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怒喝,阴云遮天。云气缭绕中,座座孤峰若隐若现。山峰陡如刀削,犹如一柄柄倒立的墨色长剑,直指苍穹。其中最高的一处独涯之上,一只只半人大的尖嘴黑鸦扑腾着翅膀,在断石上飞起又落下,冷不防呜嗷的一声尖啸,狠狠地啄了几下地上的白骨,将上面残存的一点碎肉扯下,一口吞进了肚子。

    崖下数十米处,崖壁内陷,底下横突着一块巨石,底端深深嵌进了山体中。人在巨石之上,身后的石壁高的咄咄逼人,似摩天大厦仰面压来,仿佛随时都会倒塌。山巅上,密匝匝的树林好像扣在绝壁上的一顶巨大的黑毯帽,黑绿从中,岩壁里蹦蹿出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在那巨石之上,斜打着几根粗铁桩,桩上吊垂着几根登山绳,几道人影正顺着长绳往下爬。

    呜呜呜呜.......

    悬崖之下没由来的刮起一股旋风,风气穿过山体,发出阵阵呜呜咽咽的鬼叫。绳子被吹的左右乱晃,人吊在下边如同一个个大摆锤。

    好容易稳住了身形,其中一人猛地松开了手,任由身体坠向翻腾的云海之中,如同滚滚黄河中扔下的一块碎石,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紧接着,剩下的几人也都学着那人的样子,抓着登山绳的手一松,炮弹似的落进了翻卷的云气之中,连个雾花都没翻出来。

    云海之下,几道人影站在一处断崖之上。

    轰隆隆......

    崖壁之上,一道石门缓缓开启,一位肩上带血的老者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老者右手捂着肩膀,身上的衣衫被扯去了一大块。

    “李老!”

    见老者出来,其中一人忙快步上前,伸手撑住了李老的胳膊。

    “咳咳......”李老费力地咳嗽了几声,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唉,不服老不行咯......”

    “没有办法,陈家上下,除了父亲之外,也只有您有资格进去了。”扶着李老的,正是陈韬的父亲陈弘文。

    “李老,它没有为难你吧?”大伯陈弘山帮李老止住了肩膀上的血,小心地替李老包扎着伤口。

    “没事。”李老摆了摆手,“一物换一物,东西拿到了,韬伢子下半辈子总算不用当个瞎子了。”

    “这东西能管用么?当初父亲就是碰了这个才......”陈弘山有些担忧道。

    “毕竟是它们的东西,盟主只是个普通人,没变成瞎子是他的造化,但韬韬不一样。”李老捏着一个白玉小瓶,“这么多年了,陈家若是能再出一个葬灵卫,那我们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龙叔接过李老手中的白玉小瓶,声音有些颤抖。

    “要不是当初师傅走的太仓促,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如今的陈家处处受敌,有了它,起码又多了一成的希望!”

    “我总觉得,老爹是被那帮天杀的给害了!”三叔陈弘毅咬着牙,一脚踢飞了一块碎石,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怒和杀意。

    “三哥,咱爹死的蹊跷,这件事情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四叔陈弘舟道,“当务之急,是先治好韬韬的眼睛,剩下的帐,我们慢慢算!”

    ......

    古城某处,陈家小院。

    陈韬歪躺在他老爹的藤椅上,像模像样的沏了壶茶,脑袋上扣着一把大蒲扇。

    “小老板,夫人喊你吃饭!”伙计勇哥的声音从前堂铺子里传了出来。

    “知道了,你们先吃!”

