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不仅仅惊呆了门口尚且不曾定下心神的小宋氏,更是把原本由着两个丫头搀扶着入内的霓裳给吓得变了脸色。

    那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印在这脚下的青石板道上之间,像是开在地上殷红的点点落梅,那样的渗人。

    “轻舞……”

    在霓裳抿着唇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当下,自门口那亮褐色的高头大马之上冲下的人影,直接打横的抱住了已然倒下的沈轻舞的身体,惊声大喊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害怕与颤抖,像是失去了自己所钟爱的一切一样,那一声声的轻舞,听得霓裳脚下打颤……

    她是轻舞,那自己又是谁,在顾靖风抱着沈轻舞直接无视着自己从自己面前穿越而过之后,嫂嫂小宋氏看着她的脸色,徒然的变了,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一样。

    “扶着姑娘去到花厅之中休息,一会给姑娘叫个大夫过来,好生的把姑娘伺候好了,不准有任何的怠慢与闪失,不然威你们是问。”小宋氏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两个丫头开口嘱咐着,那疏离的语气,瞬间便把自己隔开,一下子,她成了外人,而抱进去的那个,则成了她的小妹。

    “嫂嫂,我是沈轻舞,我是真的,你相信我,相信我!”霓裳拉住了即将离开的小宋氏,声音之中带着焦急,眼泪亦溢出了眼眶,可怜的与之说着。

    “姑娘莫慌,好好在这儿坐着,孰真孰假,自有分说。”小宋氏只扯着唇瓣对其微微一笑,随后冷漠的将自己的手抽离,让外头的人好好的看住了霓裳,随后转身离开了花厅,朝着里头的翠薇阁而去。

    片刻之间真假沈轻舞的事情已经在整个沈府之中闹开,好在有小宋氏的压制,这才没能闹到外头去,而闻讯赶来的太夫人与沈夫人现下,脸上带着异常的惊奇,府中的人已经传了话去将尚在朝中的沈尚书以及沈敬轩喊了回来。

    现下,婆媳三人等候在翠薇阁外,看着丫鬟们端着热水进进出出着,一盘一盘鲜红的污血又一次的浸染了沈夫人的眼眸,她想起那时,沈轻舞失去第一个孩子时的场景,当她赶到的那一刻,亦是这样,一盆一盆的鲜红血污,从自己的眼前端过,这……

    饶是再坚强的母亲,现下她也受不住的泪流满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轻舞,为什么轻舞怀了身孕回来,那那个花厅里头坐着的,又到底是谁,你告诉我啊,这无端端的灾祸,怎么来的!”

    下人来报,两个二小姐在府外大打出手,一个磕破了下巴,另一个则是有了身孕下身出血,沈夫人原还在太夫人的房中带着顾光晔与太夫人说着话,正说到沈轻舞,乍听门房来报的当下,吓得手上一抖,差点没把孩子抱着跌在地上。

    花厅被拘着的那个她不曾去瞧上一眼,沈夫人便搀扶着太夫人疾步着赶到了翠微阁,现下,深吸一口气,只厉声责问着门口的束手而立,脸上满是愧疚的顾靖风。

    而太夫人亦是泪眼婆娑老泪纵横“先头,我瞧着轻舞丫头完好无损的回来,我打心眼里头的高兴,可也一直在纳闷,为什么你们不把孩子接回去,明明那丫头最舍不得晔儿,现下,我算是知道了,感情那花厅里坐着的那个是个冒牌货,所以你才百般推三阻四的不让晔儿回去,可就算是如此,你也早早的跟我们说了,我们也好有个准备,现下,你瞧瞧,这闹得,这算个什么,曦儿的事情你这混小子是忘了不成,若这个孩子有事,你会后悔一辈子……”

    太夫人心疼无比的在这儿拿着手中的鸩杖不住的捶着地“咚咚咚”的应天响着,恨不得一杖狠狠的敲打在顾靖风的身上,顾靖风的脸色灰白的难看,眉头紧蹙着,在太夫人的话音落下之后,一下跪在了太夫人的面前。

    “老祖宗,我们错了,是非曲直待轻舞脱离险境之后我会向老祖宗一一道来,千错万错都是我顾靖风一个人的错,是我无能,不能好好的保护了沈轻舞。”在这大理石地砖之上跪下的顾靖风对着太夫人连磕着三个响头,言辞恳切着。

    太夫人一声轻叹,最终摇了摇头“你们……糊涂……”

