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松,那布包直堕崖下。

    不出所料,雍时果然义无反顾地追着布包,跳下了悬崖。

    鄢列站在悬崖边上,猎猎山风吹起的银发冰冷凛冽,一如他眼中的情绪,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经连失望都不曾拥有了。

    他漠然地站了几秒,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无庸山庄,正遇上诸葛青身边的婢女婉妙来请。

    “大人,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您要先听听吗?”婉妙提着风灯,在一侧引路,走到亭廊时忽然开口道。

    鄢列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道:“我已经知道。”

    这两天诸葛应该有嘱咐挽兮不要外出,然而他却在野外碰上了她,那么这个不好的消息是什么,一目了然。

    如此,婉妙螓首微颔,不再多言。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四下一片静谧,就在婉妙以为这片安静的气氛会一直持续下去时,身侧的人突然问了句,声音不大。

    “她回来了么?”

    婉妙笑了笑,倾城的美人在晕黄的灯光下更为动人。

    “还不曾。”

    鄢列眉头皱了皱。

    婉妙笑容更深,抿了抿嘴又道:“估计是城中繁华,风姑娘一时流连忘返了。”

    眼下已经快到诸葛青的居处,鄢列加快了步伐,“诸葛找我有什么事?”

    未待婉妙回答,诸葛青琅琅的声音已经从院子中传来,打趣道:“就是告诉你一声,你的小姑娘要丢了。”

    鄢列哼了哼,踏入院内,“丢不了,她会回来的。”

    “哦?这么自信?”诸葛青挑眉,佯装惊讶。

    鄢列没有理他,掀袍在他对面坐下。

    “好久没有和你手谈了,来一局?”诸葛青指了指面前矮桌上的棋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下得不好。”

    “没关系,打发时间罢了。”诸葛青毫不在意,将桌上的黑白子重新放回玉钵中。

    两人执子,各为黑白,心思并不全然在棋局上。

    “取出阴阳花的法子,你找得如何了?”棋局过半,鄢列插话道。

    诸葛青没有抬头,看着棋局道:“妥了。”抬手,棋子稳稳落入盘中。

    “如此最好。”鄢列颔首,亦落下一子。

    “所以,你的秘密总算可以交代了吧?”诸葛青抬起一眼,去瞄对面的人。

    “先取出再说。”

    “好好好,”诸葛青投降,“今晚等风姑娘回来,我立刻就帮你们把阴阳花取出来。”

    婉妙站在廊下,远远看着这二人,失笑。

    夜晚风凉,她一届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在风口站久了未免手足有些冰凉,可是身为婢女,伺候好主子才是王道,因而自己并不甚在意。

    “婉妙,起风了,不用在这里等,先回去吧。”诸葛青却眼尖地看见了她悄悄搓手的动作,开口道。

    “先生,我不......”她连忙站好,开口推却,却见诸葛青摇了摇头,后半截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婉妙叹了口气,温婉地福了福,“那就多谢先生了。”在诸葛青身边多年,她深谙他的脾性,知道多说无用,心头唯有一股暖流在流淌。

    诸葛青点点头,目送她离去。

    “真是怜香惜玉。”鄢列只看了这俩人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重新低下头去看棋盘。

    “婉妙在我身边很多年了,是我用习惯的老人了。”诸葛青嘴角笑意温润,“如果她病倒了,我可怎么办?我可不像你这样孤家寡人,无牵无挂。”

    “像我这样的人,没有牵挂才是最好的。”鄢列淡淡道。

    他的话诸葛青没有接,因为他不认同,却也无可反驳。

    “什么时辰了?她还没回来?”

    半晌,鄢列将棋子一扔,仰头看了看天色。

    “风姑娘年纪还小,贪玩些许也是常事。”诸葛青不以为意,“她那么聪明,连我的密道都被她发现了,应该不会有意外。”

    鄢列没有说话,诸葛青也无言,气氛一时沉默下去,不知怎的,鄢列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蓦地,灯光朦胧的回廊尽头,有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鄢列原本虚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朝这边而来的脚步声近了,廊道尽头拐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婉妙,这么着急是怎么了?”诸葛青讶然,他鲜少见到婉妙有这般急迫的神态。

    “先生不好了,风姑娘受伤了。”婉妙福了福,脸上是真切的焦急。

    “怎么伤的?伤得可重?”诸葛青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婉妙摇头,“现在还不清楚,我已经请别院的大夫去看了。”

    诸葛青点点头,问身后的鄢列,“鄢列,风姑娘身上好歹还有阴花,你要不要先去看看?”

    没人回应,他惊讶地回头,却发现身后哪里还有银发男子的身影。

    “鄢列大人方才已经走了。”目睹了全程的婉妙提醒。

    诸葛青没说话,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先生要不要也去看看?”婉妙问。

    “走。”诸葛青迈步,朝挽兮住的小院落大步走去。

    ......

    挽兮的下榻之处,此刻正忙乱,不断有婢女来来去去地端水送药。

    看着一位婢女端出来的血盆子,鄢列皱紧了眉头。

    “这是什么?”

    那婢女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所幸平日训练有素,现在并不见多么慌张。

    她福了福,“大人,这是风姑娘咳出来的毒血。”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想到那盆子里漆黑漆黑的血,鄢列毫不停留地直接走进了房间里头。

    第一眼,他就看见姑娘苍白着脸躺在床上,发丝凌乱,身上还染了许多灰尘。

    胡子花白的大夫站在床头,嘱咐旁边的婢女给挽兮灌药,“让她都喝下去,吐了继续喝,直到血重新变红为止。”

    鄢列找到了那个最先发现挽兮的婢女,问道:“怎么回事?”

    那婢女摇头,“婢子也不知道,方才听见有人敲门,我一开门,便见到风姑娘躺在地上了。”

    “没有其它线索?”

    “婢子不曾留意到。”

    鄢列眸色沉沉,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你不要着急,慢慢来,风姑娘不会有事的。”后头赶上的诸葛青也到了,他转脸去问大夫,“如何了?”

    (夏忻然:挽兮究竟怎么了呢?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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