    陈韬移开蒲扇,迷糊着从藤椅上坐起,两手在眼前胡乱的瞎晃了几下。

    从黑子沟回来,已经是第三天了。

    这些天里,陈韬的眼睛没有半分好转,也没有彻底的变成瞎子,依旧是什么都看不清楚。母亲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成了这般模样,心疼的直掉眼泪,天天变着法的做好吃的给陈韬养眼睛。

    到头来,眼睛没见好,身上的伤口倒是好的差不多了。

    最让他费解的是,自打从那天晚上起,自己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整宿整宿的做噩梦。只要一闭眼,千姝弘德那死老头的鬼魂就不知道从哪窜出来,叽叽歪歪地给陈韬托梦。

    梦中大多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场景碎片,陈韬就像个提线布偶一般任人摆布。有时候是在山洞里,有时候是在古树下,有时候是在千姝弘德的棺材板上。

    梦境虽然可怕,但都是一些陈韬在黑子沟的经历衍生变化。

    可就在刚才,他的梦里出现了一个他从未去过,也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地方。

    那是一片辽阔的沙海,落日如火,将脚下的每一粒沙子都镀上了一层金边。金沙之上,立着一道妙丽的倩影,陈韬不知疲倦地朝着那座沙丘奔跑,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她的样子,却无论如何都爬不上那座沙丘。

    梦中的女子没有说过一句话,但陈韬的脑海中却反复着回荡着一个名字。

    塔图那安......

    “塔图那安......,听着不像是个人名啊?”陈韬搓了搓了脸,回忆着梦中的那个女子,只可惜,自己没能看到她长什么样。

    “小老板,走吧。”

    勇哥从前堂里走了过来,扶着陈韬的胳膊,带他去了厨房。

    陈韬一家都是地地道道的山西人,山西人爱吃面食,尤其是古城的人。面食的做法五花八门,在当地,传统的面食小吃就有一百零八种之多。那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就是古城人的魂。

    陈韬的妈妈做的这种面,当地人叫做擦格斗,是用专门的工具才能做出来的一种独特面食。

    这种工具,是在木质的架子上钉着一块钢打的薄片,薄片的上面,被打出了一个个整齐的小洞。做面的时候,将揉好的面团按在钢片之上,来回搓动,面就会顺着小洞切割而下变成一个个的小面疙瘩。钢片上洞大小形状不同,做出的面食也不一样。

    陈韬最喜欢这种短面,吃的时候连汤带水一口扒拉下去,别提有多香了。北方人吃面,那就两个字,豪爽!吃的就是那个爽快劲。

    “多吃点,吃完了妈再给你盛。”

    这碗面,陈韬吃的确实很香。跟着龙叔在苏州待了大半年,南方人不吃面,天天不是米饭就是粉。虽然也有卖面的,但口味差远了。陈韬每天最想的,就是来一碗地地道道的山西面。

    饭才吃到一半,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紧接着,前堂一阵的嘈杂。

    “勇哥,外面怎么了?”

    “好像是老板他们回来了。”

    “老爸回来了?”陈韬脸上一喜。

    从黑子沟回来的当天,龙叔就和父亲他们离开了古城,一句话都没说,人就不见了踪迹,连着好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扔下碗筷,阿勇扶着陈韬去了院子,正遇上李老等人从外面进来。

    “韬伢子?”李老见陈韬站在院子当间,推开了扶着他的陈弘文,快步走到了陈韬的面前。

    “嗯,还来得及,快过来躺下!”

    “躺下?李爷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陈韬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样,但从声音中认出了是李老。

    “狗伢子别问这么多,义龙,把药给我!”

    李老不由分说地拽着陈韬到了躺椅上,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口,伸手从龙叔手中拿了玉瓶。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啊。”

    “不是,李老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陈韬一屁股坐了起来,举着胳膊在面前胡乱的摸着,手却被人突然握住了。

    “韬韬,你不用怕,要是成功了,你就能看见了。”

    “老......老爸?”

    “对,韬韬,快坐下,我们在帮你治眼睛!”

    “龙叔?你们怎么都在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三老四,你们按着他点,这东西劲儿可有点大!”大伯吩咐道。

    紧接着,陈韬就被按回到了藤椅上,

    “忍着点啊,很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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