    正说着话的当下,大门已经吱呀一声着打开,充斥着满屋之中的艾草味道在打开门的瞬间,与里头的血液相冲着一并卷出了房门。

    “大夫,我女儿现下如何?”沈夫人比之顾靖风越发担忧,一手握住了大夫的手,在那儿急声开口着。

    “夫人的身子太虚,又中了毒,怀有身孕本就吃力,加上情绪太过波动,才会一下子动了胎气,见了红,好在我已经为她扎针平息了杂乱波动的脉息,又熏了艾止了血,一会喝下安胎药,好好的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大抵也是无碍,好在孩子已经四个月,要不然,可真是悬,往后切不可再有任何情绪之上的波动,若不然,再出了事,可当真来不及。”

    大夫在听得沈夫人急切的话语之后,如实的向其禀告着,沈夫人听后连连点头,随后命身边的嬷嬷赶紧的送了大夫出去,又让人给沈轻舞把药煎好了用最快的速度送来。

    混合着艾草气味的血腥之气尚未散去,素歌与素心端来了放着玫瑰花汁子的香炉放在屋内,试图将那血腥之气冲谈。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真是受苦了。”瞧着床榻之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脸颊上还贴着一块膏药占据了小半边脸,无比憔悴着的沈轻舞,沈夫人的现下红了眼眶,泪眼婆娑着,无比的心疼。

    “岳母大人,太夫人,有件事情,我想与你们说一下,或者说,应该让花厅之中的那位轻舞与你们说,才更加合适,今日发生了什么,轻舞缘何会如此,所有的因缘际会,全在她的身上,这个故事可能匪夷所思,但……你们总是要听的!”

    在确定了沈轻舞的身子无碍之后,顾靖风对着现下,无比伤感着的沈夫人抱拳,躬身着开口,泠泠的话语,让沈夫人与太夫人连带着小宋氏都不住面面相觑着,沈夫人举着手中的帕子拭去着眼角的泪水,轻摇着唇瓣,眉头微蹙。

    “去吧,我们一起去……”太夫人亦然,可到底还是比沈夫人淡定了许多,一声长叹之后,她微微颔首,算作同意。

    洋洋洒洒的秋日雨幕之中,秦涟夜留在翠微阁照顾着尚在昏迷的沈轻舞,余下的一众人则去到了前头的花厅之中,来到霓裳的面前,想要听一听霓裳所说的,关于顾靖风的那个故事,那个连顾靖风尚且都不曾听说过的故事!

    瑟瑟秋风伴着秋雨吹拂在这偌大的花厅之中,像是被抽去了浑身力气的霓裳无力的瘫坐在这黄花梨木的圈椅之上,下巴上的伤,脚踝之上的鞭痕已经有人帮她处理的干净,只是身上沾染着血污的衣衫未换,凌乱的发,腥红的衣衫,让她显得十分的狼狈。

    “孩子,靖风说,你有个故事要讲给我们听,现在我们都在这儿,你能否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沈夫人搀扶着手持鸩杖的太夫人迎着雨,打湿着衣衫的来到花厅之中,看着这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以及这满身的血液的霓裳,长叹了一口气。

    太夫人到底不忍心说下狠话,现下,只皱着眉,浅声着开口,向着眼泪盈盈着的霓裳问道,话语之中没有丝毫的叱责,软软的语调,让坐在那儿手脚发颤的霓裳现下,找回了一点方向,顾不得脚上的伤痛她一把的扑上前,跌倒在地,无比凄凉的喊道“祖母,我是轻舞啊,我当真是轻舞,祖母,你相信我。”

    梨花带雨,无比凄凉的模样,让太夫人蹲下身,扶起了跌倒在地的霓裳,与之道“孩子,有什么话,擦干了眼泪好好的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听话,先起来。”

    这个孩子陪在自己身边这两个月,太夫人能够感受到这个孩子的孝心,那种亲昵好比亲孙女无疑,虽说今儿的事情接踵而来,可现下,她还是愿意听一听这孩子,到底想说些什么。

    太夫人帮着霓裳撩开了散落的发丝,拿着手中的绢帕帮着她擦干着眼泪,而霓裳现下,却是千言万语,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如鲠在喉着“祖母,我……我……”

    “不用怕,好孩子,有什么便说什么,想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们都在这儿听着,没人会怪罪了你,也没人会迁怒了你,你只说就是。”在霓裳欲言又止的当下,太夫人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拍着。

    霓裳低下了头,舔着已然干涸唇瓣,抬头望着眼前的一众人,低下头,最终低声着,将自己如何听信了巫女的话,使用了巫术,却把自己与变成霓裳与沈轻舞互换的事情说了出来,又把自己如何说服了洛漓,自己如何削肉去骨改头换面的事情道出,一字一句一点不落,却听得这满屋之中的人,深吸了一口气长气,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沈夫人有千言万语,现下,全部梗在喉咙间,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这戏文话本子里头都不曾见过的事情,现在竟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旁,且是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两个女儿,这……要怎么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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