能把它赐给我爹?”
    寇季哑然失笑,良久才点头道:“是我多想了,多谢刘亨兄弟提点。”
    刘亨哼哼着摆手道:“别说这些没用的,画看完了没?看完了我就送回去。”
    寇季浅笑,“不急,反正画已经拿出来了,多留一个时辰也不碍事。二宝,笔墨纸砚伺候。”
    “来了少爷……”
    二宝颠颠跑上前,从刘亨跟班的手里抢过了笔墨纸砚,铺在了空白的桌上。
    刘亨见此,恨恨的咬着牙,“你这是要作假?仿画这么一幅画,没有三五天时间,根本不行。”
    刘亨这话说的没错。
    创作一幅画,几个时辰就能完工。
    可仿制一幅画,特别是要仿制的神形兼备,往往需要更多的时间。
    在刘亨说话的时候,二宝已经帮寇季铺开了纸,磨上了墨汁。
    寇季随手挑了一根上好的狼毫笔,润了润笔,蘸上了墨汁,笔落语出。
    “对我而言,只需要一个时辰。”
    话音落地,寇季已经在纸上画下了寥寥数笔。
    刘亨不懂作画,但是看寇季一副闲庭信步,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知觉间就放心了不少。
    寇季继续在作画,同时嘴里的言语也没停下。
    “不得不说,你爹把这幅画保存的十分完好,明明是几十年前的画作,从纸张上却看不出一丝时间的痕迹。这几十年前的旧纸,跟今年的新纸,差别只有那么丝毫。
    只需要在新画做成以后,用火烘烤一段时间,然后阴干,足以做的以假乱真。
    倒是省去了给纸张做旧的工夫,反到让我多了一天喘息的时间。”
    刘亨盯着寇季笔下的画作,沉声问道:“之后呢?”
    寇季抬头瞥了他一眼,在笔洗里面涮了涮笔,用干爽的汗巾吸干了狼毫里面沾染的水,蘸上了颜料,再次落笔。
    “之后……就是你这个败家子,去东来典当行卖画。”
    刘亨眉头一皱,说道:“仅仅如此?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
    寇季笑道:“所以我要帮你多准备几幅画,真真假假的参杂在一起,才能引人上钩。”
    刘亨眉头一展,笑道:“你有准备就好。”
    顿了顿,刘亨追问道:“你怎么料定,吴贤就一定会上钩呢?”
    “多听多看……”
    刘亨不由的翻了个白眼。
    寇季笑着解释道:“我在坊间里打听过,吴贤做官这些年,攒下了不菲的家财,开了几家铺子,其中粮行一家,布行两家,赌坊一家,当铺却有三家。
    这当铺的生意,远没有其他四家铺子赚钱,甚至入不敷出,还需要其他四家铺子接济,才能维持下去。”
    刘亨一下就听出了其中问题所在,当即瞪眼道:“不应该啊,汴京城里其他的生意如何,我不知道,可是这当铺的生意一直很红火。他的当铺怎么可能不赚钱?
    一定有问题。”
    寇季点点头道:“确实有问题。我仔细想了想,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吴贤喜好古玩字画,所以经常利用当铺,帮他收集古玩字画,这才造成了当铺亏损,入不敷出的局面。
    吴家的三家当铺,一直入不敷出,而吴贤从没有关掉它们的打算,恰恰就说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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